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青 第103節
林瑯搖搖頭,她說她是自己醒的。 這話說出來,便等于間接承認了,自己無意間聽完了他的通話內容。 裴清術沉默一瞬:“剛才,是我爸給我打的電話?!?/br> “是嗎?!绷脂樅孟癫⒉辉谝?,她靠在他胸口,問他今天能不能在家休息一天,就當陪她了。 出國半個月,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林瑯很想他。 哪怕此刻人就在她身旁躺著,她也控制不住的想。 裴清術收回深沉視線,輕慢笑意,搭放她肩上的手溫柔摩挲幾下:“嗯,今天哪兒也不去了,就在家陪著你?!?/br> 林瑯除了畫畫也沒有其他愛好了。 周橙靜平時還會打打游戲追追劇之類的。 和她比起來,自己的日常生活好像枯燥到乏味的程度。 于是她去問裴清術,平時都用什么來打發時間,她好參考一下。 他說一個人的時候會看看書,若是有長輩在,總是免不了要被拉去下一盤棋。 林瑯聽著,沉默好久。 裴清術見她一臉苦色,抬手往她臉上掐了掐:“怎么,這是開始嫌我無趣了?” 林瑯說她更無趣:“你最起碼還能下下棋打發時間,我一個人的時候除了睡覺就是睡覺?!?/br> 當然,能不能睡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便笑,再溫和也能察覺出些許狎昵來,低頭垂眼去和她親昵,鼻尖挨著她的鼻尖蹭了蹭:“那就用你的方式來?!?/br> 林瑯后知后覺出他話里的意思來,臉一紅,支支吾吾說再等等吧。 昨天一晚上,好像還有點腫。 他笑意更甚,靠在她肩上,沉沉地從喉間傳來,她感受到那股輕微的震動。 “是我不好,沒有控制住力道?!?/br> 分明是在表達歉意的一句話,卻被他說出幾分調情的意味來。 林瑯覺得這人是不是平時正經慣了,壓抑的太久,一旦找到豁口得到釋放,便仿佛無師自通一般。 那一整天,林瑯都窩在他的懷里。 屋子里的燈全關了,窗簾也拉緊。投影儀將影像投在那片空白的墻壁上。 一部安靜文藝的小成本電影。 電影是林瑯選的,最后只看了開頭便昏昏欲睡的也是她。 裴清術準備停了播放,讓她好好睡一覺。 她卻不滿的在他懷里掙扎幾下,說她在看,讓他別關。 裴清術看到她那雙困到睜不開的眼睛,眼中只余柔和輕笑,無奈搖了搖頭,還是繼續按下播放。 林瑯繃緊的后背逐漸放松,然后在電影主人公的對話中、在裴清術的懷里,一睡就是一整天。 也不知道連續半個月高強度工作的人到底是誰。 電影的進度條走了大半,沒人關心它的劇情到底放到哪里。 裴清術看著林瑯,她睡得那么熟,像一只困倦又乖巧的貓,在他懷里。 好像還是昨天。 那場大雪落在清佛寺,他又看到了她。 那個總是呆呆看著天空的少女,一頭烏發鋪滿了肩,她白瓷般的肌膚被冷風吹出幾分微紅。 偶爾呼氣時,唇邊散開一團白霧來。 聽說,她奶奶是在清佛寺去世的。 所以她每年冬天都會回來,也會在這個時間對著天邊綻放的煙花許愿。 可是那一年,山腳下沒人放煙花。 她站在那里,一直等一直等。 雪在她肩上鋪滿了厚厚一層,她渾身打著顫,卻仍舊固執地等在那里。 裴清術見過太多她這樣的人。 不過那些人往往是跪在神像前,頭重重地磕下,在心底說出自己的祈求來。 那個冬天,十二點之前。 煙花還是在清佛寺的天空綻放,一朵朵絢麗的花將黯淡夜空給照亮。 裴清術收好打火機,仰頭去看天空里的煙花。 他想知道,她許了什么愿。 少女低下頭,閉眼虔誠許愿的模樣,仿佛和此時重合。 裴清術抬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 低喃聲繾綣溫柔:“所以,我的小瑯許了什么愿呢?!?/br> - 江栩又一次來了他們學校,不過這次不是來找林瑯的。 挺簡單的一身打扮,白t黑褲。 因為身材足夠加分,所以再簡約的穿著也讓他穿出幾分漫不經心的氣宇不凡來。 那個時候林瑯剛好替教授跑腿,送一些資料去圖書館。 隔著老遠就看到站在路旁那棵香樟樹下抽煙的江栩。 哪怕是高溫,但他仍舊清爽干凈,臉上帶著不諳世事的純真笑容。 倒有幾分符合他的年紀。 看見林瑯了,他叼著煙沖她打了聲招呼。 直到此刻,林瑯才恍惚認清,剛才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散漫的隨性才是真正的江栩。 他這個人,善惡實在難以劃清。 “放心?!彼钌朴诙床烊诵?,雖然不到裴清術那種程度的城府,但好歹也是在類似的家庭中長大。 他能看出來林瑯并不喜歡他,甚至有點討厭。 所以他說:“不是來找你的?!?/br> 林瑯并不關心他到底來找誰,剛要離開。 就見剛才還一臉散漫笑意的少年藏了燃至半截的煙在身后,臉上露出一個純真陽光的笑來,朝著前方揮了揮手。 “jiejie!” 林瑯愣住,看清來人后,不知道這兩個人是什么時候認識的。 江栩實在是殷勤,主動過去接過她手里的書。 “重不重?” 空出來的手給她擦汗。 翟松月始終溫柔笑容,那雙白皙漂亮的手,比劃起手語時,也有種賞心悅目的美。 月下撫琴一般。 ——不重。你今天怎么來的這么早? 他的回答坦率直白:“想早點見到jiejie?!?/br> 翟松月沖他笑笑,然后從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遞給他。 ——待會結束了,jiejie請你吃好吃的。 林瑯看著這一切,遲鈍到翟松月什么時候和她打過招呼都不知道。 等她回過神來時,他們二人已經走了。 江栩抱著書,翟松月則站在一旁,替他撐著遮陽傘。 乖戾惡劣的江栩,和溫柔文靜的翟松月。 怎么看都不會有交集的二人,是怎么認識的? “那天他不是陪我一起去學校找你嘛,好像就是那個時候?!?/br> 裴藺蹲在院里,面前放了一個盆,他咬下一大口西瓜,然后噗噗噗的往盆里吐籽。 裴清術來南方出差,住在這兒的別院,白墻黛瓦的。 正好最近沒課,林瑯就成了他的隨身掛件,他不管去哪兒,總會把她帶著。 林瑯問裴藺怎么也來了,他還老大不樂意:“他是你男朋友,也是我哥,你總不能一個人霸著吧?” 得,還和她爭風吃醋上了。 南方的夏夜,晚上有股植物的清香,微風是溫和的,不帶半點燥熱。 除卻偶爾幾只討人厭的蚊子在耳邊嗡鳴。 林瑯躺在藤椅上,看著頭頂夜空。 星垂平野闊。 她順從地點點頭,說是是是。 “是你的哥哥?!?/br> 這會已經八點了,裴藺嘀咕著他哥怎么還沒回來,他還打算讓他順路給自己帶點夜宵。 他饞城南那家燒雞很長時間了,之前在社交平臺上經常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