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國子監當廚娘 第118節
這么重要的日子, 為什么沒有侍衛巡邏? 不僅如此,連之前駐扎在院口的侍衛也不知道被調去了哪里,實在奇怪。 藺荷往浣衣局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廚娘還沒有出來,她猶豫會兒,還是邁動腳步往側邊的院落靠近。 一步,兩步……越來越靠近,藺荷輕手輕腳走到院落門口,甫一進去,鼻尖便充斥著空氣中彌漫的干燥柴火味,在這其上,居然還有濃郁的桐油味道,濃郁到幾乎要粘住人的呼吸。 是誰在這里放桐油? 藺荷眉頭皺的更緊了,她意識到或許出了大事情,正待再往里探查,強烈的第六感讓她覺得有危險,下意識蹲身。 也就在她蹲身的下一瞬間,一枚飛鏢擦著藺荷原先的位置砸到墻上,銳利的鏢頭.插.進縫隙里,系著紅布條的尾部因為慣性而微微擺動。 “珰——” 見狀,藺荷渾身出了一層冷汗。 很難想象,若她剛才沒有躲開,飛鏢會不會.插.進她的喉嚨里,一鏢封喉。 “什么人?!” 這時候,院落里面暗地里放飛鏢的人匆忙出來,藺荷來不及思考,起身便往外跑。 …… 小廚娘著急借浣衣局的溷.藩解決完個人問題,等她笑嘻嘻出來,回到約定的地點后,卻沒看到藺荷的身影。 “咦,藺姑娘是先走了嘛?!?/br> 她自言自語,并沒有多想,然后自己一個人返回御膳房,彼時眾人還在忙碌,前面的國宴菜食需要及時補充,任何人都不敢放松警惕,她站在門口的地方眺望,還未看到藺荷的身影,便被徐御廚破口大罵了。 嚇得小廚娘不敢再四處看,連忙走到灶臺前面幫忙。 國宴上,正在喝粥的黎王身邊突然出現一個親衛,他在黎王耳邊耳語了什么,黎王皺起眉頭:“你說,他們抓了一個丫鬟?” 親衛點頭:“屬下親眼所見,那丫鬟應該是誤入發現他們的事情,已經被打暈?!?/br> 黎王嘆氣,這個時候還不能輕舉妄動,萬一打草驚蛇,讓幕后之人聽到風聲逃跑就功虧一簣了:“再等等吧?!?/br> 好不容易等到這么一個機會,等到匈奴內.政.動亂、匈奴王子搭上三王爺這條船,雖說這次的國宴沒有選上聚緣樓的人,但這么好的機會,他不相信三王爺會放棄。 不過……“你們先遠遠跟著,看能否將人救出來?!?/br> “是!” 親衛抱拳,他是悄無聲息過來的,匯報完情況后也準備悄無聲息地走,只是剛邁出一腳,黎王身后的陸史虞放下酒盞開口:“你說的那丫鬟是哪個宮的?” 親衛愣了愣,隨即回憶了一下:“好像是御膳房的衣裳?!?/br> 御膳房? 陸史虞擰起眉頭,正要說什么,外面突然傳來太監丫鬟的大呼大喊:“不好了,走水了,快來救火??!” 一瞬間,方才還歌舞升平的宴席頓時變得人心惶惶,侍衛保護著皇上等人離開,其他大臣女眷也爭先恐后往外逃跑,幾墻之隔,已經能看到竄天的火焰,火勢之大讓人恐懼,相信幾乎用不了多久,就能燎燒到如今的地方。 以至于陸史虞的話也沒有說出來,他低頭看向黎王:“王爺?” 后者捂著嘴咳嗽了幾下,一只手愉悅地敲了敲桌子:“看來,已經開始了?!?/br> ***** 藺荷是在一陣濃煙中被嗆醒的。 醒來后,她感覺自己的脖子后面火辣辣疼,于是記憶瞬間回籠——自己發現國宴旁邊的侍衛全部被調開,有人偷偷在堆柴火倒桐油,結果沒來得及通風報信,就被對方發現,然后一個手刀便暈了過去。 因為是背對著,她并未看到那些人的真實身份,但在暈倒前,聽到了其中一人說話。 語調和之前在國宴門口聽到的外族人一模一樣。 一個外族人,是如何在皇宮里出入自由,甚至能不知不覺中步下陷阱,是想殺人還是單純燒掉這處院落? 種種事情藺荷一時間無法理出頭緒,或者說此刻的她根本顧不得思考那些人放火的目的,她被打暈之后就扔到了房間里,房門緊鎖,火勢已經蔓延過來,所以那些人是想活活的收拾她??! 藺荷拼命地推門,試圖將門推開,但不知道怎么是如何關上的,鎖的嚴嚴實實,她只能另辟蹊徑,想要從窗戶里翻出去,誰知剛到窗口,一陣火苗便瞬間撲上來,即便藺荷躲避及時,衣袖也被燒到了。 “……” 火焰越來越高,周圍的溫度幾乎要將人灼傷,藺荷望著越來越高的火焰,被迫退到了墻角,濃煙爭先恐后鉆進鼻子,嗆的人頭腦發暈,她干脆撕下一塊衣服捂住口鼻,即便如此,也無法抵擋全部。 隨著時間的推移,藺荷覺得自己又要暈過去,如果再不能出去,即便沒有被燒死,也要被濃煙給嗆死。 于是,她重新拖著沉重的身體走到窗戶口,外面已經能聽到救火的呼喚聲,而之前的那些外族人似乎已經離開,這次她從地上找了一根木棍,隔著火焰用木棍推窗戶,沒想到輕輕一推便推開了。 藺荷瞪大眼睛,心中升起狂喜,她試圖越過地上的火焰逃到窗邊,但那火焰因為桐油的原因始終撲不滅。 她的目光四處尋找,這里離浣衣局并不遠,似乎是一處丫鬟宮女們休息的寢室,因為今日是國宴,所有的人都在外面忙碌,導致這個院子空下來,讓那些人有了可乘之機。 藺荷看到不遠處的桌子上放著一個花瓶,立刻走過去拿起來,非常幸運地發現里面乘著水,她將水全部澆到自己的身上,淋濕外面的衣裙。 之后咬緊牙關,沿著墻壁快速跑到窗口,翻過窗戶用力往前一撲,整個人從窗戶里逃了出去。 院子里的火焰更大。 藺荷顧不得疼痛,借著慣性在地上滾一滾將身上的火焰滾滅。 這么一會兒的功夫,救火的人還沒有來,藺荷卻聽到了院外刀劍相碰撞的聲音,之前的那伙人并沒有離開,而是埋伏在了院落外面,不僅如此,有幾個人甚至聽到了她翻窗戶的聲音,要重新進來查看。 情急之下,藺荷只能躲到火勢未蔓延到的水井旁,見那里放著一個大水缸,委身爬進了水缸里。 ***** 著火之后,黎王和其他臣子便護送皇上和眾位娘娘成功撤到安全區域。 身后濃煙滾滾,火勢已經蔓延到國宴的地方,皇上看著那一片地方表情諱莫如深,他先讓人將皇后和娘娘們送回各宮,又道:“福泉,派人去看看幾位使臣,務必確保使臣們的安全?!?/br> 福泉猶豫:“皇上,現在刺客還沒有抓住,奴才不能夠離開您啊?!?/br> “有黎王和諸位大人在,你這奴才有什么不放心的!” 皇上忽而憂心忡忡,“滕王不在宴席上,萬一碰到刺客出現危險怎么辦?一定要將其找回來!” “皇上放心,三王爺會武功,肯定能夠躲開此刻,奴才一定會找到三王爺,將其安全的帶回來!” “嗯?!被噬蠑[擺手,“就這樣吧,朕頭有些暈,扶朕先進去坐下?!?/br> 說完后,皇上由太監攙扶著進了宮殿,其他臣子和黎王則去偏殿商談辦法。 福泉臨危受命去就找三王爺。 本以為要費些力氣,誰知剛到國宴附近便看到了狼狽的三王爺:“王爺!” “皇兄沒事吧?” 看到皇上的貼身大太監,三王爺一臉嚴肅地走上前詢問,“皇上受到驚嚇,已經先行回到寢宮,因為擔心王爺,特意讓奴才出來找您?!?/br> 說到這里,福泉看向三王爺流血的手臂:“王爺這是怎么了?” “本王看到有人放火,便與那人打斗起來,不想還有其他同伙,本王一時不查受了傷?!比鯛斖nD了片刻,“快點帶本王去見皇兄,本王發現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訴皇兄?!?/br> 福泉聞言,立刻帶著三王爺去皇上所在的地方,等到了寢宮門口,著急的三王爺突然叫停:“這件事情不同尋常,本王要親自和皇兄說,讓其他人全都撤出來了?!?/br> “這……” “怎么,還要提防著的本王嗎?” “奴才該死?!备H獓樀煤薏坏脤?頭低到腰間,又想到皇上讓自己去找三王爺,如此兩人肯定要見面,便立刻對寢宮里伺候的宮女招手,“你們幾個都出來!” 等所有人都退出來之后,三王爺獨自一人走進去。 房門在身后緩緩關閉,偌大的寢宮,光線變得昏暗起來,朦朧中看到細小的光束照著空氣中翻涌的灰塵。 三王爺一步一步走到龍床旁,看到皇上安靜地躺在那里,他的眸光藏在光影里:“皇兄?” “聽福泉說,您身體有些不好,可否要將太醫叫來?” 龍床上的人沒有回答。 “皇兄,臣弟發現匈奴人有異動,為了皇兄的安危,臣弟已經讓南軍進京了……” 南軍三王爺之前的軍隊,年前他已經將一部分兵.權交給皇上,但他手上仍然有一大部分兵.權,如今沒有皇上的指令,這些人貿然進京,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可即便聽到如此消息,皇上也未做出反應。 又叫了幾次,或許是皇上太累了,始終沒有反應,細聞,空氣中還是飄散著安神香的味道,三王爺嘴角勾起弧度,他的手緩緩背到身后,然后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 锃亮的光面劃過空氣,狠狠插入躺在床上的人身上。 然而下一秒三王爺卻變了臉色,他一把將床上的被子掀開,里面躺著的并非皇上,而是一堆堆積成人形狀的衣物。 三王爺立刻意識到自己被耍了,轉身要走,寢宮的門已經從外面打開,原本應該躺在床上的人完好無損的出現在門口,同行的還有福泉和其他大臣:“滕王,皇上對你這般好,你卻想要行刺皇上,實在是大逆不道!” “身為大楚人,卻勾結匈奴篡位謀權,罪該萬死!” “皇上,萬萬不能輕易饒恕對方??!” 聽著眾人的話,皇上臉色鐵黑,他沒想到真的是三王爺,想到當初黎王將那些證據遞交給自己時,皇上第一反應就是黎王為了扳倒自己的臂膀而做的假證據。 從血緣關系上看,滕王是皇上有血緣的親人,甚至剩下的唯二親人,而黎王只是先皇的養子,加之早年皇上還未登基時,黎王比他更受官員們的推崇,所以他心中對其一直存在警惕。 “你可知道欺騙朕的后果?!?/br> 黎王恭敬:“臣弟自愿受罰?!?/br> 彼時,皇上甩袖而去,他心中并不相信黎王,甚至已經開始思考要如何責罰過于大膽的黎王,可如今卻被現實狠狠打了臉。 如此才更加憤怒:“將滕王帶下去關進天牢,聽候發落,其他同謀一個也不能放過,若抵抗不從,格殺勿論!” 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大臣們根本來不及回家,便被皇上叫去了議事房。 走了幾步后,陸史虞突然回頭望向一片火海。 火焰越燒越高,仿佛一條從地.拔.起的火龍,所觸及之處的生命都難逃此咎。 他再往前看,一眾高官大臣仿佛已經忘記,他們擔憂如何處置三王爺,到底是皇族,即便做了這種謀逆的大事,也不會有生命之憂。 他們還要考慮,這個處罰既要能平息皇上的怒火,杜絕三王爺卷土重來,也要說服天下的百姓,讓他們繼續義無反顧地擁護皇上。 諸如此類,才是他們那種人需要考慮、思考的,所謂那些看不見的,眼下正在救火那些宮人,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中。 陸史虞突然就覺得有些疲憊。 他第一次覺得,國子監那些翻墻逃學的監生、學堂上偷吃早飯的學子,居然面容可親起來。 至少那些未步入官場的大楚文人們,心里尚且懷揣著救世濟人的責任。 前面的黎王感受到身邊少了一人,詫異:“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