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奴 第116節
“那是我隨口說的,我知道不可能?!?/br> “小時候殿下帶奴去找師父,當時是不是也好想留在鎮撫司習武?殿下雖然沒有奴厲害,但如果從那時候開始學,一定不只是會舞劍而已的?!?/br> “……” “殿下,不要嫁給姚令,你要嫁最好的,權貴……他們那么喜歡建功立業,權貴就是最好的,對不對?你嫁權貴,奴成為你的權貴?!?/br> 楚言枝仍舊在繞著他的頭發玩,不管他說什么都沒抬頭。 她一下一下地眨眼睛,眨著眨著,眼尾又流出了淚。 什么都不懂的小奴隸都在想這個,她哪里沒有想過呢?在好久好久以前,至少是從她不再羨慕三jiejie開始,她就在想,憑什么? 憑她是公主,是女孩兒,她就不能做一切想做的事。宮規壓死人,世間的規矩也把她往死里壓。 興許就是因為不服這些,所以小奴隸只勾引一下她,她就一錯到底了。從貪歡到痛苦再到認命,也不過這一年的時間。 也許這就是她的身體和欲望在替她反抗。她的心其實早認命了,宮規不許她讀書,她便不讀;父皇不讓她學騎射,她便不學;娘親和錢公公安排她嫁給姚令,她便嫁去…… 她明明是公主,可是這些年以來,沒有幾天是真正快樂的,好像只有和小奴隸偷歡的時候才能把自己的天性完全釋放出來……好諷刺,她不該喜歡小奴隸的身體的,但只有小奴隸的身體能讓她覺得放松滿足。 嫁給權貴嗎? 這絕不可能,若有可能,早有公主做到了,大長公主姑姑、安樂長公主和尚華長公主的性子難道不夠烈嗎?她們當年難道沒有反抗過嗎?便是三jiejie楚姝,她那樣爭強的性子,如今也沒有想到不嫁人的辦法。 三jiejie說不在乎自己嫁給誰,她誰也看不上眼,嫁過去也不耽誤她玩,甚至不耽誤她籌謀??刹辉诤?,也沒能拒絕,這只是另一種妥協。 楚言枝不愿意再想這些沒有結果的事了,娘親很疼她,疼到在恩寵最盛時放棄再有孕的機會,只想把完整的愛都留給她一個孩子,她難道舍得她連個擇駙馬的權利都沒嗎? 娘親那么聰明的人,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就是讓她嫁給姚令。 楚言枝躲開狼奴給她擦眼淚的手:“你做你的權貴去,成了權貴,想娶誰都行,但是不能娶我,就算就算我想不開嫁給你了,我倆也會被放逐到很遠的地方去,這輩子再見不到我娘親。留在京城,我還能時時去看望她?!?/br> 狼奴沉默不語,幫她把臉上的淚漬都擦去后,才問:“殿下真的甘心嗎?” 楚言枝皺眉:“說了,這不是我甘不甘心的問題!你能不能不要再問了?你以為我想的還沒有你多、沒你深遠嗎?笨狼?!?/br> 她把被子提上去:“下去,把我干凈衣服拿來,你把屋里收拾好了就趕緊滾開?!?/br> 送完姚令他們,宮婢們肯定還會想辦法進來,現在蘭心閣里一片狼藉,哪能放人?還得散散味兒。 狼奴將地上的大氅撿起來,先掛到一邊,然后翻出藏在床底的銅盆,把里面的帕子拿出來,將炕屏前絨毯上的大灘水漬一一擦干凈、換上新的,又將地面淋漓的那些全都擦凈,才把盛了臟帕子的銅盆重新放回床底。 他從柜子里翻出干凈寢衣,再次跪到床榻間為楚言枝穿衣,給她理平最后一絲衣襟褶皺后,狼奴撥攏著她的發:“殿下,奴后悔了?!?/br> 楚言枝攥了攥被子,語氣平平:“后悔當我玩物了?我可沒逼你,你求著當的?!?/br> “是后悔了?!?/br> 楚言枝抿抿唇:“……哦?!?/br> “我要做駙馬,我一定要做殿下的駙馬。我要殿下敢愛我,說愛小狼,很愛很愛,愿意為小狼誰也不嫁,只嫁給小狼。要殿下喚我小狼夫君,不止是在床笫之間,要在所有人面前,不管是紅裳面前、繡杏面前,還是小表哥面前、江熾面前,亦或者是和妃娘娘面前、陛下面前……我要殿下能很驕傲很幸福地喊我小狼夫君?!?/br> 狼奴仍跪坐在她面前,神情卻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認真堅決。 “殿下,你不敢嫁給奴隸,你敢嫁給權貴嗎?你若敢,小狼就做你的權貴,做你最大的權貴?!?/br> 楚言枝背抵著墻壁,心臟砰砰劇烈跳動,她望著小狼那雙看向她時就永遠只有她一人影子的眼睛,有種奇異的暖流汩汩流到心尖,她眼眶莫名又發燙了。 可是話臨到口邊,楚言枝轉過了頭:“你為什么突然后悔了?我們天天都在偷歡,你不滿足了嗎?” “滿足,就是因為太滿足,每與殿下交合一次,奴都覺得,不夠,遠遠不夠,奴的貪心,是被殿下親手養出來的?!崩桥珦嶂哪?,卻讓她必須和他對視,“殿下,我想獨占你,光明正大地獨占?!?/br> “我不是什么東西,什么獨占?別把這種詞用在我身上?!背灾︴玖缩久?,但并未避開視線,想了片刻道,“你近來越來越不乖了?!?/br> “殿下就這么怕回答奴的問題嗎?” “我……” 這種被逼問的感覺令楚言枝厭煩,但她明白,這種厭煩來源于她自己對這問題的恐懼與回避。 嫁權貴,不是想與不想的問題,甚至不是敢與不敢的問題。 這是大周皇族的祖宗法度,代代都在遵循的圭臬,她要嫁,且不是以權貴退權讓位的方式妥協地嫁的話,那她便是要挑戰皇權,挑戰父皇的威勢。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2-10 23:58:31~2023-02-11 23:42: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糖 10瓶;夏天太熱啦 3瓶;gill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1章 做她最大的權貴。 安排四五個小太監提燈照路護送姚家兄妹坐上馬車離開后, 紅裳回到蘭心閣通報,站在門前問:“殿下餓不餓?約莫酉時了?!?/br> 楚言枝的思緒一下被打散了,推狼奴出去:“今晚上就別來了, 折騰我一下午,困死了?!?/br> “一會兒沐浴呢?” 楚言枝錘他:“你腦子里能不能別只這點事?每回都不是去幫我洗澡的?!?/br> “殿下錘奴都沒什么力氣了, 哪洗得動澡?!崩桥跗鹚氖衷谒蟛课橇宋?,“伺候殿下用完膳了, 奴再伺候殿下洗澡?!?/br> “把表哥送來的羊rou湯熱熱端過來吧。紅裳,你細心,看著他們點,別被偷懶熬糊了?!背灾σ贿叧庹f一邊讓狼奴收拾干凈時刻準備從窗子那離開。 紅裳笑了:“哪有熬糊湯的?!?/br> “我只信你嘛。再給我蒸碗燉蛋來, 上面要鋪一層蟹黃, 別弄得太油,你知道我愛吃什么樣的,同他們交代交代?!?/br> “好, 奴婢一會兒再過來?!?/br> 門外腳步聲漸遠,楚言枝正欲催狼奴, 屋里已沒了他的身影,窗子倒開了小半邊在透氣。 楚言枝想著方才狼奴的話……這實在很荒謬。觸犯皇權天顏,她不一定會死, 但身邊人一定會受責難,娘親和年嬤嬤還得在長春宮住一輩子呢,她身邊大大小小服侍的宮婢太監也絕難逃厄運。 再不甘心,這想法也絕不能有。 楚言枝先把香籠里的荃蕪香點上, 再在妝臺前梳攏頭發, 又撲了些香粉遮掩身上的氣息。 一個半刻鐘后紅裳領著宮婢端晚膳進來了, 一同來的還有已穿戴整齊收拾利落的狼奴。 “殿下今日睡了一下午嗎?” “是呀, 殿下做噩夢了,怕得一直沒敢開門,這會兒餓了才終于準我們進來了?!币娂t裳在安排布菜,繡杏一邊撩簾進去扶楚言枝披上衣服用膳,一邊回狼奴道。 楚言枝拾筷箸抬眸,狼奴臉上漾著頗有意味的笑,似關切似緊張地問:“殿下做什么噩夢了?怎么眼睛腫,嘴唇也腫?!?/br> 他還有臉問……楚言枝吃了口飯便放下筷子,持匙舀那碗蟹黃蛋羹慢慢吃著,不理會他。 狼奴悠悠走到她身側,拿一只空盤子放到面前給她剝蝦、剃魚刺。 楚言枝被他弄得渾身沒勁兒,確實很餓,看到他白凈修長的指翻動幾下就把蝦跟魚rou處理干凈了,腦海里卻出現了別的畫面。 他手過分靈巧了。 “夢到被狼咬,聽著十分嚇人?!崩C杏盛了碗銀魚湯遞去,又嘖聲問狼奴,“平白的怎會夢到狼呢?狼奴你最近是不是又惹殿下生氣了?” 狼奴把那盤擺置整齊的蝦仁和魚推到楚言枝面前,無辜道:“沒有啊,我好乖的,殿下夸了我不止一次。殿下,那狼咬得疼,還是咬得癢?是刺激,還是緊張?” 楚言枝手里的蛋羹已見底了,沒要繡杏盛的銀魚湯,讓紅裳把那盅羊rou湯掀開拿來。 白汽氤氳,羊rou的鮮香與湯中大料的濃重香氣在閣內散開,楚言枝嘗了嘗,確實不錯,一口氣喝了大半。 “小表哥送來的湯就是好喝呢?!背灾Σ敛良t潤的唇,看也不看狼奴遞來的東西一眼,“狼是最討厭的,會咬人吃人,最可惡?!?/br> “殿下今日胃口不錯,想是下午哭累了吧?!崩桥咽O履切“胫褱w緊放到桌面離楚言枝最遠的地方,將那盤子魚蝦往她面前推了又推,“是該好好補補,萬一再被狼咬了,別連求饒的話都喊不出來,只能一哽一哽地挨咬?!?/br> 聽他越說越放肆,楚言枝推走盤子:“誰要吃你臟手剝的東西?!?/br> “臟嗎?奴這雙手一直只伺候殿下,殿下哪里不干凈嗎?”狼奴抵了盤沿,沒讓她推動。 楚言枝仰起浮紅的臉瞪向他。 狼奴臉上的笑淡去了,眉頭皺著,眼神倒很哀怨。 “你還惹殿下??!狼奴,要是夜里殿下又夢到狼了,說不準第二天就把你趕走?!崩C杏拿筷尾敲在狼奴抵盤子的手上。 狼奴仍不松手,暗暗道:“殿下,奴剝得辛苦,好歹嘗一嘗,比湯好喝?!?/br> 楚言枝不為所動,吃完碗里的飯后,直接起身對紅裳道:“飽了,水房水備好了嗎?我要沐浴?!?/br> “備下了,剛提了熱水進去。這么早沐浴,殿下一會兒就睡嗎?” “睡,累死了?!?/br> 紅裳一邊讓蓮桃他們收拾碗筷,一邊和繡杏一起扶她出去,聞言笑道:“這也好,今天盡早睡下,明日便可早些起來,姚公子說明天風雨無阻,一定會來呢?!?/br> “他不怕路上結冰把他摔成狗嗎?”狼奴冷哼問。 紅裳皺眉瞥他:“口無遮攔。我看殿下真不能留你了?!?/br> “來好呀,有他在我必不會再被狼咬了?!背灾M了水房,留紅裳和繡杏在屏風等候,看也沒看狼奴一眼。 水房內水汽蒸騰,熏得人發困,楚言枝倚靠著浴桶褪衣衫,本還猶豫要不要讓紅裳她們進來服侍,看到身上各處令人不忍看的印子,氣得把衣服丟到了地上。 還笑話別人是狗,他才是狗!哪里都要咬,哪里都要揉搓,煩死了! 愛他?她才不要愛一只狗,做夢去吧他。 楚言枝在心里把狼奴罵了一遍又一遍,踩凳下水,水線一點一點覆蓋上來,楚言枝卻覺得腿腳越來越軟,眼皮子也打起架來,胳膊一松,腳面一滑,面朝前往里跌去。 “唔——” 水聲微亂,楚言枝面部還未觸水,水下卻伸來了兩條胳膊,不由分說地將她摟緊了,濕淋淋的吻頃刻迎來,將她的話音悉數堵了回去。 變故太突然,楚言枝還沒能把他推開,狼奴的手就已從她腰往下滑,用指際的繭千勾萬挑。 “水聲這么大,殿下跌進去了?”繡杏皺眉,“看殿下今天一直懶懶的樣子,一個人洗得了澡嗎?” “不會吧……”紅裳才把那些空桶摞在一起,聞言立刻要進去。 “玩水而已,你們怎么什么都大驚小怪的?”楚言枝顫著腰腿,軟軟地靠在狼奴懷里趕緊朝外道。 “殿下玩性真是越來越大了……”繡杏偷笑,“每回洗澡不是哼歌就是玩水,還把花瓣撒得地上到處都是。不過這樣也好,比以前不是睡不著覺就是整日唉聲嘆氣要好多了?!?/br> 紅裳止了腳步,想到今天姚公子的同殿下說話時的神情和語調,也笑道:“是啊,未來駙馬肯定會寵殿下寵得沒邊,殿下天天都能這么開心?!?/br> 狼奴撫著楚言枝的臉,把指上沾黏的水澤一點一點全揩上去,見她淚意盈盈,還不得不把全部的重心都搭在他身上,眼底暗涌著的怨與火都愈發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