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青 第48節
還是僅僅只是因為,這部電影是她選的。 所以他理所當然的認為,她之所以選擇這部電影,肯定是有原因。 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像是你無心或者無意說的一句話、做的一件事。 你說完轉頭就忘了,卻被對方萬分重視的放在心上。 林瑯看了眼他自然搭放在腿上的手,常戴在手腕上的那串菩提子手串先前送給她了,如今換成了一只黑色腕表。 林瑯說:“為什么沒有再找人去做一條?” 他看懂了她的眼神,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只是垂眸輕笑:“可惜當初我爺爺在我出生時,只種下了一棵?!?/br> 玩笑般的語氣。 但林瑯知道,他說的是真話。 或許,那串菩提子手串對于他的意義,遠比她想的還要大。 林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在銀幕上短暫停留片刻。 她突然說:“有點冷?!?/br> 裴清術聽見了,手已經去拿放在一旁的大衣,準備給她披上。 卻在碰到之前,停下了動作。 “他們說,只有內心溫暖的人,手才會一直溫熱?!?/br> 她話說的很慢,一字一句。 而她此時的動作,也完全和說話語速同步。 她將手搭放在裴清術的手上,掌心貼著手背。 甚至還能感受到,他手背筋脈隆起的弧度,仿佛山川在她掌心,被細致描繪。 女人的手好像天生要比男人的手小上許多。 尤其是在有對比的時候。 不同于裴清術的骨節分明,林瑯的手仿佛沒有骨頭一般,只剩沒有重量的柔軟。 纖細的手指與他十指相扣。 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緩慢擠進他的指間。 仿佛榫卯一般,嚴絲合縫。 “裴清術?!彼B名帶姓喊他,“我只給你十秒鐘考慮,你要是不抓緊我的話,我就松開了哦?!?/br> 是怎么做到,用這么平靜的語氣,說出這句,如同撒嬌般的話來的。 倒計時在她心里已經開始了。 直到最后一秒,林瑯才低下頭去。 她看著他抽出那只被自己握住的手。 明白了他的答案。 算了,點到為止。 林瑯剛要坐正身子繼續去看電影。 冰冷的掌心卻被溫暖熨帖。是裴清術的手,握住了她的。 沒有絲毫暖意的手,被裴清術溫柔揉搓。 并不時低頭哈氣。 “好些了嗎?” 他抬眸問她。 “還是有點冷?!彼么邕M尺。 知道他毛衣里面還穿著一件,于是林瑯將手沿著他的毛衣下擺伸進去。 隔著里面那件白色t恤,將手放在上面。 林瑯循序漸進的試探,試探他對自己的容忍到底在什么程度。 那里的溫度更為灼熱,勁韌緊實的腰腹肌rou,在她的手碰上去的瞬間,明顯繃緊。 他眼神閃過一絲異樣,仿佛為她的大膽直接感到驚訝。 可也僅僅只是驚訝,他稍微往后的動作,像是默許了她的行為。 林瑯甚至有一種錯覺,哪怕她直接將手伸進他的t恤里面。 他估計,也會完全縱容。 放映廳內屈指可數的幾個人,幾乎都是情侶,心思也全然不在電影上,忙著談戀愛, 曖昧私語聲隨時響起。 林瑯將手從他的下擺抽出,沒有更近一步。 攝像頭還對著呢,她可不想被別人看到些什么。 電影到了后半段,劇情更加莫名其妙。 林瑯看著看著就開始打盹。 她打了個哈欠,突然想起昨天在畫展上看到的那幅畫。 于是她問裴清術,擔心是同名同姓。 雖然同名同姓的可能,微乎其微。 “是我?!?/br> 他非常貼心的,不等她開口問,便主動替她解了惑。 林瑯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擁有洞察人心的能力。 不知是因為細心,還是因為,他足夠睥睨審視他人的高智商。 “那位畫家因為從小就被酗酒的父親毆打,導致精神狀態出現問題。在完成那副畫作之后,她便用一條麻繩結束了自己的生命?!?/br> 所以,他才會選擇以這種方式做為捐贈。 不管是對于那位畫家,還是對于無數個無辜受害者而言。 無關乎捐贈的意義,那些都是不切實際的虛無。 他希望用這種方式來引起外界的重視。 很多時候,人們往往會忽略家庭暴力帶來的危害。 它帶來的傷害,是持續性的,將伴隨受害者一生。 林瑯不再說話。 她去看銀幕,電影到了尾聲,男女主經歷一番磨難和誤會后皆大歡喜。 她想。 如果能夠早點遇見裴清術的話。 如果能早點遇見他。 伴隨自己一生的痛苦,或許...... - 徐初陽的電話打來時,裴清術剛把林瑯送回學校。 車窗封閉的車內,放在中控臺上的手機屏幕亮起。 看著上面的聯系人,沉思幾秒,最后還是按下接通。 不等他開口,手機那端,徐初陽聲音低沉暗啞,仿佛在極力忍耐著什么。 “現在有時間嗎,我有事問你?!?/br> 第二十四章 電話掛斷后, 安靜的車內,一點淡淡沉香浮動。 裴清術一只手還搭放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還拿著早已黑屏的手機。 他像是陷入了短暫沉思當中, 臉上情緒卻一如往常的少有變化。 他松開手, 干搓了把臉。最后打開車窗, 調頭駛進輔路。 約見的地方在一家清吧。 進門就看見了徐初陽, 背對著門,坐在吧臺上。 里面是調酒師, 正兩手并用,有節奏地搖晃shaker。 裴清術剛過去坐下,立馬有服務員過來,禮貌問他, 喝點什么。 裴清術只要了杯白水。 他很少喝酒。 不等服務員離開,徐初陽放下手中酒杯, 微沉的聲音:“一杯whisky?!?/br> 是替裴清術點的。 服務員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裴清術, 后者點了點頭。 默許了。 清吧內并不禁煙, 徐初陽早就點了一根, 拿起酒杯的那只手, 此時也正夾著一根燃過半截的煙。 冰塊在他的動作間輕微撞擊杯壁,發出清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