顧亭遠剛要點頭，對！視線觸及到妻子的眼睛，忽然后背發寒：“不，不是……”

    但已經晚了，陳寶音繃起臉，指著外面道：“出去?！?/br>
    “我不?！鳖櫷みh悶聲道。知道解釋無用，索性抱起被子，長腿一邁，下了床。

    把被子往地上一鋪，整個人就躺了上去。鋪蓋一卷，將自己裹成蠶蛹，人已經背對著她，仍道：“你就是冤枉我了?！?/br>
    他沒想要孩子，也沒想要兒子！

    陳寶音見他賴在地上不走，捶了下床，猛地躺回去，也背對著他，賭氣閉上眼睛。

    臭男人，油嘴滑舌，明明就起了壞心，偏還做出這副委屈模樣，襯得她無理取鬧一般！

    第134章 提前

    陳寶音氣極了, 但是入了夜，聽到地上傳來的噴嚏聲，還是禁不住軟了心腸。

    入了冬，地上寒涼, 他身子骨又不夠強壯, 若是病了可怎么好？雖然氣他，還是道：“你上來吧！”

    顧亭遠立刻跳起來, 抱起被子就上床。

    連一眨眼的工夫都不要, 就躺平蓋好被子，這才帶著輕微的鼻音說道：“多謝娘子?！?/br>
    誰要他謝？陳寶音懶得理他。

    但身側傳來的涼氣, 還是讓她忍不住伸出一只腳，踢了踢他：“起來?！?/br>
    “娘子有何吩咐？”顧亭遠轉頭看過來。

    一片昏黑之中, 他瞳仁微微發亮, 顯得濕乎乎的。往日里看著瘦長的身軀，將被子頂起小山一樣的輪廓，竟顯得粗獷厚重。

    像一只趴臥的大狗。

    “你下去跑幾圈?！标悓氁羰栈啬_, 掖了掖被子, 把被窩守好了，才道：“跑熱了上來?！?/br>
    顧亭遠看著她，慢慢彎起眉眼：“是, 多謝娘子關心?！?/br>
    “呸?！标悓氁粝訔壍?，“少自作多情了?！?/br>
    顧亭遠才不跟她爭這個, 她擔心他著涼, 所以讓他下去跑熱乎了再睡, 他心里知道。

    跳下床, 穿好鞋子, 在屋里繞著桌子跑起來。

    陳寶音聽著跑動的聲音, 自然睡不著了。她側過身，一手撐腮，看著他跑。

    “往左跑?！?/br>
    “轉過身?！?/br>
    “換回來?！?/br>
    “倒著跑?！?/br>
    等到顧亭遠跑得氣喘吁吁，腳步聲不再連貫，開始踉踉蹌蹌，才嘴角一彎：“上來吧?！?/br>
    “多謝娘子手下留情?！鳖櫷みh拱了拱手，才拿帕子擦了擦汗，在桌邊倒了杯溫水。

    陳寶音聽著他喝，也覺有些口渴，于是道：“給我倒一杯來?！?/br>
    “是?！鳖櫷みh倒了杯水，端到床邊。

    陳寶音坐起來，要接過杯子，但他將杯子舉起，聲音低?。骸八行隽??！?/br>
    “涼不了?！标悓氁舻?，伸手去夠杯子。

    他們睡前會準備一壺熱水，夜里口渴了飲用。但這會兒半夜了，水一定不熱了，但還是溫的。

    “真的涼了，我不騙你?！鳖櫷みh仗著手長，把杯子舉得高高的，“我……”

    他低聲說了句什么。

    陳寶音沒聽清，正要張口問，忽然他仰頭喝了一口，隨即低下頭來。

    “顧嗚嗚嗚——”

    她終于知道他剛才說的什么了。他說，我含熱了喂你。

    “顧亭遠，你不要臉！”喝完一杯水，陳寶音氣得臉都熱了，十指成爪，對準他當胸撓過去。

    顧亭遠將杯子一扔，單手摟過她，往床里面滾去。

    ……

    “你好了沒有？”

    “你快點！”

    ……

    次日清晨。

    桌上擺著白粥，豆腐包子，咸菜絲，茶葉蛋，熱氣騰騰，噴香撲鼻。

    顧舒容看看左邊，又看看對面，來回打量幾遍后，她說道：“你們吵架了？”

    “沒有?！眱扇水惪谕?。

    顧舒容挑了挑眉，看著兩人。

    就連埋頭喝粥的蘭蘭，都抬起頭來，視線在小姑姑和小姑父的臉上掠過。

    但她是個孩子，她什么也不懂，低下頭繼續喝粥。

    “有！”陳寶音狠狠看了一眼旁邊。臭男人，好意思說沒有？她偏要戳穿他。

    顧亭遠一臉震驚，好似沒想到她會如此說。昨天晚上，她枕在他臂彎里睡去時，可不是這樣說的。

    他眼睛里流露出些許委屈，但天亮了，陳寶音又是那個清明警醒的陳寶音了，她冷哼一聲，看也不看他，低頭吃早飯。

    見狀，顧舒容皺起眉，說道：“阿遠，你怎么又惹寶音生氣？”

    “我錯了?！鳖櫷みh垂頭，臉上懊惱。這事的確怪他，是他沉不住氣，沒想清楚，做出叫人誤會的舉動。

    顧舒容把筷子一拍，提聲道：“知道錯了，就不要再犯！寶音是多好的姑娘，你惹她生氣，你虧心不虧心？書都讀到哪里去了？”

    “讀到狗肚子里去了?！鳖櫷みh回答道。

    “噗嗤！”兩聲噴笑，分別來自陳寶音和蘭蘭。

    顧舒容也想笑，眼角抽動著，但是顧亭遠抬起臉來，沖她討好地笑：“jiejie，你看我和黃豆金橘長得像不？”

    這下顧舒容也繃不住了，一拍桌子，說道：“你正經點！別以為這樣就能糊弄過去！”見弟弟還在吃著，一把奪過他手里的半個包子，無情說道：“不許吃了！去上差吧！”

    “……”顧亭遠。

    他早飯吃了一半都不到，就不許他吃了？

    扭頭看看外面，冷風呼呼的，刮得院子里的樹杈子都晃動起來，他擔心自己才走到翰林院，就要餓得肚子咕咕響。

    偏偏陳寶音還雪上加霜，眉頭一豎，說道：“把荷包交出來，不許路上買吃的！餓餓肚子，好好反省反??！”

    顧亭遠聞言，大為震驚，好不委屈：“我昨晚……”

    “你還說！”陳寶音擔心他亂說話，猛地拍桌子，喝道。

    顧亭遠想說，他昨晚跑了半宿，半個包子補不回來。但媳婦不讓說，他只得咽回去：“那好吧?！?/br>
    將荷包解下來，放在桌上。

    委屈巴巴的，起身拿上帽子，雙手抄進袖筒里，縮起脖子，頂著風出了門。

    “寶音別可憐他?！鳖櫴嫒菔栈匾暰€，看向寶音道：“他裝模作樣呢?！?/br>
    一個大男人，少吃幾口，餓不死。

    陳寶音本來有點心軟了，聞言立刻說道：“我才沒心疼他?！钡拖骂^，大口吃包子。

    別說他昨晚出了力氣，她也是一樣！要補！

    顧亭遠還沒走到翰林院，肚子就已經咕嚕嚕的。他望著街道兩旁叫賣的吃食，熱湯面，包子，饅頭，炊餅，豆花……白騰騰的熱氣，模糊了小販的臉龐，只隱約得見熱情與吆喝。

    “唉?！彼麚u搖頭，縮縮手，加快腳步前行。

    進了翰林院。

    “張大人?！?/br>
    “胡大人?！?/br>
    他與諸位大人見禮，最后才看向馮文炳，拱了拱手，便坐到位子上。

    馮文炳與他不睦，顧亭遠從來也不假裝他們很好，更不會裝作自己胸懷寬廣、不計較從前。不睦就是不睦，馮文炳看他不順眼，他還看馮文炳不順眼呢！

    “喲，什么動靜兒？”馮文炳的眼角斜向旁側，落在顧亭遠的肚子上，譏笑道：“顧大人家中困窘至此，連早飯也吃不起了？”

    咕嚕嚕的聲音，一陣接一陣，叫人忽視不得。

    幾位大人朝這邊看過來，一位大人問道：“亭遠，未吃早飯？”

    “慚愧?！鳖櫷みh朝胡大人拱拱手，“今早起得遲了，沒來得及吃?！?/br>
    諸位大人都笑起來。

    “天冷了，起床的確是件困難事?！?/br>
    “我也差些兒起遲了，多虧出門時夫人給我塞了兩張炊餅?！?/br>
    馮文炳趁機插話：“顧兄不是自詡夫妻情深，怎么顧夫人沒有為你塞一張炊餅嗎？”

    他說這話，實在討人嫌。

    諸位大人都知道兩人不睦，但馮文炳問的這話，他們也想知道答案。

    有人捋捋胡須，調侃道：“莫非吵嘴了？”

    “小顧也是好性兒?！?/br>
    就陳寶音跟馮夫人吵嘴的事，這些大人們也都有所耳聞。那可不是個善茬兒，性子一頂一的爆烈。難怪以小顧這樣的好脾氣，都能吵得起來。

    顧亭遠低頭撰寫著，口中道：“慚愧?！?/br>
    一旁，馮文炳眼睛閃了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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