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扣扣！

    「二夫人，少奶奶來了?！?/br>
    在侍女的帶領下，柳韶庭戴著面紗，跪在床前禮拜。

    「娘，兒媳來向你請安了?！?/br>
    「快起身……咳咳……」游眉兒靠著枕頭坐著，有些有氣無力地開口，卻是滿臉的微笑，「你自個兒身子也不好，還天天往我這跑?！?/br>
    「娘，您別憂心，我的身子已經大好?！沽赝プ酱策?，示意鈴兒端來一碗湯，「娘，今日請良嫂煮了一碗鮮魚湯，您若吃不下飯，那就喝點湯吧！」

    柳韶庭勺了一湯匙放到對方乾燥的唇邊，游眉兒卻皺著眉搖頭。

    「這幾日你都端來這么燥熱的東西，我實在沒胃口?！?/br>
    「娘，何大夫說了，您是因為身子過于虛寒，才會這么容易生病。藥有三分毒，多了也傷身。魚湯可補氣養身，對您的身子大有幫助?！沽赝ミ厔襁吷晕⑾破鹨恍《蔚拿婕?，小心吹涼，「來，喝一口?！?/br>
    游眉兒有些不愿，但對方小心伺候也讓她不好意思拒絕，便喝了一口。

    「唔！有些辣呀……這是薑絲嗎？」

    「是老薑?！沽赝ピ偕琢艘怀?，一樣吹了吹餵湯，「我問過良嫂，她說楊家人都不擅長吃辣，一直都不會用這么辛辣的食材。老薑雖辣了些，但能暖胃潤肺，最適合虛寒之人。且魚湯清淡有飽足感，就算不吃飯也行。娘，吃口魚rou?！?/br>
    游眉兒雖沒有一口飲盡，但也是小口小口的啜飲著，「這魚rou也軟嫩，的確不錯，就是辣了些?！?/br>
    「娘喜歡就好。您還想吃什么，我去做?！?/br>
    「你親手做的？」游眉兒問，柳韶庭將碗匙放到端盤上的手喀噹一聲。

    「不，是良嫂做的，我只是在一旁添亂罷了?！顾胖忉?，「那么娘，我得回去喝藥了，晚些再來看您?！?/br>
    「去吧！」游眉兒點點頭，柳韶庭連忙行禮，就和鈴兒離開。

    「呼……嚇死我了?！够氐皆鹤雍?，柳韶庭拿下面紗吐氣，「我都忘了千金小姐除非有興趣，要不然不可能做這種粗活?！?/br>
    身后跟著的鈴兒微微一笑，也感到剛才的事有些逗趣。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柳韶庭知道鈴兒也并非是對任何事完全不感興趣，偶爾遇到這樣的事，也是會跟著人露出喜怒哀樂的表情，只是依然沒看過她開口說話。

    「嗯……盡是吃辣的，實在對胃太刺激。天氣漸熱，開始吃點酸的才好……」柳韶庭邊說邊走到小廚房，一名身型豐腴的中年婦人，她正在洗紅色的小果子，「良嫂，在做什么呢？」

    「是少奶奶阿！前陣子主院大廚訂了些西紅柿，分給我們一箱，我正在去蒂。來，吃一個?！沽忌╇S手拿了兩顆正洗好的給柳韶庭，柳韶庭順勢分給鈴兒一顆，一顆往自己嘴里扔。

    「嗯，真好吃。良嫂，這要拿來煮什么料理的？」

    「這不用煮，直接吃就可以了阿！」良嫂邊說邊將西紅柿甩乾水分，放到準備好的水果盤里。

    柳韶庭猛然一愣，思考會兒，「良嫂，有道菜我想試試看，你幫幫我吧?！?/br>
    「試什么？」良嫂和鈴兒困惑的互看一眼，柳韶庭只是挑來一碗的雞蛋。

    隔日，柳韶庭帶著鈴兒提一籃餐盒進來。

    「娘，兒媳給您請安了?！?/br>
    「快起身?！褂蚊純阂廊豢恐眍^坐在床頭。

    「少奶奶，這次是帶餐盒來了？」秦媽好奇看著，鈴兒打開餐盒，柳韶庭拿出一盤紅黃色的料理放到桌上。

    「是，昨日從良嫂那兒得到一些西紅柿，請她試做這道西紅柿炒蛋?！沽赝ヒ艘恍┓旁谛〉由?，端到床邊，「娘，吃吃看，這道菜酸酸甜甜，很開胃的?！?/br>
    游眉兒和秦媽都沒見過這樣的料理，實在困惑不已。顯然預料到她們不敢嚐試，鈴兒也盛裝一小盤給秦媽。秦媽接過手，試嚐一口，兩眼瞬間發亮。

    「嗯！好吃，真好吃。西紅柿不會那么酸，這炒蛋也軟嫩好入口……這怎么做的呀？」秦媽便問邊兩三口就吃乾凈。

    「這是良嫂的手藝好，才能做出這道菜?！沽赝バα诵?，夾一小塊蛋，「娘，您吃一口看看吧！若不喜歡，我拿下去便是?！?/br>
    「好，我吃就是了?！褂蚊純簾o奈一笑，挺起身吃了一小口，也露出不敢相信的樣子。

    「再吃吃看西紅柿?！箍磳Ψ揭荒樝采?，柳韶庭也開心，夾起切成片的西紅柿。

    「嗯！真的不錯，挺下飯的?！褂蚊純嚎聪蚯貗?，兩人都贊同的點點頭，顯然這酸甜更對她們的口味。

    「既然娘也這樣覺得，這剛好有白飯，一兩口也好，多少吃點吧！秦媽這么辛苦伺候娘喝藥，想必還沒吃，一起吃吧?！沽赝ミB連招手，讓鈴兒從餐盒里拿出兩碗白飯。

    「胡鬧，下人哪能跟主子一同用餐？這太沒規矩了?！骨貗屨柕?。

    「是我請你一起吃的，沒關係??！」柳韶庭開心笑著。

    「誰教你的規矩？」

    「是阿…財……」秦媽眼神猛然一瞪，柳韶庭感到一身冷汗，他連忙將碗筷放到桌上，「我我我我的藥應該熬好了，先告辭了?！?/br>
    說完匆匆行禮，帶著鈴兒趕緊溜出房。

    「阿財那臭小子，這才沒幾天就把少奶奶教壞了?！骨貗寚@氣道。

    「呵呵呵……扶我過去?！褂蚊純狠p笑幾聲，掀開被子，在秦媽的攙扶下坐到椅子上，看著桌上的西紅柿炒蛋笑，「打從半個月前我突發重病，這孩子就天天熬湯端菜的往我這兒跑，變著法子讓我吃飯?！?/br>
    「顯然有用，瞧夫人這氣色恢復的比往還好，大夫也說，夫人的身體也恢復得比以往快?！骨貗屢残χf，給對方遞來一雙筷子。

    游眉兒接過筷子，想了會兒，「你說，他會不會……不是方淇？」

    這問話讓秦媽心里一蹬，但表面依然沉穩，「夫人怎么會突然這么問呢？」

    「雖說我是農家女出身，沒見過多少千金小姐。但嫁給半個月都沒見過的相公、婆婆又是抬不起頭的妾室，如果不是有其他原因，一般姑娘應該是不會這么安分待在這里，更何況還是千金小姐。還是說，方淇個性本就如此？」游眉兒分析著問。

    「夫人，您別想太多，只要少奶奶對您有孝心，這便夠了?！?/br>
    不論是作秀還是真心，這段期間柳韶庭的確乖巧聽話又孝順，若是個姑娘家，就算與方家斷了婚姻她也覺得值得，只可惜他是男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成為夫妻。秦媽感到實在惋惜。

    看對方不自覺的臉色凝重，游眉兒也沒繼續問，默默夾起一片西紅柿放進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