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札慕沒有回家。

    札慕每天晚上都會回家的，可是今天晚上札慕沒有回來。

    白榕看著床頭柜上的時鐘，現在時間是早上四點，札慕應該是不可能在這個時間回來了。

    這時間連平常熬夜慣的若螢哥哥都睡覺了，臥房里七個沉穩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卻獨缺那個她最依戀的。

    旁邊知燕哥哥睡的熟，窩捲成一隻蝦子的形狀。被窩里因為知燕的體溫而暖和，白榕卻絲毫不戀棧，她推開棉被溜下床，然后走到那張她平常睡覺的床旁。

    那張札慕專屬的，現在卻空空如也的床。

    白榕也不過才從被窩里出來幾秒而已，她的體溫便迅速的下降，直降至了和空氣差不多的二十三度。

    好冷。

    鑽進了冰冷的棉被堆里，讓白榕的體溫又冷了幾分。但是這里雖然冷，卻有札慕的味道，她習慣的味道。

    現在床頭柜的時鐘顯示的時間是四點十五分。

    札慕的床頭除了放了一個時鐘，床頭柜上還掛著一個框，里面錶著一份文件，那份有著她和札慕簽名的收養書。

    簽名是都簽了，但是白榕知道這份收養書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可言。上面沒有政府的戳章，也沒有戶政所的核準，甚么都沒有。說到底，她在人口簿上根本不存在，她不被列在人類的范疇里。

    現在時間是四點半。

    札慕的床頭柜里面有一臺平板電腦，是平常札慕要處理文件用的。白榕把抽屜拉開，拿了平板出來。打開郵件的部分，里面滿滿的各種跟工作有關的信，其中被標註的那封，是馬藤政府寄來的。

    今天早上五點半，已經排定了要去馬藤一趟，去凈化那里的毒災。

    白榕對于凈化毒災沒甚么感想，反正只要是家人要她做的事，她就去做。她對著家人笑，家人也會對著自己笑，所以她做的很好。

    可是札慕越來越少和自己待在一起了。

    點開平板里面的繪圖軟體，白榕支著筆，畫起了札慕的輪廓。

    札慕的眼睛，札慕的發際，札慕的鬢角，札慕的山根，札慕的眉峰，札慕的下顎，札慕的頰窩。白榕一筆一筆，將札慕對著自己笑，笑的最好看的樣子，栩栩如生的畫在畫板上。

    畫好了札慕，白榕滿意地欣賞自己的杰作。然后她提起筆，在札慕的旁邊，又畫上了另一張臉，一張白色的，白榕的臉。

    那個每一日每一夜都陪在白榕身邊的札慕，還有那個每一日每一夜都有札慕陪伴的白榕。

    白榕畫著畫著，畫完了白榕的臉，又畫上白榕的身體，然后她選了細筆刷，又點選了白色，在身上刷上紗質的服裝。

    白色的蕾袖，白色的馬甲，和拖的好長好長的紗裙，最后在頭紗上點綴出花環，和手里拿著的捧花。

    廣告里面說穿上婚紗的女人是最好看的，那她穿上了婚紗，札慕會覺得她好看嗎?

    她的臉她的身體，全都是電腦設計出來的，有資格稱為好看嗎?

    白榕選了新的顏色，大筆把畫中的白榕涂抹過去，畫上新的一張臉，是石妍涼的臉。

    畫完了石妍涼，再加上石櫻，這樣這幅畫就完整了。

    三個人，整整齊齊的一家人。

    畫中札慕依然笑的那樣好看，和石妍涼是那樣般配，那樣合適。

    現在時間是五點十分。

    札慕以前都會和自己一起去工作的，札慕從來沒有缺席過。白榕起身走到一樓客廳，坐在沙發上乖乖地等。墻上時鐘里，秒針一格一格地走，沒有盡頭一般地走。

    已經五點二十分了，札慕沒有回來。

    白榕拿了飛羽來到屋外，輕踩開成一葉飛行器，朝著工作的約定地點而去。

    負責接應的馬藤負責人看白榕隻身一人前來，面上微露驚訝：quot;嗯?今天只有你來?quot;

    白榕沒有說話。

    quot;沒差，反正主要工作的人是你。quot;負責人聳聳肩，指著墻上投影出來，滿佈著各種色點的地圖：quot;你看到的標註紅色的地方，都是出現空污的地方，黃色是土壤污染，藍色是水源污染。我們全國境內總計四十五處，你一次全處理了吧。quot;

    白榕沒有說話，她轉頭看向窗外，抬起手來，開始進行凈化作業。

    quot;之前聽聞你可以遠距離凈化，想不到居然是真的。從我們辦公室這里就可以直接凈化距離幾千公里遠的地方?quot;馬藤負責人來了興趣，看白榕只站在原地沒動，又去看毒污染即時回報系統，果然有幾處已經傳回了安全訊號。

    白榕依然沒有說話。

    負責人看白榕板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忍不住出言譏道：quot;你果然是一隻豢養的狗呢。quot;

    白榕只負責做凈化的工作，她做完了工作，札慕一定會對著自己笑的。

    quot;是怎樣?我講話呢，你只會對家人笑?忠心成這樣不是狗是甚么?嗯?給點反應啊?說你呢，札慕的狗。quot;這馬藤的負責人仗著札慕不在，又看白榕沒點反應，更加食髓知味：quot;聽說這條忠心耿耿的狗只會保護家人，可是保護的家人里面并不包含你這條狗，對吧?quot;

    quot;嘿嘿，還真的不會生氣嘞!quot;負責人發現自己不管怎么說，白榕都不會生氣，便嘗試用更加惡毒的字眼：quot;欸，垃圾下賤妓女。你知道你和一堆人上床的影片都在我們聯合政府高層私底下之間傳來傳去的嗎?那些人好像是跟金靈御家有關的人?他們為什么可以跟你上床?quot;

    白榕想起了札慕每天早上給自己熱的牛奶，盛在自己的專屬杯子里。

    quot;那我可以跟你上床嗎?哈哈，你可以打扮成一條狗，然后拴著被我干，你覺得怎么樣?反正你是條狗嘛!quot;

    今天出門前沒有喝到牛奶呢。

    quot;我看過那些影片喔，你應該很有經驗吧，六歲就破處的臭破麻妓女，想被干就來找我啊，我給你rou吃，像哈巴狗那樣吃，嘻嘻。quot;

    地圖上標示的點全都凈化完畢了，白榕收回手，在西裝筆挺的負責人還對著自己猶做著猥褻動作時，踏上飛羽又離開了。

    飛羽速度很快，一萬呎的高空，吹過的風冰冷又刺痛。

    地表上盡是密密麻麻的人類心跳聲，白榕就朝著最想念的那個聲音而去。

    五棟樓的社區，札慕就在其中一棟的房間里。

    白榕停在建筑物窗外，房間的窗簾是拉上的，看不到里面，但是她聽到了另一個呼吸聲，就在札慕旁邊。

    石妍涼的心跳離札慕的心跳很近，兩人是靠在一起的。白榕收起飛羽降到一樓，然后抬頭看向那扇不是她可以進去的窗戶。

    天色微微朦朧，白榕抬起手，隔著遙遠的距離，讓水分子走透札慕的身體。札慕的體溫是36.9度，心跳正常，呼吸正常，脈搏正常，內分泌正常，內臟功能全數正常。

    quot;啊!!!quot;早上起床要出門的住戶看到白榕，嚇得立刻大叫起來：quot;殺人魔怎么在這里啊?!!!quot;

    這住戶一叫，周邊三三兩兩原先沒注意到這的人，都看到了白榕形單影隻站在社區的大門口。

    quot;甚么!!!我大早上的沒看殺人魔衛星定位!!!居然跑到這里來了!!!quot;在公園遛狗的人趕緊把自己的狗抱起來跩在懷里，可那狗被白榕嚇的尿了，直尿了她主人一身。

    quot;你在這里干嘛?!!你來這里有經過聯合政府同意嗎?!!quot;

    quot;滾回去吧!!!這里不歡迎你!!!quot;

    quot;全世界都不歡迎你啦!!!滾回你的島上去!!!quot;

    喊聲的人越來越多，從原本的十個人，漸漸聚集了二十幾個、三十幾個人過來。

    quot;欸你們要小心欸!!不要看她的紫色眼睛!聽說她就是用她的紫色眼睛蠱惑她的家人，讓她的家人服侍她的!!quot;

    quot;真的假的?!!!干好噁喔!!quot;

    quot;天啊她的家人好可憐!!quot;

    quot;有夠噁心的臟東西!!你殺了一堆人不夠，還要殘害那些無辜的人當你家人嗎?!!!quot;

    這些人指著白榕的鼻子破口大罵，他們怒目圓睜，他們怒發衝冠。白榕抬頭看向窗戶，札慕依然睡得安穩。

    quot;你身為女神就應該要凈化世界，怎么有臉跟人類收錢啊?!quot;

    quot;甚么女神，根本就是偷來的能力吧。quot;

    quot;聽說女神應該要把能力灌進女神石里面欸!!!你干嘛不乖乖照做?quot;

    quot;搞甚么東西啊?!quot;

    quot;你根本不配當一個女神!!quot;

    quot;欸你在干嘛?!quot;那個抱著狗的女士看一個宿醉的男人從草地上摸來一支斷落的大樹枝，于是緊張地問道。

    quot;網路上不是都在說，白榕不會保護自己嗎?札慕說白榕的殺人規則是不要動她的家人，可不包含她自己啊!我要拿這個打狗棒，棒打這隻落水狗!!quot;

    那笨拙的人可能半夜開趴整晚都沒睡，一早要走回家休息，整身菸酒臭味，晃著搖搖晃晃的步伐，拿著那支有半個人高的大樹枝，對著白榕亂揮。這群人看有人要和白榕格斗，群情激憤一片叫好，直叫著白榕去死。

    然后白榕在一片歡呼聲中，在眾人吶喊著落水狗落荒而逃囉，再度踏上飛羽離開。

    quot;說的真對，你就是下賤垃圾。quot;飛羽回到高空，白榕對著青霏嗤笑：quot;你就滾吧!有種就殺人啊!你不是殺很多人?怎么剛剛的人一個都不敢動手?quot;

    青霏沒搭理白榕，白榕就繼續說：quot;如果你讓我動手，那些人不用一秒就死光了，只有你這種卑微噁心骯臟的東西才會不對那些人動手。quot;

    青霏會聽從命令而殺人，也會為了保護家人而殺人，可她從來沒有為了自己而殺人，從來都沒有。

    quot;你就是這種垃圾東西，遇到事情只會逃避，才會害實驗體那么慘，你才最應該是被強暴的那個。quot;

    青霏聽到這，終于睨了白榕一眼，又轉頭繼續看向前方。

    白榕被青霏的眼神激怒，上前掐住青霏的脖子。

    quot;你說話啊!!你到底他媽為什么不說話?!!quot;白榕的手指深深掐進青霏枝葉交纏的皮膚里，抓斷了好幾跟枝條，印出十個深淺不一的指痕。

    青霏轉身揮開白榕，于是兩個身影就在飛羽上打了起來。耐不住上頭激烈的打斗，飛羽一個歪斜，高速朝著地上墜去，剛好就砸到了跛腳老李的家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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