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鐘捧著相機，似喝醉了般紅著臉，晃晃悠悠地回到紙月。mama正坐在原來的位置，望著她托腮含笑，一臉看過劇本的表情。

    “你跟他說了什么？”小鐘以為mama會這樣問，先開口的卻是自己。

    mama換了一只手撐，并道：“就是沒有建設性的閑聊。誰都不忍在背后說你壞話，自然也沒法談真正的問題。意外他還挺禮貌的。原先在電話里，我都跟他挑明，家里只有我們母女兩個，他也不覺得來了尷尬，執意要上門?！?/br>
    “電話？所以，那天你突然把我拽起來，就是他索命來了？”小鐘為她的隱瞞沉下臉，問。

    “是啊。他話里話外，都是指責我不關心你，缺乏責任心。我正氣頭上呢，講話也沒客氣。后來差點沒吵起來。當時，還以為他就是你經常吐槽的那種‘媽寶男’，從小被呵護備至，有種長不大的任性幼稚?！?/br>
    小鐘震驚，“不至于吧。他對學生，態度一直都很溫和。班里許多人還覺得他好欺負。你說他對你態度不好，難以想象?！?/br>
    mama略作思索，“態度不好也不至于……就是那種拐彎抹角不直說，聽著更讓人火大?！?/br>
    果不其然。

    “這人是這樣的?！毙＄姴挥勺灾餍?，“不過今天看來，你對他改觀了？”

    “還行。不過還是覺得，他的社會經驗太缺乏?！?/br>
    小鐘一時來了興味，難得mama竟與她有一樣的想法，“你怎么看出來的？”

    “我好久都沒遇到過這么理想主義的人。他好像預設所有人都愿意聽他慢條斯理地講話，不會被不守規矩的人蠻橫打斷，也不會被偏激暴徒拒絕接收?！眒ama的神情變得深沉哀憫，聽著搖曳慵懶的古舊爵士，逐漸陷入回憶，“你們坐在我面前，感覺兩個都是小孩子?！?/br>
    照這么說，性格最像小孩子的不是你自己嗎？三分鐘熱度的毛病從未好過，不愛回家，至今都是飄忽不定的自由職業。

    小鐘將這番話重新回味一遍，嗅出一絲不尋常的氣息，“莫非，你還挺喜歡他？”

    mama四處飄蕩的眼神緩緩跑回小鐘身上，反問：“你這么問，是怕我對他出手嗎？”

    什么？

    什么跟什么？

    還未弄清她話里的深意，小鐘已經渾身炸毛，暴怒而起，“你你你——你幾個意思？”

    “啊啦，這是兔子急了要咬人嗎？”mama看她急，偏還與她云里霧里地打太極，“我的意思，當然是你心里想的那個意思?！?/br>
    “不行?！毙＄娨а篱]眼。

    “為什么？”mama問。

    小鐘看她沒個正經，索性也動用自己常年泡在網上的閱歷，瞎編亂造：“我之前聽過一個八卦。有個大學生，她的爸爸跟自己的同寢室友好上了。這兩人結婚，昔日的同學就成了后媽。輩分亂了啊。偏偏在家在校，都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可不尷尬？”

    “那也跟咱家不一樣，沒有可比性啊?！眒ama略一蹙眉，“話說回來，你不是喜歡看那什么‘小媽文學’？我給你娶個俊俏小媽回來玩啊?！?/br>
    小鐘簡直要被她氣得腦殼冒煙，手舞足蹈地拍桌不止，吚唔了半天，才說出一句：“我會把他弄壞的?！?/br>
    她都數不清這一刀誅了幾個心。

    小鐘的性癖才不是小媽，只是那天被mama抓到看耽美小黃文，那篇文恰好是“小媽文學”。mama時不時就翻出這事涮她。

    mama徹底被性冷淡的裝幀騙了。她以為這是正經書，隨手拿過來翻了兩眼，這才被里面的內容驚呆。腦子因為無法處理的信息宕機，她像導航語音那樣，毫無起伏地朗讀書里的內容：

    “只見陸渺兒坐上去，將指甲嵌進他的肩頭。粉白的肌膚染滿紅暈，汗珠滴濕繡被的合歡，嘴里半含朦朧的嗚咽。眼看著覬覦已久的六姨娘連聲求饒，溫朔再無法克制盡情凌虐的欲望，挺身——”

    “別念了?！毖矍暗臓顩r，也讓小鐘信息過載。愣了好久，她才跺著腳出聲制止。

    mama的下一句話卻出人意料：“這個陸渺兒，真的是個男的嗎？為什么你要看男人和男人……”

    她看起來并不想為此訓斥小鐘，只是困惑極了。

    小鐘稍松一口氣，“老年人不懂了吧?！?/br>
    mama卻鄙夷道：“你每天就在看這種玩意??？好奇怪的品味?！?/br>
    “你才奇怪呢。明知是那種內容，還故意讀出來?！毙＄姁赖谜`咬到舌頭。

    可沒過幾天，說著品味奇怪的mama，自己卻沉迷其中，一邊還拉著小鐘說個不停：

    “為什么這里面都是男人，卻要叫陸渺兒姨娘？這個溫清遠怎么一點不會做人，活該要被兒子綠。人陸渺兒分明是要他哄，結果他做的什么畜生事？怎么也不該火上澆油啊。哎喲，真是氣死我了。不過他臭罵酸腐老學究真痛快，這點像我……”

    小鐘沒有耐心地徑自打起游戲，說什么都不理?？蒻ama還事一邊讀著，時不時就蹦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