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國子監當廚娘 第47節
藺荷好笑不已,心想自己就是客套一下,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大楚國王爺、先皇的救命恩人吃烤焦的魚吧? 然而陸史虞似乎真是那樣想的,黎王挑眉,感嘆自己這位好友無情:“既然陸兄不讓藺姑娘和我換,那你和我換吧?!?/br> 陸史虞:“……”這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 幸運的是,藺荷捉的三條河魚刺都非常少,不用擔心被卡住。 從火架上取下,魚rou散發著滾滾熱氣,用匕首割下來一塊,放到嘴邊輕輕呼氣,吹走白茫茫的霧。 黎王嘗試地吃下去。 因為沒有加任何調料,魚本身的味道占據主要地位,又鮮又美,rou質比其他rou更為軟嫩,舌尖輕輕一抿便能抿開。 黎王露出驚艷之色,他沒有想到一個普通的烤魚也能有此美味,連忙又用匕首割下一塊。 結果這次,他不小心把魚皮也割了下來,黎王忍不住皺眉,有些排斥,但割都割下來,沒辦法去掉,所以他暗自決定,等吃的時候千萬注意別把魚皮吃進去。 想法很美好,現實卻與之相反,哪怕黎王小心再小心,魚皮終究吃進去了一點,真的一點,大概只有指甲蓋大小,卻讓黎王身體陡然一震。 “怎么了?” 黎王沒吭聲,愣愣看了一眼自己的烤魚,直接將剩下的魚皮帶魚rou全部吃掉。 一入嘴,香酥的魚皮就在牙齒間緩緩響動,色澤金黃的魚皮,被炭火烤到褶皺,水分完全蒸發,由內而外的油汁“炸”出“脆”,搭配著軟嫩的魚rou,更為吸引人。 烤著火,吃著魚,大冬天的愜意,不過如此了吧? 藺荷只吃了一點兒便不吃了,無添加的烤魚雖然嫩,但她口味重,更喜歡加了孜然辣椒的。 見陸史虞舉著一根黑不溜秋的魚無從下口,實在不忍心,又將自己的魚遞給他:“給?!?/br> 陸史虞:“不用?!?/br> “可是我吃不下了,剩好多呢?!?/br> 陸史虞還是不動,藺荷知道他的猶豫,無外乎覺得男女共享一條魚不符合禮儀,真是個老古董:“哎呀,那我只能扔掉了?!?/br> “等等?!北绕鹉信蠓?,顯然陸大人更接受不了浪費——聞了好久香味,未吃早飯的肚子早就餓的不行,一入口,才發現吃著比聞著更香。 皮脆,rou多,刺少,油汁guntang,味道氣絕。 三人默默吃完自己的勞動“成果”,剩下幾根魚骨頭扔進火堆,這時候,王府的下人也買回來一應物品。 清洗后擺放到廚房里,不一會兒,無人居住的的地方就已經充滿生活氣息。 藺荷滿意極了,新宅的廚房又大又干凈,區域劃分合理有序,儲物的地方也很多,如今已經被王府下人帶來的東西填滿。 她站在里面,仿佛能夠想象到,自己未來會在這里過怎樣的生活。 吃過烤魚,嘴里多少有些發干,藺荷挑揀了些食材,打算再做一道簡單的帶湯的素食。 鍋中放油,熱油,等油熱了后,將一整塊的內脂豆腐放進鍋里。 豆腐的水分讓油噼里啪啦迸濺,藺荷及時遠離,沒過一會兒,迸濺聲小下去,她重新靠近,用鍋鏟橫豎著“井”字類型將豆腐切成一塊一塊的。 握著鍋柄將豆腐塊搖晃開,藺荷打了兩顆雞蛋,現在的雞蛋都是家養雞的蛋,既健康又好吃,用筷子將蛋黃蛋清攪拌,均勻地撒到豆腐塊上,然后繼續搖晃。 等到大部分蛋液出現凝固,把之前切好的火腿丁倒進去。 藺荷讓下人幫自己看著鍋,自己則去調制料汁,生抽、耗油、雞精、香油、鹽和水,混合一起調成可口的料汁,最后淋到鍋里——“呲啦~” 香味迸發,幾個下人都悄悄咽口水,藺荷轉小火慢慢收汁,最后撒上蔥花,一道適合的豆腐抱蛋做好了。 她親自端著湯碗盛給二人。 嫩到似水的內脂豆腐,和雞蛋結合,在嘴里快速融化,蛋液凝成固體,紫蘿花似的垂延而下。 火腿咸香,蒜末辣口,再舀一勺湯汁,一口香滑嫩。 陸史虞和黎王都默不作聲吃掉一碗,陸史虞甚至覺得,若有米飯,自己還能就著再吃兩碗米飯下去。 第48章 篝火晚會 之后幾天, 藺荷陸陸續續將行李搬到別院。 院子逐漸有了生活的氣息,用鋤頭除去滿地雜草,在天井里鋪上細沙子, 沙子是藺荷自己從河邊挖的, 腳踩在上面, 會有窸窸窣窣的響聲。再往門口掛倆照明燈籠, 每到夜里回來,遠遠就能看到照亮道路的燈籠, 讓人心里覺得又溫暖又踏實。 后院的焦木藺荷也一并處理干凈,她托人買了些熟石灰摻在地里,試圖改良土質。 其實南方的一些丘陵便是這樣的紅土壤,非常適合種植茶葉, 藺荷心想,實在無法,她就把后院全種上茶葉。 采茶炒茶喝茶, 在小小的一處樂園里, 體會悠然見南山的樂趣。 當然這個過程或許需要很長時間,但目前對來說, 她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日子有條不紊過著。 兩點一線的生活對于藺荷來說沒有太大起伏, 每天天不亮便早起到飯堂后廚,檢查食材是否新鮮,然后親自動手給學子們做吃食,偶爾還要抽空指點一下小十。 說來這孩子也是有天賦。 小十練習的蘿卜雕花需要很多耐心, 最開始她因為掌握不住力道,用刻木頭的勁去雕刻蘿卜,導致弄壞了許多白蘿卜,而那幾天飯堂的小咸菜便全部變成了腌酸蘿卜, 連孫世嘉和江玄兩個小朋友也被自己的好友強塞了一大缸,以至于喝水都能聞到一股蘿卜的味兒。 哎! 不過,小十性格堅強,愈挫愈勇。沒過一段時間,她就掌握了新的手法和力道,在無數個瘸腿小狗、短尾巴貓乃至無臉千里馬后,這一日,孫世嘉和江玄終于收到了一份全須全尾的動物蘿卜。 “食鐵獸!” “沒錯,是食鐵獸,我按照藺jiejie畫的圖做的?!?/br> 所以,原本的龐然大物變成圓滾滾的“發面包子”,圓圓的腦袋堪比半個身子,怎么看也沒有蚩尤坐騎的威嚴,反而憨頭憨腦,萌態可掬。 不過對孩子來說,這樣反而是最好的,此刻三人全部圍在一起,一會兒你戳戳,一會兒我碰碰。江玄小臉寫滿稀奇,甚至想拿起來塞進嘴里嘗嘗,不過沒有實施呢,忽然聞到臭臭的味兒:“咦?這眼睛和身上的黑色,你是怎么做出來的?” “當然是染色呀?!?/br> “你不會用的墨水吧!”江玄恍然大悟,他剛才聞到了臭臭味兒就是墨水! “對啊?!毙∈疀]有多想,大方地點頭承認,除了墨水,她也不知道什么其他東西可以染色。 結果江玄卻大笑她:“哈哈哈哈哈,小十你真笨,墨水又不能吃,你將墨水染到食鐵獸身上,食鐵獸也不能吃了!” 江玄哪都好,就是口無遮攔,孫世嘉趕緊拉拉伙伴的袖子,讓他不要嘲笑小十,不過心里也是認同江玄的話。 腌酸蘿卜就已經讓人避之不及,加上墨水的腌酸蘿卜……只是想想,小家伙就渾身發麻了。 小十愣了愣,似乎沒有想到這一點。 她以前雕刻木頭,想怎么雕刻就怎么雕刻,最需要思考的問題是如何雕的以假亂真。 可如今經過江玄這么一說,整個人豁然開朗——食物上的雕刻,除了好看,還必須得好吃啊。 這就是藺jiejie想讓她明白的道理嗎? 小十眼睛亮晶晶的,當即扔下兩個小伙伴,跑回去繼續琢磨。 與此同時,年味將近,京城到處喜氣洋洋。在監生們離開國子監的前一天,許多人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國子監的廣場上,搭起了一個巨大的木柴堆,初步估量,木柴的數量能燒一天一夜,周圍用石頭壘起一個圈,圈子旁邊立著牌子,上面寫著:【篝火晚會,舉辦方:國子監&飯堂,時間:戌時——亥時,參與要求:自愿參加,離校前的狂歡~】 “這是要辦什么活動嗎?” 最前方的學子念出牌子上寫的事宜,忍不住問出聲。 “十之八九,你們有沒有發現,咱們飯堂越來越喜歡搞活動?!?/br> “哎呀,這樣才好??!上次的四季面積分我沒有趕上,這次怎么也得全程參加!” 有人更加關心活動獎品:“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雙肩包?諸位有所不知,上次放假回去,二房的堂弟看到我的雙肩包,簡直羨慕的不行,據他說現在外面雙肩包的價格已經賣到了一兩銀子一個,可惜依舊有市無價,看在他那么可憐的份上,我都沒好意思說我這個還是當初二十積分免費換的呢哈哈哈哈……” 學子洋洋得意,抱著珍貴的雙肩包,仿佛抱住什么大寶藏。 當然也確實是寶藏,因為只要背著出去,大家就知道他是國子監的監生,可比穿金戴銀有面子多了。 經他一說,其他人也開始期待起來,但有學子不明所以:“戌時也太晚了吧,在下等著明日回家,晚上得早些休息?!?/br> 古人沒有什么娛樂活動,晚上點的煤油燈又昏黃不清,時間久了容易熬壞眼睛,所以大家都早早休息。國子監的學子倒還能挑燈夜讀,但大部分戌時過半也都已經進入夢鄉。 “哎,這次怕是沒有多少人參加?!?/br> “不至于吧?反正我會來,這次過年少說要有十幾天看不到飯堂西施,正好趁此機會和她多聊幾句?!?/br> “哈哈哈哈兄臺莫不是有何想法?” 學子推攘了一把對方,笑罵:“可不要污蔑我,我怎么會對司業的女人有想法!” 此時剛好路過的陸史虞:“……” 有木堆擋著,雙方誰也看不到誰,學子們自然不知道他們議論的人就在咫尺:“話說傳言傳了這么久,事實如何,誰也沒有見過吧?” “這還能有假?你去過飯堂便知道,小娘子可是專門給司業留了一個雅間?!?/br> “留雅間怎么了?畢竟是司業,和學子還是不同的?!?/br> “非也,那個雅間只留給司業,連祭酒來了都委身于大廳呢!” (實際只是因為祭酒愛和學子們嘮嗑……) 木堆后,四九悄悄去看自家老爺的臉。 陸史虞神情不明,眼眸半垂著,長睫遮住眼底的思緒,瞳孔顏色深不見底,仿佛藏著無盡深淵,絕對是大怒來臨前的征兆!他心下忐忑,為幾名學子默哀,畢竟背后議論師長的八卦這種事情,絕對是大忌??! 四九腦海中已經浮現七八種可能的結果,然而出乎意料,陸史虞這次并沒有現身,而是淡淡說了一句:“走?!?/br> 嗯?居然放過他們了? 四九懵了。 鼻尖嗅到木柴的清香,只身穿過半個廣場,一路到達官員的公事房,敲門:噔噔噔—— “吱呦?!?/br> 房門打開,一個圓臉小廝露出笑臉:“大人來了,祭酒正在里面等著你呢,請隨奴才來?!?/br> 陸史虞頷首,跟著小廝往里走,屏風后,年過半百的祭酒正在喝茶,看見他來后笑呵呵招手:“長清啊,快來嘗嘗本官新得來的茶?!?/br> “祭酒?!?/br> 男人行禮,而后才掀起衣袍盤腿而坐,動作行云流水,看得祭酒微微點頭:“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