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國子監當廚娘 第15節
她手巧,饅頭不吝于普通的半球形,五指捏來捏去,幾只動物躍然出現在面板上。 她還特意拿黑色的芝麻糊涂了點兒色。 陸史虞看著女人手下的食鐵獸,想起她在府上做的那個烤爐:“……” 難道她是川渝那邊的人? (藺荷:不,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熊貓愛好者。) 等小籠包和饅頭出鍋,軟弱口感讓陸史虞更加堅信,這個二氧化碳發面法,的確不錯。 至此,事情沒有了懸念,藺荷成為早飯組的主廚,趙廚子則收拾行李灰溜溜離開。 看著趙廚子的背影,藺荷總覺得他這次好像迫不及待離開似的…… 人群逐漸散開,陸史虞叫走了李管事,臨走前,他找紙袋打包了幾個小籠包和饅頭——唯一一個食鐵獸饅頭也被帶走。 剩下的小籠包和饅頭放在桌上,散發著nongnongrou香味。藺荷把早飯組的人叫來,其實只有六人,其中王大娘和另外一位中年男人是幫廚,小青梅花年紀小,主要做些摘菜洗碗的活,另外兩個青壯年負責一些重活。 藺荷一一認識后,把包子分給他們。 “以后大家都在早飯組工作,咱們人少,需要互相關照,有什么事情及時說出來,不要憋在心里?!?/br> 聞言,幾人都松了口氣。 藺荷把趙廚子趕下臺的事情讓大家很緊張,現在見她脾氣溫和,漸漸松了口氣。 中年男人姓王名春,模樣長得像個秀才,而他的確讀過書,不過家里條件差供不起,讀了一年后便下來學手藝。 他之前對包子很有興趣,嘗過后忍不住鼓手拍掌:“這吃食好,藺姑娘,以后咱們要賣這個嗎?” 藺荷的確有這個打算,俗話說早餐吃好午餐吃飽,其他食物太復雜且量大,不適合當早飯。嬰兒拳頭大的小籠包就恰恰好,一口一個,再配點兒豆漿豆奶雞蛋湯,既簡單又美味,起床晚的學子還能拿在手上邊走邊吃,開啟一天的好心情。 不過這里面還有其他考究,藺荷沒有著急應承,只道:“吃完再說?!?/br> 結果沒等到她向幾人仔細說道,那邊李管事就帶回來一個新規定——從明天起,飯堂每人工錢固定,主廚四兩銀子,幫廚二兩,其余雜役九百文,但每日必須賣出五十份吃食,若不達標,浪費的食物就從工錢里扣,相反,超出五十份后賣的越多犒賞也越多?!?/br> ——這是陸史虞思考許久重新定下的規則。 當然,買菜錢也有定數,否則任憑他們大手大腳,早晚把國子監吃虧空。 等李管事宣布完規定,飯堂后廚的人幾乎要.炸.了。 畢竟他們當初就是為了國子監名頭才進來,現在錢沒賺到,還有可能賠本,這讓眾人怎么愿意??! 待李管事一走,午飯組的神廚便將鍋勺砸到地上:“呸!這小丫頭還真有本事!” 旁邊人低聲說:“事情八成是她提的,據六爺遞進來的消息,她就是那個在一品樓被陸史虞救走的店丫頭?!?/br> 神廚冷笑:“怪不得呢?!?/br> “要不要小的……”那人在脖子下劃了一道。 神廚不以為意:“不用,她能趕走趙廚子那個草包,不代表能賣出去吃食,你且瞧著,看明日能來幾個學子!” 神廚子一語成讖。 藺荷連夜定制了幾個蒸籠,第二天天未亮,便和手下幾人蒸了百來個小籠包。 包子餡rou素各半,rou餡依舊是豬rou加點兒白菜,素餡選的是韭菜豆腐,冬天在屋里種一茬韭菜,割掉一茬還能長,來來回回能吃好幾次。 藺荷站在門口等待,她對自己廚藝很自信,但第一次難免緊張。 天色越來越亮,道路盡頭,漸漸出現兩名學子的身影——正有昨日沒來巧的黎兆和賈深。 二人一進來就點名要吃素米線,得知沒有后,賈深原本因為看見藺荷而驚艷的臉,頓時拉得比.驢都要長:“哼,莫不是故意不給本公子做!” 藺荷搖搖頭,聲音輕柔:“我們早飯組剛換了主廚,百廢待興,目前吃食種類較少,暫時沒有米線,若學子們反應的多,以后會考慮加進來?!?/br> 聽到解釋,賈深氣消了些,不是故意針對自己就行……他起身要走,黎兆見狀趕緊拉住他:“來都來了,隨便吃點吧,要不然上午的騎射課抗不過去?!?/br> “這位公子說的是,我們這里雖沒有素米線,但有小籠包,分素包和葷包,熱湯也有多樣,比如豆漿豆奶豆腐腦……二位要些什么?” 一連串下來,都是從未聽過的食物,黎兆有些猶豫,他并不清楚哪個好吃,藺荷想起這位愛吃素米線,便主動道:“小女推薦公子要一籠小籠包,再來碗甜口豆腐腦,這二樣都是我們這的招牌菜,大家都很喜歡?!?/br> ——其實就是早飯組的幾人。 可黎兆不知道啊,他聽說大家都愛吃,便點了點頭:“那就來這兩樣吧?!?/br> 隨即看向賈深,對方撇撇嘴,到底沒有反對,只皺眉說:“我不愛吃甜?!?/br> 藺荷立刻道:“那就來碗咸口豆腐腦?!彼θ轁M面,“鑒于您二位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再多送一份素包子?!?/br>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著一個木板樣式的東西寫寫畫畫,待確認無誤后,將木板送至后廚,不到半分鐘,就有一位豆蔻少女端著吃食出來:“二位公子慢用?!?/br> 大冬天,新鮮出爐的早飯冒著熱氣,一個個白嫩嫩的小籠包,形似圓形寶塔,仿佛天上下凡的仙包,更別提那快要把皮浸透的rou汁,rou香直往鼻子里鉆。 黎兆餓了一夜的肚子開始轟鳴,他臉色爆紅,借著掩飾趕緊夾起包子往嘴里塞。 皮薄rou嫩的小籠包在嘴里.爆.炸,guntang的汁水讓黎兆毫無準備,燙的舌頭發麻,盡管這樣他也不舍得吐掉,而是更加用力咀嚼。 “唔!好吃!賈兄快吃!” 賈深看了他一眼,也夾起一個。 他夾的是素餡,韭菜豆腐的,韭菜特有的韭香在舌尖綻放,口齒生香,豆腐滑嫩.濕.軟,吸飽了汁水,變得更加可口。 居然還不錯? 賈深的父親是個小官,所以他曾經吃過包子,大多表皮厚實,內里的餡攢成一個干硬的rou丸子,一口下去,要不就是面太黏,要不就是rou太多。 這種嬌小的籠包,卻是恰到好處。 他接連吃了三個,覺得有些噎得慌,這才將目光移到那碗豆腐腦上。 看似是豆腐,又像水流似的晃動,表面漂浮著一層淡黃色的水,撒著一勺咸菜。 他拿調羹舀了一勺。 一入口,滑不溜秋的豆腐腦不用吞咽就滑進肚子,口感比豆腐更加嫩,細嘗還有黃豆的豆香味。咸口豆腐腦里放的是腌制小咸菜,加了點點茱萸,辣乎乎的別提多爽口。 賈深一勺接著一勺,早就忘了之前自己的猶豫。 二人一口氣吃了五份,又帶走兩份。之后又陸陸續續來了幾位學子,即便這樣,不到兩刻鐘,飯堂就安靜下來。 年紀最小的梅花原本是“接客”的活,久久等不到人,急的快哭了:“藺姑娘,李管事說要賣夠五十份,我們才賣了十三份,怎么辦呀?” 八人,一人吃一份,黎兆甚至吃了三份,然而離五十份還差了一半要多。 藺荷也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酒香還怕巷子深呢,她做的再好吃,那些對國子監飯堂有偏見的學子也永遠不會來。 沉思了會兒,藺荷干脆去李管事那兒借了些紙張,裁成差不多大小,又拿著筆在上面寫寫畫畫,最后把筆一放,叫著梅花:“走,咱們出去發傳單!” 第20章 卡通畫 其實不光古代,哪怕幾百年后的二十一世紀,不吃早飯的年輕人也比比皆是。 對于他們說,多睡一會兒覺,比走幾步路到飯堂填飽肚子要重要的多。 藺荷明白他們的心理,可這并非不能改變之事——只要讓他們明白:不吃早飯于身有害,于學有弊。 梅花挎著小籠包,好奇地打量藺荷手中的東西,可惜看不清楚:“藺jiejie,你說的傳單是什么呀?” 藺荷:“就是宣傳小籠包的單子?!?/br> 梅花似懂非懂,她們一路從飯堂往國子監西六堂走,梅花從來沒有來過這里,她心里又害怕又好奇,忍不住四處張望。 原來這就是讀書人的地方,真漂亮啊……她拉了拉袖子,羨慕極了,又看打頭的藺荷表情鎮定,好似并不將周圍風景放在眼里,頓時覺得自己像個土包子,連忙低垂眉眼,不再亂飄。 一路走到六堂院口,藺荷停下步子。再往里就是學子們讀書的場所,以她們的身份不能進去:“把小籠包拿出來的?!?/br> 聞言,梅花便把筐子放在旁邊的假山石上。 距離夫子講課還有段空隙,這會兒正是學子們趕來的時候,或獨自一人、或三五結伴,步履匆匆,神情緊張。有些人身上的學子袍甚至頗為凌亂,一邊走一邊扶正頭上的束發冠。 藺荷拍拍臉頰,變臉似的露出標準十齒笑——在這個女子講究笑不露齒的時代,她的“假笑”看起來格外熱情。因為起晚而顧不得吃早飯的學子看見后,都忘記了遲到之事,傻愣愣站在原地。 國子監重地怎會有女子存在,莫不是天上的仙女? 仙女藺荷笑吟吟,見人停下,立刻遞過去一張巴掌大的紙:“公子看一下傳單,咱們飯堂最近推出新早餐,小籠包配豆腐腦,早上一個小籠包,身體強健肚子飽,早起喝碗豆腐腦,提神醒腦學習好?!?/br> 兩句押韻小對子,把學子聽到一愣一愣,反應過來時已經接過去。 紙不是什么好紙,墨水寫在上面甚至有些洇透,但內容卻讓人愣了愣。 少字多畫,不同于現在的寫意山水和工筆白描,上面的畫很特別,不寫意也非寫實,比如那小籠包格外胖乎乎,還長著兩個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它的上方冒出一個橢圓形的大泡泡,里面寫著——“我是小籠包,快來吃我啊”。 往右引出一個箭頭,畫著一個比小籠包大三四倍的小人。 這小人也是奇怪,穿著書生袍,看樣子應該是書生。 但他的頭有半個身子大,眼睛鼻子占據一半的臉,毫不寫實,可偏偏顯得很可愛——他一邊吃包子,一邊握拳展示自己的肱二頭肌,配字:“吃早飯有利用增強記憶力哦?!?/br> 恰好臨近升堂考,國子監里幾乎所有的人都忙于背書,被藺荷攔下的這位學子也是如此,每晚點著油燈苦讀,只差頭懸梁錐刺股了,可記憶力卻越來越差。 原來是因為沒有吃早飯嗎? 同樣的思考發生在其他學子身上。 這年頭的人還比較樸實,如果是大街的強買強賣,他們可能還會拒絕,但一張不需要自己花錢的傳單,還真沒有人拒絕。 尤其發傳單的小娘子始終笑盈盈,看一眼就臉紅,他們也不好意思??! 于是不到盞茶功夫,藺荷就把傳單全部發出去,梅花提的那一籃子小籠包也盡數“試吃”了出去。 ***** 廣業堂。 許浮生從外面進來時,耳朵和臉頰已經凍成了四九天的凍柿子。 夫子還未來,堂里熱熱鬧鬧,隔壁桌的李良正在和幾個寒門生探討學業,往常他肯定會加入他們,一起暢游先圣后賢的思想,可今兒卻是沒了心情,他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是書坊里次等的黃.麻.紙,不僅顏色發黃,而且表面粗糙不平。 許浮生卻像寶貝似的,輕輕將表面的折痕撫平,他看著上面的卡通畫,嘖嘖稱奇。 果然民間備有能人出,這種畫風簡直聞所未聞! 當然以許浮生的能力,隨便幾筆都能畫的比黃麻紙上的畫要好,可那是以成年人的眼光來看,手上這副畫更偏稚氣,充滿童趣。 他毫不懷疑,若換成小孩子,他們肯定喜歡這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