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青 第139節
人總該為自己犯下的錯去承擔一切。 而他該承擔的,則是帶著痛苦祝福她。 祝她幸福,是希望她幸福,而不是祝她和別人幸福。 那個夜晚,徐初陽坐在露臺,抽了一晚上的煙。 他理智的勸自己放下,勸自己接受??商於剂亮?,一包煙也快抽完。 他始終固執的困在回憶里。 任憑痛苦將自己磋磨。 算了,總會放下的,慢慢來吧。 他閉上眼,嘆了口氣,好半天,終是低下頭。 心臟被酸澀的情緒撐至酸脹。 也不知是被這煙霧給嗆的,還是熬夜導致的,眼眶泛紅。 ------------ 裴藺發現裴清術的手串戴在了林瑯手上。 這是他們家的習俗,他也有一個。 他以后要是結婚了,也得把這手串給送出去。 只不過這會看到東西戴在林瑯手上,他還是有些酸溜溜:“真好啊,現在你和我哥成了一家人,我更像個外人了?!?/br> 林瑯知道他是吃這手串的醋,她勸他實在沒這個必要。 “這手串你哥早就送給我了,只不過我覺得意義太過重大,一直不敢戴?!?/br> 裴藺聽了她的話,問清楚具體時間之后,整個人都懵了。 不相信他哥會做出這么“不檢點”的事情來。 “雖然說挺傻逼,但這手串在我家的意義比第一次還重要。我哥這都沒和你確認關系,就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交出去了?!?/br> 他嘆氣,感慨家門不幸,怎么出了這么一個戀愛腦。 翟松月最近常來找林瑯,每回都帶著她做好的糕點。 她不光在畫畫方面有天賦,她的廚藝同樣出眾。 哪怕去飯店應聘,那都是大廚級別的。 翟松月每次都被她夸的不好意思,比劃著手語說沒有這么夸張,她就是做著玩玩,和大廚肯定比不了。 半年前,她的畫作被掛上拍賣晚會上占了一個名額,最終以七位數的價格被一位私人買家拍走。 也是那一次,她的名聲被徹底打開。 以畫風細膩,在一眾年輕畫家里殺出重圍。 林瑯對她有羨慕,她完成了自己沒有完成的夢想。 “就當是提前替你慶祝了,想要什么禮物?” 翟松月笑了笑,過去抱她。 她身上始終有股淡淡的花香,可能和她養花有關。 這個擁抱持續了很長時間,她才松開手。 ——好了,這就是我想要的禮物。 她的臉上,始終都是溫柔到要將人溺斃其中的笑容。 ------------- 這是裴清術的爺爺這么多年第一次下山,前些日子聽說林瑯懷孕了,他當天就讓裴藺給他買了票。 從小就耳提面命告誡他們,男人就該有男人的樣子,君子遠庖廚,做飯洗衣那是女人的事情。 裴清術是他最滿意的孫子。 可是此刻,他最滿意的孫子在廚房給他老婆做飯。 裴老爺子臉色不大好看。 六個月了,身子早就顯懷了。 林瑯怕老人家無聊,所以在客廳陪他下棋。說是給老爺子解乏,但不知道是誰給誰解乏。 也不知道是第幾次悔棋了,說自己下錯地方。 執著黑子左猶豫一會,右猶豫一會的,遲遲不敢落子。 老爺子本來就沒多少耐心,在她這兒更是徹底耗盡:“一盤棋下了一個小時,你光是悔棋就悔了半個小時!” 林瑯手里還拿著棋子,聽到爺爺的話,更加不敢動了。 裴清術從廚房出來,抱著受了委屈的她哄了一會。 “她懷著孕,最近情緒敏感,您別兇她?!?/br> 老爺子一聽他這話,反而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我就是勸她稍微快一點?!?/br> 他對林瑯比對自己的任何一個孫子都要好,尤其是她肚子里還懷著他們老裴家的種。 他當然得小心護著。 只是這姑娘的棋品實在是差,圍棋被她下成五子棋不說,一輸就耍賴悔棋。 偏偏還說不得,一說就犯委屈。 自己這個孫子也是出息,又當爹又當媽的伺候。 “行了,你去廚房顧著吧,菜都糊了?!崩蠣斪哟叽偎?。 火忘了關,淡淡的焦糊味從廚房飄出來,裴清術這才想起鍋里還炒著菜。 林瑯的情緒來的快去得也快,這會恢復正常了,抹了一把淚,說再來一把。 老爺子直嘆氣,說他年輕時出車禍,人都被撞飛了,都比不上陪林瑯下一局棋來的折壽。 話雖然這么說,最后還是陪她下完了一整局棋。 哪怕是把圍棋下成五子棋,反復悔棋,林瑯最后還是沒下贏。 孕婦的情緒波動太大,她在裴清術的懷里足足哭了十來分鐘。 老爺子差點破戒,酒rou穿腸過,眼不見為凈。 最后還是憑借強大的意志力給忍下來了。 難得下山一趟,總得把該見的人都見一遍。 裴家主宅。 這也是除了之前來過一次之后,林瑯時隔多年再次回到這個地方。 想到裴清術的父親,她總有種發自心底的恐懼。 那個男人的威懾力仿佛與生俱來,讓人在他面前抬不起頭。 而此刻,那個一個眼神就讓林瑯害怕到全身發抖的男人,卻是一言不發。 老爺子罵了他足足兩個小時。 說他是個什么東西,連自己兒子的婚禮都不去參加。 從天亮罵到天黑。 人出來的時候,林瑯看了一眼。裴父臉色不大好看,以往不怒自威的那張臉上,只剩下無盡的疲憊。 裴清術握住林瑯的手,柔聲問她:“被嚇到了?” 她搖頭,沉默片刻后:“聽到你爸被罵我有點解氣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太不孝了?” 他輕笑:“是他應得的?!?/br> 于是林瑯斷言,裴清術也挺不孝的。 林瑯之前對懷孕生產有種莫名的恐懼,疼是一方面,未知又是另一方面。 可這些恐懼在裴清術的細心照顧之下,又都不復存在。 和從前相比,他縮短了大部分的工作時間。 以前需要五個小時才能完成的,他盡量在一個小時內完成。 高強度緊密的工作進度,讓他比平時更累,壓力更大。 但這些,他從來不在林瑯表現出來。 “明天早上有胎教課,你今天早點休息?!?/br> 他坐在小凳子上,給她洗腳揉腳。 孕婦到了孕晚期,腳容易水腫。 以前白皙骨感的腳,如今像個饅頭,輕輕一壓還能多出一個坑。 裴清術心疼她,每次給她洗腳,動作都會刻意放輕。 不時還會問她,疼不疼。 林瑯說不疼,就是普通的水腫而已,你平時喝多了水,第二天也會水腫。 她甚至覺得,她懷一次孕,裴清術比她還要難受。 有一陣林瑯孕吐,裴清術甚至比她吐的還要厲害。 吐完還得來照顧她,林瑯偶爾會笑他:“到底是我懷孕還是你懷孕?!?/br> 如果可以的話,裴清術寧愿是自己懷孕。 這樣的痛苦最起碼不需要她去經歷。 也是因為這個,孩子出生后,裴清術有一段時間都沒有正眼看過他。 但他長得實在太像林瑯,尤其是那雙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