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棺見喜 第94節
“噗嗤, 老劉你又亂說, 初言哥不是那種人啦!” 像是覺得很好笑似的, 聽到劉天宇這句話, 白珂又笑了一聲。 按照常理,江初言被人這么調侃,多少也要反駁兩句。 然而此時的他卻只是淡淡往幾人方向看了一眼,緊接著就收起紙巾,然后又跟賀淵說話去了。 “接下來怎么辦?這只雞……怎么處理比較好?” 他問道。 賀淵的目光在青年白皙的臉上頓了頓,淺色的眸子中像是有微光輕輕閃爍了一下。 …… 徐遠舟此時注意力高度集中,哪怕江初言一臉平靜,他多少也能從男朋友身上察覺到一點冷意。 艸,劉天宇這個傻逼,不會說話能不能閉嘴? 徐遠舟在心底暗罵了一聲,再跟劉天宇開口時,語氣已經變得有點冷硬。 “劉天宇啊,剛才上車時,初言看你低血糖還給你送了面包,你怎么就忘得這么快?說什么一碗水端不端的平,不會開玩笑就不要亂開——” 說完,他忍不住瞪了劉天宇一眼。 “咳,我就是順口唄?!?/br> 被徐遠舟這么一懟,劉天宇氣勢瞬間也就軟了下來。 畢竟,他頂多也就是有點酸而已,真要他跟學習小組里其他人對線,劉天宇也是一萬個不愿意的。 劉天宇摸了摸鼻子,眼看著其他人都重新往江初言那邊湊了過去,他也連忙上前。 為了緩解尷尬,他只得沒話找話。恰好此時賀淵回了一趟車,從車上拿了幾只塑料袋過來,眼看著是要把已經血rou模糊的雞尸裝起來,他連忙嚷嚷出聲。 “嘿,這只雞……應該是散養的吧?這么肥,要不就讓它物盡其用,干脆讓我們吃了它吧哈哈哈。叫它把我們嚇成那樣,還撲我們一頭一臉的血……” 話沒說完,他忽然覺得背后微微一涼。 蹲在地上裝雞的賀淵抬眼瞥了他一眼。 劉天宇的話音頓時一滯。男生咽下一口唾沫,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兩步。 雖然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 “怎,怎么了。這什么送煞不送煞的,難不成還是真的?你們不會都這么迷信吧?” 將心頭涌起的一絲怪異恐懼壓下,劉天宇干巴巴地開口挽尊道。 “你要不要這么惡心啊?!?/br> 白珂瞄了他一眼,滿臉受不了的表情。 “誰要吃這種東西……” “咳,就算不迷信,雞都成這樣子了誰能下得了口???” 徐遠舟也是一臉厭惡地附和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賀淵,你把它裝起來干什么?不能就把它丟到林子里去嗎?”說話間,徐遠舟看著賀淵已經把雞的尸體一層一層用塑料袋封好。 “不能?!?/br> 賀淵直接回答道。 而在賀淵裝雞的時候,江初言全程都沒怎么說話,只是沉默地幫著搭手。 兩個人動作時,竟有種微妙的默契感。 徐遠舟看在眼里,方才劉天宇說的那句話莫名開始在耳畔回響—— 【“我怎么覺得江初言你就是對賀少特別好……”】 一股莫名的不爽感從徐遠舟心頭一閃而過。 賀淵此時已經起身,拎著塑料袋就往車上走去。 原本被撞得慘烈的尸塊早已被層層塑料袋掩蓋,掛在高大青年的指尖顯得沉甸甸的。 徐遠舟也不知道怎么的,聲音故意比之前高了些。 “哇,賀少,不會吧?這么重口?你不會真的要帶回去吃吧?” 賀淵的腳步頓了頓。 他微微側頭,似乎是望徐遠舟方向看了一眼。 也就是這一瞬間,徐遠舟感覺后頸的毛發豎了起來。 他總覺得,賀淵剛才看他的目光有點恐怖。那是一種完全不帶感情的目光,根本不像是人類會有的眼神,而更像是那種爬行動物。 但就在下一秒,賀淵已經站穩回身,面對徐遠舟時,他的臉色平靜極了,完全沒有剛才那種叫人毛骨悚然的冷酷,解釋時的語氣也非常淡定。 “傳煞這種事情也許可以算是無稽之談。不過,根據龍沼的規矩,傳煞用的替身只能放在山野之中,這樣它們會死于山林里的野獸或者是險峻的天然地勢,就算煞氣傳遞出去也不會影響到人類??蛇@一次,這只傳煞替身卻被故意放在了山路上。按照這里的說法,煞氣現在已經傳到了我們這一車人身上?!?/br> 賀淵舉起了手中的塑料袋。尸體晃晃悠悠的,在塑料袋打結的位置,依然有絲絲縷縷的血污滲透出來。 “所以我要把它帶回去,讓村長查一下……到底是誰壞了規矩?!?/br>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山間的風停了。 整座山都靜了下來,甚至連一聲鳥鳴都沒有。 那是一種叫人很不舒服的寂靜。 而在這一片寂靜中,只有賀淵那底層而沒有絲毫波瀾的聲音。 伴隨著他的低語,所有人神色都有些僵硬。 “這種事,信則有,不信則無不是嗎?” 半晌,徐遠舟才干澀地回了一句。 賀淵盯著他,忽然咧開嘴,笑了起來。 “那是當然——” 也就是這一瞬間,賀淵身上縈繞著的陰森氣息伴隨著他爽朗的大笑,倏然消散得無影無蹤。 “你們不會還真信了吧?” 賀淵聳了聳肩,一臉輕松地說道。 “???可是你剛才……” 劉天宇結結巴巴地瞪著面前的男生,整個人還是有點沒反應過來。 “啊,這個啊,這只雞我倒是確實要帶回去,剛才也不算騙你們啦,龍沼這邊的規矩就是傳煞不應該在人走的路上?!辟R淵道,“而且我家這方面規矩比較多,雖然我是不在意,不過碰上了傳煞替身多少還是覺得有點晦氣,把尸體帶回去找找村長,他應該有辦法能解決?!?/br> “這,這樣啊?!?/br> 聽到賀淵這么一說,劉天宇等人都露出了了解的表情。 確實,有錢有權到了賀家這種級別,在這種虛無縹緲的玄學上確實更加講究一些。 只有江初言聽到賀淵的解釋,下意識地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賀淵說他喜歡龍沼的氛圍所以每年都會來這邊徒步。 可是作為一個徒步者,他對龍沼這邊的風俗與規矩,似乎有點太熟悉了? 當然,這個疑惑也只是從江初言腦海里一閃而過。 * 被那只莫名其妙跑出來的雞耽誤了不少時間,賀淵提醒其他人,接下來他會把車開快一點。 “……等到天黑再開這條路就太危險了?!?/br> 賀淵說道。 緊接著,他又看向了江初言,飛快地補了一句。 “你要是覺得太顛簸了就跟我說?!?/br> 江初言點了點頭。 停了片刻,他也不知怎么的,反問了賀淵一句:“可是你不是要趕路嗎?我要是覺得太顛簸……你也不可能停車吧?” 賀淵的眼睛睜大了,他顯然也沒有想到江初言會這么說,整個人看上去竟然顯得有點無措。 “當然是你比較——”話說到一半,男生就像是咬了舌頭似的頓住,然后笨拙地改了口,“我,我這里還有別的口味的糖?!?/br> 江初言與賀淵對視了一瞬,片刻后,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謝謝,陳皮糖就好啦?!苯跹脏止玖艘痪?,“而且我不暈車……你放心開就好?!?/br> …… 果然,重新上路后,車子的顛簸程度遠遠超過之前。 最糟糕的是,那只雞的尸體明明已經被封了那么多層,那股血腥的氣息卻格外濃郁,一直縈繞在車廂里。 坐在后座的三人首當其沖,被那股又腥又甜,仿佛還泛著尸體微溫的氣味熏得直作嘔。而之前無比活潑開朗的白珂也完全失去了精神,一張臉慘白慘白,連面部肌rou都是扭曲的。 車廂里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歡聲笑語,只有此起彼伏的干嘔聲。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江初言忽然聽到了一聲細若游絲的嗚咽。 【“別——”】 【“別去——”】 …… 【“快逃!】 那聲音實在是太過于纖弱,江初言甚至還以為是后座誰為了緩解惡心,開了視頻傳出來的外放聲。 所以他并沒有太在意。 只是在不經意間,江初言微微偏頭,眼角余光掃過了后座。 劉天宇正抱著塑料袋嘔。 徐遠舟也是臉色蒼白,一直把頭靠在窗戶上,顯然也只是強忍。在他身側就是白珂,男生難受得不行,整個人像是沒有了骨頭,完全掛在了徐遠舟的肩頭。也正是因為這樣,劉天宇與白珂之間,多了一道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