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青 第85節
林瑯說沒事兒,有兩間房。 于是他松開手:“好?!?/br> 客房的床太小,所以林瑯讓他去了自己的主臥。 家具陳列有些老舊,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一股淡淡沐浴乳的花香。 床尾一整面鏡子對著。 裴清術看見了:“最好不要把鏡子對著床?!?/br> 林瑯好奇:“風水不好?” 他輕笑:“鏡子會反射光,如果長時間對著,容易造成神經衰弱?!?/br> 林瑯點頭,認真斟酌起來,想著改天把這鏡子拿到其他地方去。 “我睡這了,你睡哪?” 她指了指隔壁:“旁邊的客房?!?/br> 稍作沉默,他說:“我去客房?!?/br> 林瑯抬眸:“嗯?” 他輕笑:“一來就霸占你的房間,多冒昧?!?/br> 林瑯突然開始好奇,這人從小到底接受的是什么教育,教養好到一種她甚至沒辦法理解的程度。 “那邊的床太小,我怕你睡不慣?!?/br> “可你那個睡眠質量,我也怕你睡不慣?!?/br> 他不刻意顯露,但又處處從她的角度思考問題。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似要將這整座荒涼靡敗的城市都給掩蓋在一層干凈的白。 林瑯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安靜夜色中響起。 她說:“那要不,一起吧?!?/br> 然后裴清術垂眸。 那個晚上,他們躺在一張床上。 林瑯混混沌沌,說不清是因為沉香的氣息讓她心靜,還是因為躺在她身側的人。 她不用在半夜被噩夢驚醒,試探著去往身后蹭,生怕床邊多出一個人來。 那種在夢中見鬼的體驗,讓她覺得整間屋子里都有鬼。 怕黑的一部分原因,也和怕鬼有關。 多可笑啊。 這么大的人,還會因為噩夢做得太多而怕鬼。 空蕩蕩而又冰冷的床側,男人從身后抱住她:“很冷?” 她說:“剛才有點,現在不冷了?!?/br> 他便笑,低沉溫和的聲音盡數落進她耳中:“那我多抱一會?!?/br> 滿室的寂靜,只能聽見彼此呼吸聲,偶爾傳來逐漸加速且沉重的心跳。 林瑯聽出來,是從自己胸口傳來的。 這么劇烈,抱著她的裴清術不可能沒有察覺到。 “林瑯?!?/br> 他連名帶姓的喊他,顯出幾分低沉的聲音,仿佛經過咽喉時被灼燒。 聽見他的聲音念出這兩個字來,林瑯竟有片刻恍惚。 后知后覺想起,他好像很少叫她的名字,更別說是像此刻連名帶姓。 平日里聽慣了的稱呼,居然讓她也開始心跳加速。 他逐漸低下頭來,手去解她身上睡衣系帶。 “你不愿意的話,可以隨時叫停?!?/br> 他溫柔的聲音,在這種時候也時刻在意她的感受。 怎么叫停呢,這種時候。 林瑯甚至懷疑他別有用心,可是又覺得他這樣的人,連靈魂都干凈到沒有顏色的人。 分明是自己以小人之心。 - 她聽著外面的風聲,樹枝與樹枝層層疊在一起,像兩道不斷糾纏的影子。 風越來越大,撞擊聲也越來越強烈。 樹枝纖細,若不是有樹干撐著,柔軟到快被折斷。 仿佛要嚴絲合縫的整個塞進去一般。 最后風聲化為婉轉的低吟,一聲一聲的撕扯夜晚。 隨著一道低啞沉悶的聲音在寂靜夜色中響起。 夜風終于停下,搖晃的枝干只剩慣性,緩慢顫抖著。 終于,徹底斷掉,跌回地上。 折斷的地方,流出汁液,草地都被濡濕。 冬天,是萬物沉睡的季節。 也是萬物等待復蘇的季節。 冬天實在是太干燥了,尤其是北城的冬天。 人都要,被/干死了。 第四十三章 林瑯覺得自己對裴清術好像有一種認知錯誤, 覺得他這種衣不染塵的人,就該不食人間煙火。 更別提這種充斥欲望的聲色犬馬。 她嗓子都啞了,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很累嗎?”關懷的神情, 溫柔又憐惜, 哪里還有剛才挺腰時的半分勁韌。 看來再溫柔的男人也擺脫不了的定律, 床上床下兩個樣。 林瑯搖頭, 只想好好睡一覺,窩在他懷里, 鼻息漸穩。 懷中人小貓一樣,柔軟的頭發在他胸口輕蹭。 他低聲笑笑,指尖勾起來一縷,低下頭去聞。 “原來小瑯舒服的時候會發抖, 抖得那么厲害,我按都按不住?!?/br> 林瑯聽見他的聲音, 哪怕已經很累了, 但還是從他懷中抬頭。 對上他那一雙浮著溫柔笑意的眼, 她突然有一種錯覺, 自己即將在這片溫柔海域溺亡。 她的聲音沙啞, 說話有些費勁:“那種東西,你怎么還隨身帶著?” 聽見她的話, 裴清術看了眼垃圾桶里那些, 沾了乳白色液體的橡膠制品。 他輕笑:“總覺得會用得上, 所以路過便利店的時候隨手拿了一盒?!?/br> 林瑯不得不懷疑, 這人今天留宿在家, 也在他的計劃之內。 但剛生起的念頭立馬被她打斷。 覺得自己太過小人之心了, 裴清術這樣的人, 就不該和心機二字掛上鉤。 很久沒有睡過這么安穩的覺了, 中途沒被驚醒,連噩夢都沒做過,那種感覺就像是閉上眼睛再睜開,然后一夜過去。 身側床榻早就空了,她用手摸了摸,沒有溫度。 想來他應該起床很久。 林瑯磨磨蹭蹭從床上起身,身上被子滑落,她低頭看見自己的胸口。 分不清是咬痕還是指痕,雪白上混了一層紅,yin靡而旖旎,多看一眼都讓人臉熱。 哪怕房間內只有她一個人,她還是捂著胸口下床,衣柜就在一旁,她拉開之后在里面翻找出一條寬松睡裙,然后換上。 陽臺上,洗衣機正在運作,里面清洗著昨天被打濕弄臟的床單。 裴清術在廚房做早餐,煎蛋的香味滿屋子都是。 林瑯走過去,見他腰上系著圍裙,里面是件深色襯衣和西褲。 瞧著多清貴的一個人,此刻竟然為她洗手做羹湯。 連做個飯都儒雅。 她靠著門框,安靜看著,也不打擾他。 直到火關了,老式抽油煙機發出的巨大噪音也消失,他才注意到她。 視線落在她身下,并無狎昵,只剩關心:“會不會不舒服?” 林瑯微微睜大了眼,沒想到他居然這么直白。 “什么不舒服?”她裝聽不懂。 “昨天晚上你睡著后,我看了一眼,有點腫?!彼瓜卵?,眼底沾染自責,“以后我輕一點?!?/br> 林瑯深深呼一口氣,希望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于是她故作鎮定走進去:“做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