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轉眼間，秋風吹起，樹上的葉子漸漸轉黃，一片片落到地上。楠風踩著滿地落葉，手里提著要給安齊的飲料，經過一間間工廠，來到最熟悉的那間。拐進大門里，放下背后的背包放到工具間，捲起袖子，繞到機臺區，找到那個滿脖子汗水的身影，拿飲料貼到他臉頰上。

    quot;噫!!!quot;安齊整個人縮了一下，笑著摸摸自己的臉：quot;好冰。quot;

    quot;嗯，給你。quot;

    quot;謝啦!quot;安齊吸了兩三口，走到旁邊靠著墻休息。

    quot;楠楠，跟你說個秘密。quot;

    quot;嗯?quot;

    安齊湊到楠風耳邊：quot;昨天上班，我聽到老闆找了廠商來，好像討論要引進新的機具的樣子。quot;接著他壓低聲音：quot;然后，引進新機具之后，就不需要那么多員工，所以可能要請一些人回家。quot;

    楠風點點頭：quot;那你嘞?quot;

    quot;我沒事。quot;安齊笑嘻嘻的：quot;我工資比其他人低太多了，沒有開除的可能，真是因禍得福。我這新學的成語用在這怎么樣?quot;

    quot;還不錯。quot;

    quot;真的嗎?quot;安齊笑彎了雙眼。

    兩人還在聊天，突然站在前頭的副助理臉色緊張的走來，用氣音喊到：quot;欸!安齊!你先躲進工具間里!quot;

    quot;怎么了?quot;安齊用氣音回問。

    quot;有員警來稽查!quot;副助理揮揮手：quot;快躲進去!quot;

    安齊拉著楠風的手，溜進工具間里，關上燈鎖上門。兩人坐在黑暗中，安齊一點也不緊張，嘴里還吸著楠風給他的飲料。

    quot;你之前有遇過稽查嗎?quot;楠風問道。

    quot;沒，這是第一次。quot;

    quot;這就奇怪了，怎么會突然來?quot;

    quot;不知道。quot;安齊斜靠在架子上，拿著吸管要戳飲料杯底下的蒟蒻，奈何這里太暗，甚么都看不到，安齊怎么樣也吸不起那些滑溜的方塊。

    楠風走到門邊，從門縫往外偷瞧。外頭站著所有員工們，大家排成一排，等著稽查員做完他的工作。

    quot;你們全部的員工都在這邊?quot;一位應該是稽查員的人，手里拿著應該是老闆給他的員工列表，正在逐項檢查。

    quot;是，都在這里了。quot;老闆陪著笑：quot;今天只有一位請假，就是這個。quot;老闆湊到稽查員旁邊，給他指出請假的人。

    稽查員并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旁邊還有幾位穿著警服的警察，他拿出稽核單，填寫了一些東西，又轉頭和身后的警察不知道說了甚么，接著他輕咳幾聲，對老闆說到：quot;有人舉報你這里有收童工，這是真的嗎?quot;

    quot;誒?quot;老闆身體抖了一下，笑意全僵在臉上：quot;怎么會呢?我們是優良企業啊!quot;

    quot;抱歉，我們還是得查清楚。quot;稽核員推推臉上的眼鏡：quot;違法雇用童工是很嚴重的事，我今天跟幾位員警來，就是要查個水落石出，還請你們退開，給警察好好搜索一下。quot;

    說罷那些員警就走進工廠，開始翻箱倒柜起來。老闆手足無措，現在對方身上有搜索令，他又來不及讓安齊躲到別處去，只能乾瞪眼窮著急。照這幾位警察這樣的搜索方式，絕對會把工具間打開來掀個底掉，所有員工都屏氣凝神，靜待等等一定會出的大事。

    那老闆果然無法繼續無作無為的讓警察恣意搜查，他偷偷戳戳稽查員的衣擺，稽查員低頭去看，老闆手里握著一卷千元鈔，想偷塞給他。這個舉動其實很危險，畢竟這稽查員是第一次來這里，老闆并不知道他是不是那種可以被收買的人，如果對方不收錢，反而把老闆抓起來冠一個賄賂的罪名，再加上雇用童工，絕對是得不償失。

    果然，稽查員只瞥了一眼老闆手上的錢，就對員警們喊道：quot;繼續搜!里頭絕對有小孩!quot;

    警察們聽了更加賣力起來，幾乎要打開所有柜子的門，所有桌子里的抽屜。楠風躲在門后，看著警察們越搜越近，他回頭朝安齊說道：quot;小聲點。quot;

    quot;怎么了?quot;安齊還再吸著蒟蒻，發出滋溜溜的聲音。

    quot;有點不對勁。quot;

    quot;怎么不對勁。quot;安齊聽到不對勁，終于放棄那還在杯底打轉的甜料，湊到門邊和楠風一起看出去。

    quot;你有看到那個那個警察嗎?戴帽子的那個。quot;

    quot;嗯。他怎么...有點眼熟?...等等!!!他不是...那個鬼面哥哥嗎?!!quot;安齊差點驚呼出來，被楠風摀住嘴。

    那個戴著帽子的人確實是之前踢了安齊一腳的鬼面哥哥，他帶著帽子，掩蓋他的光頭，長袖的制服扣子扣到最高，把他的刺青全部遮住。

    quot;他怎么...他怎么穿著員警的制服啊???quot;安齊有點慌亂：quot;他是警察嗎?quot;

    quot;我也不知道。quot;楠風從門縫瞪出去：quot;可是他絕對不是甚么好人，他要不是去考了警察，就是真的跟警察有勾結。quot;

    quot;現在怎么辦?quot;安齊站起身，摸黑摸了一圈，可是這間工具間就這樣小，沒有對外窗，四面都是墻，唯一可以出去的路就只有前面這扇門。

    楠風拉住原地轉圈的安齊：quot;不要怕。quot;

    quot;要怎么不怕?quot;

    quot;我保護你。quot;楠風雙手搭在安齊肩膀上，又說了一次：quot;我保護你。quot;

    安齊試圖平息自己的喘氣：quot;好。quot;

    quot;我想想怎么辦。quot;楠風轉了一圈，看著手邊的鐵架子。

    quot;你們誰來一下!quot;鬼面此時已經搜到了工具間前面：quot;你們誰來把門打開!我要搜里面!quot;

    幾個員工面面相覷，沒有人有動作，連老闆也定在原地。

    quot;喂!!我說你們誰來個有鑰匙的人來開門啊!!quot;鬼面沒有耐心，他看那群發抖的像小綿羊一樣的人就知道，打工的小孩絕對就躲在里面，要不是還得裝點警察的樣子，他早就拿工具把門暴力敲開了。

    后來終于走來一位員工，他手里拿著工具間的鑰匙，顫抖的要去開門，鬼面一把阻止他：quot;鑰匙給我，我自己開。quot;

    那員工還楞著，另一個員警湊上來：quot;沒聽到嗎?他說鑰匙給他。quot;

    不需要自己開門也是輕松的，他把手里的鑰匙塞給鬼面，一溜菸又躲回員工群里面。鬼面拿著鑰匙，和旁邊的警察兩人點頭對視，那黑發的警察就先喊了：quot;我知道你躲在里面，乖乖出來，警察叔叔不會對你怎么樣。quot;

    工具間里安安靜靜，沒點回應，那警察又喊了一次，便示意鬼面開鎖。轉開了門鎖，兩人在心里默數到三，接著用力推開門。

    quot;乖乖出...!!!quot;那個來字還沒喊出來，黑暗中就甩出一根鐵棍，打在警察臉上。

    鬼面大驚，伸手要去找工具間的電燈開關，還沒摸到，另一根鐵棍就敲在他的膝蓋上。

    quot;唔!!!!quot;鬼面摀著自己的膝蓋，眼睜睜看著楠風拉著安齊從工具間竄出來，飛也似的衝出工廠大門。

    其馀警察都給這齣鬧劇嚇了一大跳，看到兩個小身影竄出門了，才回過神來：quot;追上去!quot;

    所有警察立刻坐上警車，發起警報笛，駛了出去。

    quot;干!干!干你娘!!!quot;鬼面揉著發疼的膝蓋，坐在副駕駛座，氣得火冒三丈。quot;怎么又是那兩個小鬼!!!quot;

    quot;甚么小鬼?quot;黑發警察駕著車，跟在小孩的身影后面。這不是他第一次稽查童工，之前抓到的案例，其他小孩都嘛是家里缺錢才來打工，看到這么多警察都是直接哭出來，從來沒有遇過這種的，居然敢打警察。

    quot;這兩個小混帳!quot;鬼面的膝蓋此時已經腫的跟麵龜一樣大，他咬牙切齒的說著：quot;邱組長，跟你商量一下。quot;

    quot;怎樣?quot;邱組長皺著眉頭，這兩個小鬼有夠會竄，一路逃往市區去，路上的車越來越多，警車也越來越難開。

    quot;這兩個小鬼，別往上面呈報了。quot;

    quot;不呈報?quot;

    quot;不呈報。quot;鬼面給自己的膝蓋秀秀：quot;我有認識一些人販，這兩個小鬼抓去賣，錢我跟你一人一半。quot;

    quot;你確定?quot;邱組長有些猶豫：quot;這兩個小鬼是男的吧?這賣不多錢的。quot;

    quot;隨便啦!quot;鬼面氣憤道：quot;抓去賣掉，才能卸我心頭恨。quot;他轉頭看向邱組長：quot;你流鼻血了。quot;

    quot;真的嗎?quot;邱組長照了照后照鏡，立刻怒了：quot;cao!等等就把他們抓起來賣掉。quot;

    天空飄著小雨，可市區還是擠滿了下班的人潮，邱組長沒辦法，只好把警車停在路邊，跟鬼面一起下車追人。那鬼面每跑一步就痛一下，心里更氣了。楠風和安齊在人群中推推搡搡，一路逃到水舞廣場上。楠風踮起腳尖四處探望，向心路這邊停了兩輛警車，向陽路停了三輛，看起來警察都已經下車了。再定睛去瞧，左邊人群中，有三位警察正朝他們靠近，正前方有一位，右側是鬼面跟那個臉上還掛著鼻血的邱組長。

    楠風此時有點后悔，沒有往化明寺的方向跑，可是轉念想想，他們被車子追趕，絕對是來不及跑到寺院就會被追上的，尤其山路上又沒甚么人車。雨漸漸大了起來，路人紛紛撐起雨傘，眼下的狀況實在不能再糟了，雨越大，路上的人就會越少，追捕他們的又是警察，到時候絕對沒理說去。楠風四處瞧瞧，拉著安齊往河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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