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棺見喜 第118節
無論怎么摳都沒有摳辦法摳到癢處,劉天宇已經盡可能地把自己的手指伸入鼻腔深處,但是怎么摳他都摳不到癢處。 頭顱內部鋪天蓋地的瘙癢,讓劉天宇的大腦一片空白。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他已經完全沒有辦法思考了。 他只有一種渴望,那就是止癢。 太討厭了。 太癢了。 不知不覺中,劉天宇癡呆的目光掃過了房內凌亂的簡陋桌面。 昨天晚上吃泡面時,他帶來的一次性筷子還沒有來得及丟。 現在那沾著紅油的筷子還斜斜地擱在泡面桶上。 劉天宇看了一會兒,接著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來,發顫的手一把抓住了那根筷子。 “好癢啊……” 他喃喃地嘟囔著,然后,他抬起手,一把將那根筷子狠狠的捅進了自己的鼻孔里。 “噗嘰——” 一股濡濕的聲音伴隨著一陣劇痛襲來,可劉天宇還是控制不住地抓著那根筷子用力地攪動起來。 他可以感覺到粘稠,微涼的液體不斷從自己的鼻腔里噴了出來,把他的整根手臂都打濕了。 到處都黏黏的。 好痛。 坐在房中的微胖男生,卻抓著已經只剩下一小截的筷子,被血染紅的臉上浮現出了不可自抑的笑容。 太好了…… 他終于…… 終于不癢了。 第83章 【補字】 “劉天宇?你到底怎么了?要是不方便說話你就哼一聲——你沒事吧?” 祠堂之內, 江初言聽著話筒里傳出來的那種嘰嘰咕咕的濡濕之音,不好的預感變得格外強烈。 “咕——” 他聽到了一聲含糊的聲音。 像是有人在喉嚨里含了水,拼命往外鼓氣似的聲音。 下一秒, 電話就斷了。 之后無論江初言再怎么重撥, 劉天宇都沒有再接電話。 聽著手機話筒里不斷重復的電子音, 餐桌邊的江初言臉色變得無比凝重。 然后他猛然按掉了電話,一把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我去房間里看一下劉天宇,他那邊情況不太對勁?!?/br> 青年面沉如水地沖著桌旁其他人說道。 一邊說, 他一邊彎下腰, 準備將腳上礙事的鐵索脫下。 可布達措措卻慌慌張張地攔在了他的面前。 “……這不吉利!” 他嚷嚷著。 江初言愕然地看著布達措措,一瞬間幾乎無法理解布達措措的行為。 “哈?不吉利?” “儀式還沒完成!你要是跑了, 龍神會發怒的。這很不好,很不吉利!” 布達措措的聲音突然之間變得異常尖銳, 江初言被村長驟然拉高的聲音嚇了一跳。而布達措措看著他的樣子, 也讓他感到格外陌生:那張光滑的臉上肌rou正在微微痙攣, 連帶著就連布達措措那鼓鼓的, 沒有焦距的瞳孔, 也正在不停震顫。 看得出來, 布達措措還在努力微笑,但是那種難以壓抑的恐慌與強行擠出來的笑容粘合在一起,卻只會讓他看上去表情愈發猙獰。 “你們會遭遇厄運的, 瑪爾在宴會之前絕對不可以離開, 不然*¥#@#……” 布達措措結結巴巴地說道,可一激動后續又是一連串江初言聽不懂的土語。 而他的手更是死死拽住了江初言的手腕, 也許是因為大量流汗的緣故, 布達措措簡直就像是兩棲生物一般, 雙手又濕又冷, 觸感黏黏的。 江初言被布達措措抓住的那一瞬間就感到一陣強烈的惡心,胳膊上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幸好就在下一秒,賀淵直接伸手將江初言的手臂從布達措措的指尖扯了出來。 “布達措措,這不是吉不吉利的問題,我們現在根本沒法管這個?!?/br> 賀淵一把將江初言拉到自己身后,他陰沉沉地沖著布達措措說道。 然而布達措措卻依然擋在兩人的面前,不肯放江初言離開。 “會遭遇厄運的……龍神最憤怒的……最忌諱的就是瑪爾的離開……” 村長嘟嘟囔囔地說道,冷汗rou眼可見的從他的額角滲了出來。 一滴一滴,將他的領口浸得透濕。 不知不覺中,布達措措的眼白里多了許多血絲。 奇怪的是,他依然在微笑著,哪怕每一根褶皺里都滿是冷汗。 “西卡尼……”他直勾勾瞪著賀淵,“你怎么能讓瑪爾走呢?” 賀淵背對著江初言,在這一刻并沒有說話。 江初言并沒有注意到賀淵的沉默。 “我的同學那邊出問題?!彼钗艘豢跉?,開口時聲音也變得格外不客氣?!拔液芟胱鹬啬銈冞@里的習俗,但我不可能置我同學的安危不顧在這里呆坐著。他是我們學習小組的成員,我無論如何得先確保劉天宇的安全?!?/br> 可布達措措卻依舊只是帶著那種古怪的笑容看著他,跟聽不懂似的一直在重復著一模一樣的話。 不吉利。 龍神會生氣的。 在筵席結束之前,瑪爾,也就是江初言不可以離開。 在這么明顯的僵持下,現場氣氛一下子變得險惡起來。 白珂和徐遠舟也下意識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們臉色蒼白地四處張望。果然伴隨布達措措的叫喊,村民們已經聚攏在了祠堂之外,他們也在笑,可是…… 可是眼神好奇怪。 徐遠舟甚至產生了一種奇怪的錯覺,要是他們膽敢讓江初言離開祠堂,這里的村民就能把他們所有人全部都殺掉。 “初言哥,你別這么認真啦,劉天宇也是個大男人了,不至于流個鼻血就嗝屁的?!?/br> 白珂的呼吸沉重,他小心翼翼地勸解道。 “反正也就是吃個飯,吃完飯再去找他不行嗎……” 徐遠舟不由也附和道。 …… 是啊,也許自己確實有一些大驚小怪了。 江初言心里也有個聲音在告誡著他。 但是,江初言卻很難保持理智。 電話里含糊的聲音讓江初言覺得的很不安。 布達措措的笑容和堅持讓他毛骨悚然。 甚至就這連這場充滿了鄉村人情意味的集體流水席早宴,也讓他感覺窒息。 “我要走了?!?/br> 江初言臉色蒼白地說道,感覺自己的耐心以及理智即將消磨殆盡。 “布達措措,你們有你們的規矩,但不能強行要求我們遵守吧?!?/br> 恰在此時,賀淵陰沉沉地沖著布達措措說道。 江初言這個時候已經順利地解開了腳上的鐵鏈,他一把扯下了沉甸甸壓在肩頭的紅布,丟到椅背上。 眼看著江初言調頭就要走,布達措措的聲音猛然拔高了八度。 “不行——” 有那么一瞬間,江初言覺得,布達措措的臉好像變形了。 他的五官簡直就像是要融化了一般,頭和臉都變得很腫。 江初言本能地瑟縮了一下,無意識地,他拽了賀淵一把。 “沙沙——” 就在這時,祠堂里突然響起了一陣布料摩擦的聲音。 緊接著便是一陣陰冷的風襲來,伴隨著灰塵騰起的陳腐氣息,有東西在江初言身后倏然落下。 江初言愕然回頭,正好看見原本掛在神龕之上的厚實黑布,在沒有任何人碰觸的情況下自行落下。 厚重的黑布驟然堆在了地上,神龕之內,那一直被遮擋得嚴嚴實實的龍神雕像,就這樣映入了江初言的眼簾。 那是一尊超出了江初言認知的雕塑。在他心目中,神像都應該是肅穆的,莊重的。哪怕雕工粗糙,但浸潤了居民信仰的之后,居于高高神龕之內的神像也會自然而然地帶上神圣的氣息。 然而,龍沼村祠堂內的這尊雕塑,比起神像來,卻更像是一具腐朽慘敗的尸體。 不能說這尊雕塑的雕工不好,只能說,雕刻龍神的那個人,雕工實在是太好了,好到讓人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