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春嬌 第53節
但回月哪能露怯,她配合著貴人手中的酒碗,吃力地抬起一海壺,為他斟著酒。 寧子韞正冷眼看著回月,酒喝完,她就為他斟上酒。碗里七分滿后,她就停下未繼續斟。 很好,很懂事。想起那張不情不愿的小臉,寧子韞狠地擲了手里的碗,他冷聲喝道,“把臉抬起來?!?/br> 回月順從輕柔地抬起了頭。見著眼前的貴人,竟然還是原先之前篷帳中的那個帳主人時,回月的心微微一滯,但是很快便恢復了過來。 她溫柔乖巧,杏眸桃腮,端坐著的體態也很是妖嬈,嘴上說著的話也都是他想聽的。 但寧子韞看著面前的這個女子,就是不滿意。 他一點也不滿意,不順心。 被寧妍旎撥起的氣一直悶在他心上,他想發泄在寧妍旎身上,讓寧妍旎為她的嫌憎不愿啜著泣,求他放過她。 讓她哭著,說她以后一定會只為他一個人哭,不再讓他人沾染她半分。 但是寧妍旎根本不會,她求他放過她,那是因為他的脅迫,他的強逼。 他難道還真得只能找寧妍旎這一個女子不成。 現在,他身前這個女子,明明和寧妍旎長得有兩分相似??纯?,那雙杏眸,那副身姿。 可寧子韞就是不滿意。他看著眼前的女子,只覺得完全地失了那股子火??墒菓{什么,寧妍旎的唇,寧妍旎的身,才讓他有想沾身的谷欠望。 寧妍旎哪會這么乖巧為他斟酒,這么毫無抗拒地順從他。她都是哭罵著他,杏眸中那般的瑩潤水光,他輕輕一碰,就要掉落。 她可真是好笑。不是因為這些什么富貴顯榮,什么權位滔滔,就來巴結討好他。她要的,只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孩婢女,還有那條小犬的安好。 寧子韞發狠地掀了桌。 杭實就守在殿門外,不敢離開半步。 想起這女子的相貌,杭實心里也有些打鼓。他緊張地站著,想聽殿內的聲音,又覺得這好像不是他應該聽的。在這等到明日清晨,殿門打開,他也就知道了。 只是回月進去還未到一刻,杭實也才揣摩了一半的心思,殿內哐當一聲地響聲就直接傳到了殿外。 這般激烈得,杭實眼神示意殿外的守衛,不讓人進去攪擾。 只是,緊接著,一雙素手拉開了殿門,回月哭著走了出來,“勞煩,勞煩大人,送回月回去罷?!?/br> 她的聲音帶著nongnong的哭腔,面上姣愁如西子,委屈和不堪讓一般的男子見了都不忍。但杭實面無表情,并且大失所望,杭實只想問她,“伺候得不好?” 聞言,回月掩面,哭得更厲害了些,“回月還未近身,貴人便說了句‘惡心’,然后就怒喝著讓回月滾了?!?/br> 杭實心下一梗。 揮手讓旁邊守著的人將她送回季經彥那,杭實心里也沒了底。他尋思著,這夜還這么長,他是不是應該再去尋個女子過來。 但是殿內的人已經喚人抬了冷水,好一會后,寧子韞從殿內走了出來。 他的面色沉沉,抬步便往書房走去,聲音冷得堪比臘月飛雪,“未處理的折子都呈上來。把人都派出去,再找不著太子,你便回朔北去守邊?!?/br> 杭實:“......是?!?/br> ? 第四十七章 翌日清晨, 冬日微涼的日光透了亮進了承禧宮內。 寧妍旎睜開雙眸,望著鵝黃的帳幔,她還有些微的發愣。 “公主, 奴婢服侍公主起榻?”守在榻旁的香葉一直注意著。 這會香葉驀地出聲,便看著寧妍旎被她這聲音驚得裹緊了身上的羅衾, 香葉更是緊張地低喚著:“公主?” 寧妍旎回神, 看著面前的香葉, 表情還帶著自己又做錯了事的忐忑。寧妍旎輕嘆了下, 便讓香葉扶她起了榻,“等下用完膳,出去外頭走走罷?!?/br> 寧妍旎今日已能緩步慢行??粗闳~有些放心地將那金絲雀色的小瓷瓶放好, 寧妍旎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過也未開口說些什么。 今日確實暖和一些,得了準, 宮人們便已經將承禧宮內的窗扇都打開了。 寧妍旎實在太多日未踏出承禧宮了,明明是和煦的日光, 她竟然都覺得有些刺眼。她站在院中,緩了大半天,才敢睜眼。 “公主,容妃娘娘來了, 公主見不見?”寧妍旎站了一會,就聽到了石竹這般低聲地請示。 現在不見也容易, 已經沒什么好顧忌的。但寧妍旎忖了下, 還是點了點頭。 容妃這個人實在是奇怪得很,說她是皇上的人, 也未見她為了皇上太子的事有分毫的難過。而且這個節骨眼, 容妃竟然還能在外面走著, 來到她這個無關緊要的公主宮中。 而且現在,她也沒想好她應該去哪,寧妍旎嘆著。 沒多久,容妃撫首進了院中。她本來也是不太歡喜來這的,瞧見寧妍旎打量她的眼神,容妃還就直接噘起了嘴,“別以為本宮那么喜歡來找公主,現在這宮里,本宮還能去找誰呢?!?/br> 她說得很理直氣壯,面上擺出一副本宮亦是無奈的神色,拉著寧妍旎就坐回到了那光禿禿的楸樹下的桌椅上。 容妃百無聊賴地揮手讓身后的大宮女把東西擺出來。 那是一副木畫紫檀棋盤,擺上去之后,桌案上除了茶盞,就再也擺不上其它的東西。 寧妍旎伸手捻起了個白子,黑白子用的還是蚌殼制成的材質,怪不得在日下看著棋子上的光亮得帶了些五彩斑斕。 白子的背面還刻了個“御”字。 寧妍旎將白子放了回去,蹙眉看著容妃。上次容妃在這,看她拿出書卷時,那般不耐煩的神色寧妍旎還未忘。 如今拿著這棋盤來了這,可別跟她說自己有多喜歡下棋。寧妍旎蹙眉開了口,“你想與我下棋?” “宮中會下棋的人很多,還有專門的棋士教下棋,本宮實在沒必要特意來找公主下棋?!?/br> 容妃把寧妍旎想說的話都幫她說了,然后面不紅氣不喘接著說,“但是本宮棋藝不佳,思來想去,還是來找公主對弈興許會愉快些?!?/br> “公主也當是與本宮消磨時間就好了,說不定,公主會覺得與本宮聊天,還挺有意思的呢?!?/br> 容妃朝著寧妍旎眨巴眨巴了眼,然后不由分說就捻著白子先下了起來。 宮人們都退到了庭院的長廊處,見狀,寧妍旎捻了一顆黑子,也落放到了棋盤之上。 “這就對了嘛,在這宮中能消磨一日便是一日?!比蒎止局?。她來之前已經尋了棋士,惡補了一些棋藝。只是這臨時抱的佛腳,肯定是不怎么樣。 所以容妃現在也不知道寧妍旎下得如何,反正她自己是瞎下的棋子。 容妃隨便捻落了一個白子,便轉眸打量著寧妍旎。 見寧妍旎眼尾和鼻尖還有些紅,容妃那壓不住的好奇就冒了出來,“公主這幾日在宮中,過得可還好?” 容妃剛才坐著轎輦過來時,就眼尖發現,承禧宮這周邊的守衛,比太子妃和皇后那邊的守衛還要多上那么一兩倍。 那人的狼子野心,用在這里,可真是讓她驚疑不定。 寧妍旎正蹙眉看著棋盤,容妃這棋藝真是......寧妍旎隨即也捻落了一個黑子,才開口敷衍地回著容妃,“還好?!?/br> 還好,容妃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面上仍狀作不經意,“本宮可是關心公主,瞧著公主這眼圈紅紅得,可不似還好呢?!?/br> “這數日一直呆在殿內。今日才踏出殿門,一下子被日光灼了眼,所以眼圈才紅了?!睂庡挥指砺淞艘蛔?,“倒是容妃娘娘,看來這數日,皇上有恙,瑄王也仍是待娘娘極好?!?/br> “啪嗒”一聲,容妃捻著的白子激切地落到了棋盤之上,她說話的音調微高了些,“那經世羅剎,本宮命都攥他手上了?,F在本宮連皇上一面都見不上,還指望他能待本宮多好?!?/br> “本宮可是還撞見,昨夜他還讓人尋了一個女子過去侍寢?!比蒎粥止竟局?,那頂軟轎經過了她住的曲陽宮,叫她瞧得正著,她還專門讓人悄悄去打聽了下。 只是很快,那頂軟轎又經過了她曲陽宮,被送了出去。 今日一大早,那人就陰沉著臉,讓她帶著棋盤過來了這。容妃心下有些忐忑,她拿眼瞧著寧妍旎的神色,再拿著話試探了下,“本宮可是親眼所見,瑄王他,尋了個女子過去侍寢?!?/br> 寧子韞來到承禧宮時,容妃話音剛落。 他冷眼一掃,所有宮人便噤了聲,沒人敢出言行禮。寧子韞往庭院走了兩步,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寧妍旎坐在那,身上裹著的斗篷襯得她的臉更小了些。但是她面上的表情還是能瞧得分明,那應該是一種云銷雨霽的暗自慶幸。 他看著寧妍旎蹙著的眉微微松了下,捻著黑子的細弱指根緊了緊,眸中含著些不敢透出來的欣喜。但是她很謹慎,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讓容妃想往下試探的話哽在了喉間。 她們的對弈很沒意思。 寧子韞掃了一眼棋盤,便見穩扎的黑子和胡亂的白子局勢分明。她們才行了幾次棋,白子就見了頹勢,然而容妃根本不知道,她連思考都懶得思考一下。 但是寧妍旎也沒說破,她耐心地執著黑子,沒有因為容妃棋藝拙劣而顯露出半分的優越和自傲感。 她好像向來便是如此,對她人都是溫柔謙和的良善,除了他。 只有他,沒被她這樣溫軟地對待過。 寧子韞說不出的煩亂,忍不住又唾棄起了自己。他跟自己說了不要過來,不要再想起這張勾人又拒人的臉。 但是事情不知道怎么發生的,他的腳步就已經邁到了這,目光又忍不住地往她那邊瞧去。 寧子韞抿著唇,臉色凝重地站在那。 容妃老早就瞧見寧子韞來了,現在看著不遠處他這愈來愈駭人的面色,更沒心思下什么白子黑子的。 容妃兀自強笑了一聲,“哈,公主這棋藝可真是不賴。本宮突然想起還有事,改日再來討教,改日一定來?!?/br> 容妃的目光一直望著她后右方,應該是有什么人來了。寧妍旎察覺到了些不對勁,她執著黑子的手便是一頓。 兩息之間,大步而來的大片陰影就到了跟前,他坐到了容妃讓開的位置上,抬眼看向還滯著的寧妍旎。 殘局被攪,黑白子被收分回了棋盅。寧子韞伸手將白子推給了寧妍旎,語氣平平道著,“與我下一盤?!?/br> 容妃哪還敢留下來,她看到寧妍旎將黑子直接擲在棋盤上,一副不愿與寧子韞對弈的模樣,容妃就趕緊退了幾步準備離開。 但是出乎她意料地,寧子韞的聲音雖然很漠然,但是卻沒生氣。他竟然對著寧妍旎說著,“與我下一盤,贏了我,我便應承你任何一個條件?!?/br> 這近乎是循循善誘的語氣讓容妃幾近毛骨悚然,她轉頭過去瞧寧子韞的神色,被他冷漠的眼神一望,容妃只得帶著自個的宮人趕緊出了承禧宮。 竟然愿意應承她任何一個條件,容妃滿腦子都被寧子韞這話驚住了。 雖然她也不知道寧子韞的棋藝究竟如何。但是寧子韞讓人來給她棋盤,叫她來與寧妍旎對弈時,寧子韞可沒承諾過什么給她。 氣死個人,容妃跺了跺腳,她對著身旁的大宮女說著,“明日我們還來承禧宮,以后日日來?!?/br> 從寧子韞身上得不到的東西,難不成真得從寧妍旎身上著手,容妃跺著腳,上了轎輦離了承禧宮。 “那我若是輸了呢?”宮人被屏退了下去,院中此時余下寧妍旎和寧子韞二人。不止容妃,寧妍旎被寧子韞那句話也說得心動了。 但是她不確定,若是她輸了呢。 “贏了我,我便應承你任何一個條件,反之亦然?!睂幾禹y抿著的唇松了些,唇角勾了起來,“若我是你,我便直接應了,橫豎你現在還有什么可輸的?!?/br> 又是這般惡劣的言語,寧妍旎咬了下唇。她想起上回出宮,在馬車上太子與寧子韞也曾對弈過。 那時太子一直被她分了心神,寧子韞下得很是專注,但是寧子韞還是很快便輸了。寧子韞常年便是駐在朔邊營中,也沒聽聞他棋藝有多超群。 寧妍旎抬眸回看了寧子韞,“好,那便下一盤。你若再敢食言,今后我也定當不再受騙上你的當?!?/br> 寧子韞不在意地嗤笑了聲,淡淡提醒她,“這話,你可要自己記清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