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楠風背著外婆，穿過重重人群，擠進急診室里。

    里頭人滿為患，護理人員忙進忙出，楠風看到一張床上，一個穿著迷彩服的士兵，滿頭的血，被護理師用紗布按著，一路推到手術室去，旁邊還跟著應該是家屬的人，他們滿臉憂心，被擋在手術室門外，焦慮的走來走去。

    楠風才站著看一會兒，外頭馬上又推進來好幾床的士兵，一群護理師涌上去，開始一個一個檢查狀況，有些人意識還請醒著，可以問話，有些人才剛進來，馬上就推去做手術，還有很多穿著軍裝的人，應該是那些沒有受傷，或是受傷不嚴重的同袍，他們或站或坐，有的跟旁邊的士兵聊天，有的則是來了家屬，正在安慰家人自己沒事。

    楠風找了一張空的候診椅，把外婆小心翼翼放在上面。外婆看著是有些疲憊了，只低低的哀號，楠風又給外婆安撫了幾句，趁著一個穿著白袍的護理師經過時，衝過去擋住他：quot;可以幫幫我嗎?quot;

    護理師本來走的很急，被楠風擋了一下一個踉蹌差點煞不住，他低頭看看楠風：quot;你是誰的家屬?家屬的話都請稍等，我們那邊有家屬的專門等候室，你們去里面等，對上名字了我們會叫，你們再進來。quot;

    quot;不是。quot;楠風搖頭：quot;是我的外婆，我的外婆生病了，拜託你們看看她。quot;

    quot;外婆?quot;護理師疑惑：quot;你不是軍眷?quot;

    quot;不是。quot;楠風又說了一次：quot;我的外婆幾天前開始全身痠痛，現在全身越來越疼痛了，拜託你們找個醫生來看看她。quot;

    quot;那我沒辦法。quot;護理師搖頭：quot;現在醫院都被軍方徵用了，我們只優先看軍人，你去別間醫院也一樣，過幾天再來吧。quot;

    quot;拜託你。quot;楠風急得快哭出來：quot;她痛的快要死了，求求你們，看一下就好。quot;

    quot;抱歉，現在醫院真的很忙。quot;護理師看看楠風，又看看縮在椅子上，蜷曲成一團的老婆婆，跨過楠風走開了。

    楠風從地上爬起來，又找了另一個穿著白袍的醫生，求她給外婆治一治，但同樣被醫生打發開。楠風抹抹眼淚，繼續找下一個人，一樣跪在地上求，一樣把頭往地上磕，被拒絕，就找下一個，再被距絕，再找下一個人。急診室里人來人往，楠風小小的身板被埋沒在人群中，沒有人看到他的著急，也沒有人聽到他的求情。

    外婆縮在椅子里，滿臉痛苦不堪，楠風心里急，他蹲到外婆旁邊，柔聲安撫：quot;外婆，我去遠點的地方給你求醫生，醫生馬上就會來了，你再等一等。quot;

    醫院里走廊很長，充滿了進進出出的人，他一路擠到走廊另一端，正好看到一個看著是很資深的醫生，便衝上去拉住他：quot;醫生，拜託你看看我外婆!她全身骨頭都很痛，真的快要痛死了，拜託你，求求你看看我的外婆!quot;

    quot;全身骨頭很痛?quot;終于有醫生聽進楠風的話，讓楠風欣喜若狂。

    quot;對，一開始是肩背痠痛，后來越來越痛，變成全身骨頭都很痛。quot;楠風趕緊補上完整的情況：quot;她真的快不行了，求求醫生看看她吧。quot;

    quot;嗯...quot;那醫生深思了須臾，才緩緩開口道：quot;她這狀況聽起來像癌癥，可是需要做癌癥篩檢才能確認。這幾天醫院很忙，我們只優先看軍人，你們等過幾天再來做篩檢，好不好?quot;

    楠風想跟醫生說等不了幾天，可剛好又有其他人把醫生叫走，徒留楠風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抬起頭，墻上的電視剛好在播報最新新聞，原本和黑金靈對峙的四五防線，守了四年，在今天被對方突襲攻破，新聞畫面可以看見，煙硝佈滿整個營區，還有砲彈不斷迫擊的聲音。

    楠風回到急診室，外婆又開始痛到發抖了，他扶著外婆，想著該怎么讓外婆舒服一點，這時那第一個被楠風攔住的護理師又經過一次，楠風又擋住他：quot;可不可以給我嗎啡?quot;

    quot;又是你。quot;護理師嘆口氣：quot;醫院不能沒有診斷就給嗎啡。quot;

    quot;求求你，她真的很痛。quot;

    護理師想了想：quot;你有沒有五百塊?你給我五百，我給你一管，要的話就快點。quot;

    quot;我...我沒有五百塊。quot;

    quot;你沒有五百?那四百，不能再低。quot;

    楠風怯生生地回：quot;我沒有錢...quot;

    quot;你沒有錢?quot;護理師瞪大眼睛：quot;沒錢你還想看病?quot;

    quot;我...我真的沒辦法...她真的很不舒服...quot;楠風沒忍住眼淚，聲音也在發抖。

    護理師轉個身，又去忙活了。楠風胡亂擦擦眼淚，想著要不要跟人去借錢，反正這邊人這么多，一個一個問，搞不好就有愿意借錢的人。這時突然有個人拍拍他的肩膀，楠風轉頭，是一個穿著軍服的年輕小哥哥，小哥哥對楠風笑了笑：quot;你需要嗎啡嗎?quot;

    quot;甚么?quot;楠風還有些懵。

    quot;我聽到你說你需要嗎啡。quot;小哥哥伸出手，把三管嗎啡遞到楠風面前。quot;來，你偷偷拿去。quot;

    楠風沒有伸手接：quot;這樣...這樣可以嗎?quot;

    quot;沒關係的。quot;小哥哥眨眨眼：quot;醫院給我們每個軍人都發了一些嗎啡，讓我們會痛的自己打。我不用嗎啡，所以這些給你。你會用嗎?quot;

    楠風搖搖頭。

    quot;這樣。quot;小哥哥示意給楠風看：quot;這個蓋子拔開，里頭是針頭，有看到嗎?quot;

    楠風點頭：quot;嗯。quot;

    quot;這個打皮下就好，你說你外婆全身都痛嘛，那你就打在外婆最痛的那幾個地方。quot;

    楠風又點點頭。

    小哥哥拍拍楠風的頭：quot;你是個乖孩子，會帶外婆來看病。quot;

    楠風手里拿著嗎啡，正要跟小哥哥道謝，遠處卻有人喊著：quot;懷舒!懷舒你在哪?quot;

    quot;我在這!quot;小哥哥站起身，朝著聲音的方向跑了。

    quot;衛彤已經出手術室了，現在在六樓的病房，我們過去看吧。quot;

    quot;他的家屬來了嗎?quot;

    quot;來了，都已經上去了。quot;

    quot;好，那寒礁嘞?quot;

    quot;寒礁跟長官去找中隊長了，他們知道衛彤在哪，反正我們先過去。quot;

    quot;好。quot;

    懷舒跟著另一個人走遠了，楠風看看臉色發白的外婆，先給她打了一針在背部，看起來似乎有點效用，便背起外婆回家了。

    嗎啡效速雖然快，劑量卻是遠遠的不夠，還沒走到家里，外婆又開始哀嚎起來，到了家里，楠風把外婆放在床上，立刻又給她打了兩針?？蛇@兩針只讓外婆安靜了一會兒，又開始痛苦呻吟起來，且有越來越痛的趨勢，外婆兩眼淚濕，在床上不住掙扎發抖，呻吟也漸漸變成了慘叫。

    楠風握著外婆的手，不斷安慰外婆：quot;幾天后...幾天后醫院有空了...我就帶你去看醫生...好不好...quot;

    外婆沒有回應楠風，反而叫得更凄厲了：quot;好痛!!讓我死...讓我死!!quot;

    quot;你...你不要這樣...quot;眼淚從楠風臉上趴搭趴搭落下：你忍一忍...忍一忍就好...quot;

    quot;我受不了了...quot;外婆完全失去理智，那些疼痛都變成了咆哮：quot;真的太痛了!!讓我死吧...啊!!!讓我死...quot;

    外婆的叫聲讓楠風起了滿身雞皮疙瘩，他繞到床的另一邊，去搖外公的肩膀：quot;外公...外公你救救外婆...好不好...quot;

    外公身體有些僵硬，楠風就去拉他的手：quot;外婆真的...真的很痛...你救救她吧...你不是常說...你最厲害了嗎...我跟外婆...都很需要你...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拜託你...quot;

    楠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求外公，外公沒有起來，他只好求外婆，求她再忍一忍。外頭的雨變成滂沱大雨，水株打在屋頂上，發出吵雜的聲音，灶里的柴火還燒著，可楠風卻覺得好冷，他不敢聽外婆凄厲的慘叫，便縮在屋子角落，雙手抱著頭，想把外頭的聲音都隔絕掉。他手里捏著楓葉的繩編，嘴里喃喃一直唸著：quot;我一點都不厲害...你說錯了...我一點都不厲害...quot;

    新歷年551年10月7號，金靈國與黑金靈的交鋒前線--四五防線，被黑金靈攻破，造成三千多名士兵死亡，受傷接近萬人，在歷史上被稱為四五戰敗。統治金靈國的御皇家為了負責，做了一次換家，改由御神家接管政府，新任的最高領導人名為門棨能任，在就任那天，他對人民承諾，會研發出世界上最強的人間兵器，為金靈國帶來最終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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