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恐怖故事終成糖精Ⅰ
吃完飯后,小鐘從貞觀手里搶回自己的玉桂狗,毫不猶豫往圖書館去。 去他辦公室?別做夢了。既然眼下有落跑的機會,她才不會傻到自投羅網。她就不信了,這個喪神般的新老師,真就能在同樣的地方再抓她一回。要真如此,她就該拿這運氣去買彩票了。 老師?說到底還不是人生的過客。他要是聰明,就該像他的上任一樣,與她兩不相犯。 最后他也真這么做。她沒聽他的話過去,他也當沒她這個人。 小鐘在靜謐的圖書室里睡了個長足的好覺,醒來就開始看新上架的修真小說。 沒有新意,文筆欠佳。才翻過幾章,她就失去性質,將書放回,坐在窗邊,呆望著池邊的幾對白鷺。漸漸的,閑愁又漲潮般地灌上心頭。 此時正是下午第二節課的課間。她于是回到教室,問貞觀:“班主任有來找我嗎?” 貞觀卻是疑惑,愣了好一會,才想明白,“你真沒去???我還以為你被他說了整整兩節課?!?/br> “我去干嘛?送上門給他罵,滿足一下他的官癮?” 從初中后半一路過來,小鐘實在被說太多。類似的大道理,早已聽得麻木,無非是她們站著說話不腰疼。她的臉皮也已練得夠厚,懂得假裝示弱、曲意逢迎,教對方自以為目的達成。但只等她們滿意離去,她就撕掉面具,將所有的屁話徹底倒掉。原來是什么樣,未來還是什么樣。 然而,貞觀忽露出憂慮的表情,“你這樣算是故意不把他放眼里吧?他也說,不是臨時代課來的。以后來日方長,你但凡在這班里,總歸繞不過他。他能不‘重點關照’你?兔子急了也會咬人?!?/br> 小鐘被那最后一句逗笑,“自信點,把‘算是’去掉?!?/br> “這不是重點,我覺得你這樣躲著沒必要,反而雪上加霜?!必懹^的臉色變得更暗,眼里寫滿“朽木不可雕”。 小鐘也為這事后諸葛的數落感到不快,沒好氣道:“反正鴿也已經鴿了?!?/br> 她從桌底拿了紙筆,再次離開教室,忽覺得心很空。 兩年。坐牢般的陰暗生活,還得忍受兩年,日復一日,她卻覺漫長得望不到頭。也許在這結束以后,等待她的,是坐更陰暗的牢。人生就像首尾相連的環形跑道,走過許多路,依然徒勞回到原點。精疲力竭的努力只是自欺欺人,反正爬不出這巴掌大的一隅。 她期待一點不一樣的事情發生,卻止于泡在網上沖浪、沉迷游戲,吸電子鴉片,麻痹脆弱的神經。 可是手機一點電都沒了。這天下午,她不得不克制著內心的焦躁,試著在紙筆上畫些沒有營養的短漫畫: 先是一只小兔子。它在陌生的森林里感到不安,什么都不敢做,無意踩到掉在草叢里的胡蘿卜,還嚇得半死飛快躲開。 暗中觀察許久,附近都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生靈經過,它才將那根胡蘿卜撿起來。緊接著,它看到了第二根,也撿起來,第三根,也撿起來,第四根…… 不知不覺,它就跟著蘿卜指示的路走了很遠,來到森林深處。 此時天色已深,它迷路了??尚业氖?,它終于遇見另一只小兔子。 另一只小兔子站在篝火邊上,用投下的虛影假裝自己是大熊,嚇唬它離開這里。 它不聽不管執意留下?!按笮堋钡挠白訁s將它的后頸拎起來,露出絨毛底下的利爪—— 好怪。 畫風越來越扭曲,扭曲得不再溫柔美好。 她也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想借此傳達什么,想要怎樣的故事。 灰心擱筆的時候,她卻想起早晨在走廊上遇見那個男人。那一剎的半簾光影恰到好處,她幾乎想要閉關半月,最后一次,認真畫一幅畫。 閉上眼,腦海中的畫面,逐漸變成外面的走廊,他神情迷惑拎著小兔,似是不屑,似是憐惜,弄不清究竟何意。小兔睜著圓溜溜的雙眼,撲騰雙腿,渾身茸毛都緊張倒豎…… ? 怎么又歪? 她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氣著將最后畫歪的那一頁廢稿,撕下揉亂。 晦氣。 太晦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