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琎，今天多謝你了?！?/br>
    李琎摸摸洗得發白得衣角，“沒啥?！?/br>
    “吃飯了沒？”

    “還沒?！?/br>
    “那走吧，去我們家吃晚飯?！?/br>
    李琎連忙拒絕，吳桂芳說：“客氣啥，走吧，去咱家吃飯，叫上你媽?！?/br>
    李mama才喝完藥，睡過去了。吳桂芳不好打擾她，便只叫李琎去吃飯，說等會兒給李mama帶些吃的回來。

    “哎呀，客氣啥呀，走吧，走吧?！眳枪鸱祭瞵Q就走。無奈之下，李琎只得跟著她去吃飯了。

    感受到手掌下略微硌人的手腕，吳桂芳暗地里唉了一聲。這孩子太瘦了。

    切條的豬板油放進鍋里熬，油花滋啦響起。袁如珠聽著肥rou化油的滋啦聲，心情格外愉悅。

    “清蒸爆炒，黃燜鮮香，辣子把你眼睛點亮……人間煙火美如肴，惹來神仙幾回嘗……”她哼起歌，用熬香的豬油炒黑芝麻碎、核桃碎和花生碎。

    香味互相滲透之際，她把紅棗、枸杞、桔餅碎末炒進去。又倒入醪糟翻炒。

    炒到鍋內油脂變得澄清時，熱騰騰的油醪糟出爐。油醪糟剛做好，吳桂芳就帶著李琎進了屋。

    “快坐快坐，馬上就吃飯了?！眳枪鸱及牙瞵Q按到座位上。然后去端菜端飯。李琎也要跟著去端菜端飯，李長貴連忙摁住他，“你就坐著?！?/br>
    木耳炒rou，泡椒鳳爪，黃金魚鱗豬皮，臘豬蹄燉干洋芋塊塊，一盤盤菜端上桌，各種香味在空氣里彌漫。李琎直勾勾地看著桌上冒香的菜，咽了下嗓子。

    “快吃，別客氣?！眳枪鸱冀o他夾豬蹄rou。

    “謝謝嬸兒?！贝蟾攀怯行┎缓靡馑?，李琎曬得略黑的面龐上浮現出兩團紅暈。

    眼角余光觸及手邊的油醪糟，他有些好奇地打量油醪糟。黑糊糊的一團，不知是什么做的，但很香。

    “油醪糟，吃過嗎？”袁如珠出聲問。

    “沒有?！?/br>
    油醪糟是川渝那邊的小吃，清河人很少有了解這樣小吃。袁如珠笑道：“嘗嘗吧?！?/br>
    油醪糟軟糊糊一團，香甜不膩口。咀嚼時，花生芝麻等等酥味透骨，甜滋滋的酥味里，透著甘醇濃厚的米酒酸甜。

    酸酸甜甜的酒香在唇齒間縈繞，其間夾雜著刺激食欲的豬油香味。油而不膩的油香摻雜在酒香里，使得酒香更加醉人了幾分。

    李琎漆黑的眼睛亮亮的，“好、好吃?！闭f完他又吃下一口油醪糟。

    袁如珠笑著給他夾rou。這孩子太單薄瘦弱，得多吃點rou補補。

    李琎吃相思文秀氣，因著拘謹，吃相便更加思文秀氣了。他只夾眼前的菜，碗里的飯吃完，便要撂筷子。李長貴拿過他的碗，去給他添飯。

    “不用了，叔，我吃飽了?！?/br>
    “你就吃這點，哪里能吃得飽，別客氣，你就當在自己家，多吃些?！崩铋L貴給他添了滿滿一碗飯。

    紅著臉，李琎低聲道：“謝謝叔?！?/br>
    袁如珠見他愛吃油醪糟，便盛了一碗油醪糟放到他面前。油醪糟活血補氣，很是滋補，他多吃點，能補補身體。

    吃完飯，李琎幫忙收拾碗筷，還要去洗碗。吳桂芳攔住他，“你這孩子，咋這么勤快?！?/br>
    她把裝得滿滿實實的飯盒遞給他，“用不著你幫忙，快回去吧，等會兒雨又大了?！?/br>
    屋檐下面倒著掃把，李琎扶起倒在地上的掃把。掃把旁邊躺著嘟嘟和小白啃得精光的骨頭。

    他將骨頭掃進垃圾桶里，然后才離開。

    袁如珠睇了一眼李琎遠去的背影。

    月上柳梢，細雨靡靡。李mama蘇醒過來。李琎趕緊將鍋里溫著的飯菜端到床前。

    “這……哪來的這些菜？”李mama眉眼憔悴，膚色帶著病態的蒼白。

    “長貴叔家的，之前下雨我幫他們收了東西，他們喊我去吃了晚飯?！?/br>
    李mama瞧著碗里的飯菜。木耳炒rou，泡椒鳳爪，黃金魚鱗豬皮，啤酒鴨，臘豬蹄燉干洋芋塊塊，啤……

    她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吃過這樣豐盛的好菜了。李琎給她喂豬蹄，“媽，快吃，可香了?！?/br>
    “你吃?！?/br>
    “我吃了很多的?！?/br>
    李mama咬了一口豬蹄。

    豬蹄入口非常香嫩，肥而不膩，軟糯筋道，鮮美咸香，酥軟即化。她的眼神微微變幻，“這是那個叫如珠的女娃做的？”

    “是的?！?/br>
    “咳咳！”李mama突然咳起來。李琎連忙給她拍背。她順了氣，氣息有些虛弱，“怪、怪不得，她家飯館生意這么好?！?/br>
    “這個很好吃?！崩瞵Q給她喂油醪糟，“這是油醪糟，外地的小吃?！?/br>
    李mama吃了一整碗油醪糟，但沒吃幾口rou。

    “媽，你多吃點rou?！?/br>
    李mama搖搖頭，想把rou留給他吃。

    “吃飽了?！彼龜[擺手。李琎放下碗，“我去喂牛?！?/br>
    單薄瘦弱的身影拖著昏黃的燈光走出了房間，李mama望著李琎離開的方向。良久，她抹掉眼角咳出來的液體。

    十月深秋，天氣一天比一天涼快下來。尤其是雨后，空氣涼颼颼的，像是有細碎的冰塊在空氣里融化。

    袁如珠晨起鍛煉時，吸了一肚子涼氣?；丶液认乱煌霟岷鹾醯挠王苍?，渾身這才暖和下來。

    “咱得添些厚衣服了，”她說道，“找個時間去城里買衣服吧?！?/br>
    “我開車去！”李長貴說。

    吳桂芳：“你能行嗎，城里可不是鎮上，來回得好幾個小時呢?！?/br>
    “能行！”

    “那下周末幺姨爹就開車帶我們去城里?！?/br>
    “行，包在我身上！”李長貴拍拍胸脯。他吸溜一口熱油醪糟，“冷颼颼的天兒喝一碗油醪糟，渾身都舒坦！”

    油醪糟熱乎，好喝，醉人的酒香點燃四肢，一口下肚，暖香怡人，渾身都熱和起來。

    “今天降溫了，天兒冷，正適合喝油醪糟！”飯館里，食客呼嚕灌下一口油醪糟，舒坦得直瞇眼。

    “這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還蠻好吃?！?/br>
    “用豬油熬醪糟，還是頭一次知道這種吃法，不過味道很不錯！”

    油醪糟一經推出，便迅速成為了食客們的心頭好，天還未黑，油醪糟便一售而空。

    “沒啦，真沒啦，明兒再來吃吧?！?/br>
    “我這才喝一碗就沒了？早知道多買兩碗了！”

    見袁如珠從后廚里出來，食客喊住她，“老板，明兒多準備一些油醪糟，可別又不夠賣！”

    “好嘞?！痹缰樾τ?。吳桂芳見她出來，問她，“珠珠，出來干啥？”

    “想喝點橙汁?！?/br>
    “我去給你買?！?/br>
    “我自己去?！彼叱鲲堭^，來到雜貨店老板支的小攤子面前。買了兩瓶橙汁，將將要轉身時，眼角余光觸及老槐樹下的身影，她微微駐足。

    作者有話說：

    我回來了！抱歉消失這么久t_t

    大家吃過油醪糟嗎，可好吃了，秋冬冷天吃油醪糟，暖香怡人，絕絕子！

    第75章

    ◎花椒鹽水鵝◎

    老槐樹下, 和李琎身形相似的男孩在抽陀螺玩。思及李琎，腦海里閃過他瘦弱的身影，袁如珠垂睫, 握了握橙汁。

    拎著橙汁返回休息室吃飯時，有客人猛地拍桌, “這家店的油醪糟味道太巴適了！比咱們重慶本地人做的油醪糟還要巴適！”

    這位食客是重慶人。

    借美食雜志《吃點》的光，這段時間店里來了不少外地人, 各個地方的人都有。

    因為雜志輻射效應，在清河火得一塌糊涂的如珠飯館在全國稍微有了一點點名氣，只不過也算不得什么名氣, 只能說是稍微冒了點尖兒，全國僅有少數人知道這家飯館而已。

    “什么時候咱們飯館能火遍全國啊?！辈磷雷拥臅r候, 劉小英喃喃道。

    “嗐, 我覺得火遍咱們清河城就已經很牛逼了, 火遍全國, 嘖嘖, 真的火遍全國了，到時候我們得多忙呀?！蓖鯆蛇谱?。

    “火遍清河算什么，咱們飯館這么好吃, 不僅要火遍全吳桂芳國, 還要火遍全世界！哈哈，到時候全世界的外國人都來咱們飯館吃飯！”想到此，劉小英內心止不住地澎湃起來。

    聽聞此言, 王嬌也有些期待和憧憬起來。雖然現在國內到處都有外國人，外國人已經不稀奇了。但她一直待在鄉下, 也沒啥機會見到外國人, 對她來說外國人還是有些新鮮稀罕的。

    “到時候咱是不是還得說英語啊?！蓖鯆膳d奮道, “哎喲，我早就把之前學的英語還給英語老師了?！?/br>
    幸福中學，下課鈴響起。教室里，大部分學生們都在爭分奪秒地休息。第一排靠窗位置，李琎仍在繼續學習。

    他后面的課桌上，女生埋怨道：“學校只準穿校服，煩死了?！?/br>
    “就是，我閨蜜她學校就不用穿校服，她每天都能穿漂亮衣服！羨慕死了。你說只準穿校服就穿校服吧，可這都什么年代了，校服還是那么丑，真的無語了?！?/br>
    “我想穿裙子！”

    幸福中學的校服仍然是老式校服，款式老土臃腫，不大美觀。學生們都不喜歡穿，尤其是愛美的女生，尤其不喜歡穿。

    李琎整理了一下校服衣角。

    他喜歡學校的校服。

    并非是他審美異常。

    每天穿校服，不用穿自己那些洗得發白發舊的衣服，不用發愁自己每天穿什么，不用受到同學們異樣的眼光。

    所以他喜歡校服。甚至感恩必須穿校服的校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