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春嬌 第48節
為首的嬤嬤雖然恭敬,但顯然她并不在意寧妍旎此時的回答。 那嬤嬤躬身又行了一禮,以示聽到了寧妍旎的話。但這嬤嬤嘴上說出來的話卻是毫不容情,“公主,瑄王之命不可違。奴等去準備洗沐的熱水和花露,還請公主稍等?!?/br> 連洗沐這事都完全由不得她。 上一次見面寧子韞說過的話,寧妍旎還清楚記得。剛才寧子韞盯著她身上這些紅痕可怖的眼神,寧妍旎也看得分明。 只是再怎么沖沐,也沖不掉那些紅痕。怪不得寧子韞當時拿著那短刀,真得就想要一刀刀割劃下去。 現在這樣,那之后呢,寧妍旎的手攥緊了榻上的羅衾。 作者有話說: 大家新年快樂呀 ~~ 煙花連天,這章稍短了些。 看到有大可愛說起,男主以后是一定會虐他,但是還沒到那個階段~ ? 第四十一章 被封了大半日的承禧宮, 在午后未時,本應該是休憩小息的這個時辰,宮人們卻抬著水進了承禧宮。 抬著水的宮人們步子仍然是很穩, 頭恭敬地低著,未敢瞧上榻間人一眼。伴隨著倒入的水聲, 氤氳的霧氣在粉彩四季菱紋屏后彌漫升騰起來。 寧妍旎身置在這片溫熱之中, 心下的寒意卻消散不去。 水霧里斟摻了花露, 彌漫的是稍濃的檀香味, 還有些輔的元參和甘松香氣。這個氣味寧妍旎沒忘記,當時在寧子韞篷帳中,nongnong的血腥味之中, 間或就摻雜了這個味道。 只是當時的她沒有在意, 現在一想到這可能是寧子韞慣用的殿內香,寧妍旎的臉色就更不好了。 四名宮女都圍在她身邊, 為她掬淋熱水,輕手撫沐。為首的嬤嬤站在旁側, 一言不發。 寧妍旎心神難寧,她開口問她們,“現在宮中怎么樣?” 她現在很想知道現在宮中的情勢,昨晚宮中發生了什么, 但是問出口后,她就覺得自己有些異想天開。這些人都只聽命寧子韞, 沒有寧子韞的吩咐, 又哪會告訴她什么。 果不其然,她的問話落下后, 依舊只有掬水的聲音, 未有人回應她。 寧妍旎饒不放棄, 她又連問了好幾個問題,直到問到了最后一句,“皇上現在可安好?” 那杵著沒動的嬤嬤才終于回了她一句,“公主這是說得什么話,未聞皇寺鳴鐘,皇上自然安好?!?/br> 帝王駕崩,是為大喪,皇寺需鳴鐘三萬杵。但是不鳴鐘,也不代表此時皇上就真是安好。 寧妍旎抿著唇,也不想再多問下去。在水里已然泡了小半個時辰,她手搭著斛沿借了力起水,想著衣。 宮女們這下沒攔她,取了締葛巾為她拭著身_子。 但另一個宮女的托盤上端放著的卻不是她的衣裙,而是一小瓷瓶。掀了瓶蓋,撲鼻而來是濃郁的藥味。 看到寧妍旎蹙著眉,嬤嬤上前低了聲,她語氣無波地說著,“這是療傷良藥,止血和祛痕印都是極好的?!?/br> 見寧妍旎臉色陣青陣白,嬤嬤的目光平靜地看著寧妍旎身上的暗紅痕印,一字一句地轉述著寧子韞的原話,“瑄王說,最近雖然他要處理的事情很多,但是如果公主不想用這藥的話,那瑄王也可以抽空來親手幫公主用上?!?/br> 簡直無恥。 寧妍旎心下氣憤難當,她手里的瓷瓶拿起又放下,最終還是推開了想為她上藥的嬤嬤,自己剜了藥用上。 不知道宮里的情狀如何,但在這一天的時間里,從天未明,到日沉落,寧妍旎幾近是懷著焦慮和恓惶的心情度過的。 她的身旁一直站著兩個宮女,像在伺候,又像在看守。 而寧妍旎就只能這呆在殿內,連踏出這殿門一步的自主權都沒有,這種任人魚rou的感覺,實在是讓她的心一直懸著。 特別是晚膳用過之后,看著夜幕又一次席卷而來,寧妍旎就很擔心會聽到寧子韞那沉冷的踏步聲。 直到終于到了歇寢時辰,宮女上前將殿內燃著的多盞宮燈熄了,寧妍旎才輕舒了一口心氣。 這一日,對她來說是這樣煎熬,對別人來說也未必好受。 這日之后,像這樣的日子,竟然又重復了數日。 宮女一直候在寧妍旎身旁。每日到了時辰就有其它宮人抬了熱水起來,嬤嬤等她洗沐完后,又盯著她用著那膏藥覆上了她身上的那些暗紅。 循環往復的被關在這殿內,是人都會厭煩和煎熬。 但是寧子韞不來,寧妍旎心里又是有些說不出的慶幸。哪怕有那么幾息,這種煎熬掛心讓她焦慮到想讓寧子韞的發難直接迎來。 寧妍旎站在殿內,她裹著斗篷,透過木窗上的鏤雕口子往外望去,還能隱綽看到院中她和阿梔阿棠栽下的那小片珠蘭。 經過了那兩日的風雪,珠蘭的小苗子被打壓得桿彎了些。但風雪過后放出的微晴,讓珠蘭又復現了存活的生機。 她想起那時她剛栽珠蘭時,是多盼著成功離宮。沒想到兜轉了這么久,她又回來伴著這珠蘭了。 那她離了溫府這么久,終有一日,她應也是能回溫府的不是?;氐侥菬熁鹦鷩痰慕窒?,過回那親人在旁的日子。 能過一日,便是一日。 直至又再一日地入了夜。 自從宮中的事故發生,任著有耿直的言官質疑,寧子韞都不聽不管,徑直搬回了原先他在宮內的廷殿。 此時,夜深至亥時,寧子韞書房內仍是燈火通明。 身穿著灰藍色宮裝的嬤嬤無聲來到他的書房前,得了他的準,嬤嬤就推開門入了內。她將承禧宮內今日的情狀簡述了一遍給寧子韞,無其它特殊的事,就又退了出去。 門口守著的侍衛對她的進出熟視無睹,顯然已是習慣她每日晚間的這般匯稟。 嬤嬤離開后,杭實也推門入了內。 事情沒辦好,杭實此刻的眉深斂著,他對著寧子韞低聲說道,“主子,還是暫未尋到太子的蹤跡?!?/br> 那夜寧子韞佯發起了進攻,兵力調動之下太子心急以為他要弒君,匆匆趕往了福寧殿。 通往成國公的所有路都被寧子韞派人切斷了,禁衛左衛也并不聽太子調配。 本來那時就是直接擊殺太子的大好時機,結果東宮的衛隊倒是忠心不二,硬生生還是用人堆出了血路送了傷重的太子出了宮。 寧子韞顯然也知道沒能那么快找到太子,聽了杭實的話,他也只點了點頭。 “除了皇上,皇后與太子妃等也都囚于原來的殿內,主子要如何處置?”杭實一一道著。 這幾日平穩下來之后,寧子韞便直接攝政。那些想發難和對他攝政有異議的大臣,余還景和杭實都送去了他們罄竹難書的罪狀。 到了今日,朝上也漸漸不敢有人公然說些什么。但是還在等著太子起復,觀望情形的臣官肯定還是很多。 杭實忍不住接著說道,“主子,為什么不趁這個時機直接登了那個位子?” 如果寧子韞直接登了位,后續的事情便有很多順理成章的名頭。 但是寧子韞聽了他的話,低著看折子的頭也未抬起,他語氣淡淡,“權握在手,登不登那位子便不太著急。他們還有用,該呆在哪個殿,就讓他們繼續呆在哪個殿里?!?/br> 至于登上那個位子,現在什么障礙都先掃了,這事就不急,他還有別的怒火,想先去平息下。 寧子韞抬手拿起書案上那個從府里一起拿過來的烏木小匣子,一指掀了匣蓋,里面放著的一枚銜珠桃形紅珊瑚耳珰,還有一個杏子黃的荷囊。 想起那次荷囊之上沾著的口_津,寧子韞的眸色沉了沉,他用力將匣蓋覆回。 在外邊的寧子韞如何在朝上鐵血橫行,翻手云雨,承禧宮內的寧妍旎都不知道。 她在殿內,每日慣常用膳,洗沐,休憩,偶爾翻翻殿內放著的幾卷書冊。 余下的時間,寧妍旎便都在望著外頭院里,那風欺雪壓之下還頑強求活的珠蘭。 她有時也僥幸想著,興許寧子韞是忘了宮里還有她這么一個微不足道的弱女子,關得久了,他都懶得記起自己之前的一時興起。 但再過了兩日,寧妍旎才覺得自己那般的僥幸心理,可能是實在天真。 今日洗沐的時辰還是在午后,起水之后,看著她又如初的膩白體膚,寧妍旎拒絕了嬤嬤遞上來的膏藥。 這次,嬤嬤竟沒多說什么,也沒再迫著她用膏藥,只揮手讓一旁候著的宮女上前伺候。 今日候著伺候的宮女特別多,她們手上小心托著的托盤之上,各式的金簪珠釵,耳珰環佩,還有數色的輕羅綢衣,彩繡錦裙,小衣羅襪。就連抹胸,都放了數件。 還多是她挺喜歡的青綠色。 寧妍旎心下的不安又生了出來。 她隨手拿起一件玉渦色青的抹胸,謅綢的柔軟確實適合貼身。她身子骨本就嬌小,但是這抹胸實在太過窄_緊。 兩條細系帶纏綁上去,這抹胸還半掩半開的。上不覆巒,下不遮腹,大半雪脯一覽無余。 這其上的紋飾圖繡紋飾還是蓮生貴子。 寧妍旎的小臉一赤,她推開了想繼續為她穿衣的宮女,自己伸手解了身上這件恣縱的抹胸。 但她再去取,拿起來的,躍然于那胸腹的方寸之間上的紋飾圖繡,不是那蓮生貴子,就是吹簫引鳳,蜂戲牡丹。 看得她的臉色一變再變,她裹了好半會細葛巾,怎么看,都找看不出一件能穿上身的抹胸。 和這些未曾抬過頭的宮女沒什么好說的,寧妍旎只能憤然回頭看著那嬤嬤,她出聲質問,“衣匣內如此多的抹胸,要什么沒有,怎么拿得凈是這些來?!?/br> 那嬤嬤面不改色,似是早知寧妍旎會這么問。 聞言嬤嬤便躬了身,她對著寧妍旎低聲說著,“公主若是不喜歡,公主也可以直接穿著里衣的。若是公主也不想穿著里衣,那公主也可以直接看看有沒有喜歡的羅衣錦裙?!?/br> 嬤嬤的言語之間還是這幾日常有的恭敬,只是話里話外,都是奉了命的不可違抗。 那若是寧子韞的意思,要是羅衣錦裙也沒她喜歡的,那她是不是就什么也不用穿了,寧妍旎羞憤得咬著牙。 她忍著又看向托盤上交錯重疊的那堆抹胸,到底被那些紋飾圖繡刺了眼,不得已,寧妍旎只能伸手拿過了那件繡著吹簫引鳳的妃紅色抹胸。 然后,她讓著宮人們幫她著了兩件里衣,搭了軟緞羅衣。在這還燒著炭火的暖殿內,寧妍旎還堅持披上了一件厚實的斗篷。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呢,本來想把接下去的內容一起放上去,但是碼不及。和下章合一起,拆一半少了些味道。 下一章大家可能會喜歡看。下一章更新的時間是明天早上的10:00。大家要是起床了可以準時過來~ 謝謝大可愛們的支持。 ? 第四十二章 殿內的炭火撩燒得紅火, 寧妍旎還裹著個厚實的斗篷。 她坐在殿內,每聽到一次腳步聲時,她的心就跟著懸提了一下。直到那沉冷的踏步聲邁近, 在殿門處籠下了一大片濃重的陰影。 寧子韞一進殿,目光就徑直投向了寧妍旎。 她生得確實仙姿花色。白玉雕的小臉之上是清夭的杏眸, 巧致的鼻尖, 唇也如花瓣般嬌柔。 她坐在殿內的角落處, 半隱在黑暗中, 卻也不損她半分的瑰姿艷逸。 寧子韞知道她的容色一向是勾人的利器,在這之前,他也一直還不屑著。這數日, 日日不見她, 自己的惡念卻也沒得到半分紓解,所以他今日便過來了。 殿內守著的宮女看到寧子韞, 連忙向他行禮。寧妍旎坐在那里,僵得跟那些泥塑捏成的小人一般。 特別是她看著寧子韞一進殿, 什么話也沒說,他就抬手解了身上的大氅,舉動之間有著自如的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