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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 “不想和我一起走?”他不溫不淡地問。 冬旭一愣。 聽上去他像有點生氣,但他從不是個會發壞脾氣的人,令她無法猜中他的情緒。 夏夜靜謐,校門口的熱氣倦人,催促著學生們幾乎走光。風也較大。地面上,樹葉們打旋飛走。 冬旭望著他,他的夏季校服灌著風,清瘦的上身若隱若現。 他背著兩個書包,一個雙肩背,一個單肩,站姿慵懶又有風度。偶爾,身后會走過零星幾個學生佝僂的疲憊背影,將他襯得更矚目了。 冬旭終于開口了:“不是的?!?/br> 程錦:“為什么?” 冬旭:“你家有門禁,送我再回家,太晚了?!?/br> 他們陷入了一段詭異的靜默。冬旭不好直接就走,只好低頭看地,踩上一片葉子時,他的聲音突然從上方響起。 “最近沒被蚊子咬了?” 她僵了下,抬起頭:“…沒有了?!?/br> 靜了小會兒,他又問:“陸泊怎么沒和你一起走?” 冬旭偏著頭,看向了別處。 “你快回家吧,真的太晚了?!?/br> 說完,冬旭也覺得自己的語氣不太好,像在不耐煩地趕人快走似的。 她的心臟快節奏地跳動,想說些什么來挽救。這時,她眼前一晃,程錦將她的書包還回了。 他的聲音沒有什么變化:“那我走了,路上小心?!?/br> 冬旭望著他,呆呆地接下了書包:“…路上小心?!?/br> * 冬旭一個人走在街道上,書包沉甸甸的。 她感覺腦子里朦朦朧朧。有時總這樣,想表達什么,卻找不到對上號的字眼,于是思緒更混亂了。 只是看到他們一起排練后,心里像有一個小刀梗在那兒。 這種滋味,就像看到爸爸抱別的小孩兒一樣。等抱自己時,就會賭氣地不讓他抱,躲著,避著,覺得他的懷抱不干凈了。 賭氣? 她不想跟程錦一起走,不是什么想獨立,而是在賭氣嗎? 冬旭不由立馬回過頭去看他。 程錦已經走遠了,背影都小小的,在黑夜中已快看不清。 他真的走了,已經不打算送她了。 會不會,明天他就不理她了? 冬旭調回了頭,感覺書包更重了,一本一本如秤砣,拖得她步子越走越慢。 * 后來冬旭停在一家小賣鋪前,打開冰柜,準備買塊兒雪人雪糕。 她的手剛伸進去,有人突然用力扯了一下她的書包,她驚得睜大了眼,被扯得踉蹌一步才穩住。 看向來人后,冬旭難以置信。 摳著書包帶,茫然地問他:“你…怎么來了?” 程錦俯低了眼:“別問?!?/br> 他又扯了下她的書包。 冬旭:“可是…雪糕…“ 程錦只是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溫柔又滲人,冬旭就乖乖地回到了他肩側。這下遲鈍如她,也明顯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不過,走在他身旁,他有讓周圍越來越安靜、只能聽見他一個人腳步聲的魔力。 看著他的眉眼,好神奇,她的小情緒就這樣消失了。 * 這次送她到樓下,程錦摸了摸她的頭,便走了,她連“再見”都沒好好說。 走到家門口,冬旭剛想開鎖,卻收到陸泊的信息。 「天臺,上來?!?/br> 「不來,別后悔?!?/br> 天臺上也熱,能聞到燒燙后的泥土味,斑駁的墻依然舊得存有歲月感。 “別后悔”這三字的確威懾十足。冬旭望著,挺想上去撓墻邊那個背影,只有她知道他的腰最怕癢。 但她止在與他五步外,把手放在另一只手上。 冬旭:“什么事?” 陸泊聽著話轉身,臉色冷漠。他張了張嘴,又閉上,然后又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冬旭:“沒事我回去了?!?/br> “天氣不錯?!彼f。 冬旭沉默了。 “你衣服也挺好看”他越說越小聲。 冬旭懵懵的,看了看自己,說:“我穿的是校服?!?/br> 陸泊撓了撓后腦,冷漠裂開了,雙眼閃現著無措。 今天他的情緒非?;靵y矛盾—— 想他是不是做得太過了?本來過去也都是他去求和的,都主動了這么多次,再多一次又怎么了?但是什么叫她還錢的時候才會找他,意思是他要是沒錢就對她沒用咯?但自己本來用借錢那事兒欺負了她,還說讓她別來找他的氣話,她生氣也是應該的,那自己先服軟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他要是這次又主動了,萬一縱容得她每次鬧矛盾都讓他先低頭怎么辦? 陸泊偷瞥了冬旭一眼,只覺得咬牙切齒地認命。 算了,低就低吧,都低了十多年了,到時她真不理你了,跟程錦跑了,你心里舍得嗎?你不會真打算偷偷摸摸看他倆過一輩子吧? 喧囂的夜里,陸泊便向她走近,耷下了頭。 他看著她:“今天,在書上看到東歐劇變,蘇聯解體?!?/br> “什么?” “冷戰結束?!?/br> “我們不鬧了?!?/br> 聽上去,他的聲音微微撒嬌。 她問他:“要是我沒來,你想讓我后悔什么?” “以后,你只能自己去搬板凳,后悔沒我幫你拿柜子上的東西?!?/br> “就這樣?” “嗯?!?/br> 聽完,冬旭就拿起他的手臂咬下去。 她越給他留印子,他越過癮。 陸泊說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太沒有界限。 想起身體被他探索過,冬旭的臉一下發紅。 * 不過回來就好,回到正常就好。 她的本事就是習慣將心煩的往事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