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勒斯在心里呵呵，經過這幾句的閱讀，他已經在心里勾勒出來了安東尼奧·萊斯大致的形象，對方表面上總喜歡裝模作樣，顯得彬彬有禮而具有風度，但是內心完全是傲慢的，說好聽點是驕傲。

    他對自己是如此自信，所以認為自己一定是真理的那一邊，非常固執。

    接著往下讀，安東尼奧用他華麗的字體講述了他在白塔求學一直到叛出的思想變化，當然，用他的話來說叫覺醒后的明悟。

    塞勒斯不得不承認，安東尼奧或許是個很會表達的人，說出的話非常具有說服力，語言富有魅力而風度翩翩，跟一張嘴就讓人想打他的卡帕爾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怪不得當年他是羅蘭公認的接班人。

    安東尼奧用了大量的篇幅敘述他的思想變化，說他看到的災難與其下弱小的普通人，說那些焦頭爛額一波波犧牲的戰士，說人類在魔法生物面前的弱小，說現在神秘界奧爾加法庭下那些老家伙的腐朽與壟斷，而他的老師居然在容忍，從來沒有一個掀翻一切的決心。

    “……我將改變全世界的人，讓世界上的所有人類都擁有魔法的力量，每個人都將擁有力量。魔法，這是多么美妙的詞匯，人類社會也將像是精靈的王國那樣每個人都是天生的魔法生物。我們絕大多數的同胞再也不會在一只羊頭人的面前就瑟瑟發抖，發出刺耳的尖叫聲與哭聲。那可真讓我悲傷并厭惡。先生，軟弱是罪。

    當然，您肯定也猜到了，神秘界通行的法則就是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蛟S只有一部分人能活下來，但是沒關系，悲傷過后，他們會明白什么是最好的，黑色黎明將帶領他們建立一個全新的世界。賽諾恩大法師，我邀請您加入我們，我創建黑色黎明開始，就是受到了您留在白塔中的著作的啟發，黑色黎明中的任何一個代號您都可以隨便挑選。如果您同意，請在五天后的月圓夜，前往新查斯頓城外第7大道的第五顆樹向東10公里處與我會面。

    您忠實的朋友，安東尼奧·萊特”

    塞勒斯：“……”

    他讀完了全信，感覺非常無語，非常想將羅蘭叫過來問她當年是怎么帶孩子的，以至于能帶出這么一個奇行種。

    安東尼奧·萊特用花哨的語言將他的目的包裹起來，但是他說的還是老生常談的東西，人類至上與優勝劣汰。

    他不喜歡這個，也不知道安東尼奧是怎么看上他的?，F在安東尼奧跟他寫信，里面的東西或許比較委婉，但是他敢打賭，安東尼奧在向他那些擁躉演講的時候一定比現在露骨的多。

    塞勒斯嘆了口氣，啟用了羅蘭給他的緊急聯系方式。

    那個眼熟的燒錢法陣再一次出現，羅蘭急匆匆地鉆出來，穿著凌亂的外袍，身上還有酒氣，左手拿著咫尺之書。

    咫尺之書一見到他，興奮地開始顫抖，書皮上的寶石亂顫，羅蘭趕快把這本書扔過去：“你哄哄它，這兩天它跟塔里的法師鬧脾氣，煩死人了?！?/br>
    塞勒斯接過書，將信遞過去：“你的學生的信，還有新查斯頓出現蜜人的事情你聽說了嗎，他干的?！?/br>
    羅蘭眼神一厲。

    她接過信匆匆看完，抬起頭的第一句話是：“你覺得那天設伏抓到他的可能性大不大？”

    塞勒斯心說你倆可真是母慈子孝啊。

    作者有話說：

    神秘學小貼士：

    “羅蘭不是個會帶孩子的人，總的來說，她的兩個學生都在性格方面有一些缺陷，其中一個尤為嚴重。有的時候夜深人靜，羅蘭也時常喝著酒反省自己是不是在學生的成長過程中犯了一些錯誤，但是她有一次看到精靈王身邊的年輕人都不太愛說話，然后若有所思。

    精靈王太能說話了，所以身邊人都不太愛說話，

    那他倆都不正常，估計是因為我太像個正常人。

    羅蘭恍然大悟，開心地灌了一瓶酒。

    第二天她給學生上課遲到，開門發現卡帕爾蒂站在她房間門口，人才十多歲，卻拉著一張比她爹還難看的臉?！?/br>
    ——白塔弱智故事

    （該小貼士整活向hhh）

    第219章 契約

    chapter79

    塞勒斯沉吟, 一邊將咫尺之書抱在懷里，輕輕用手拍它書皮上的一顆綠寶石哄它，咫尺之書最喜歡讓人拍這顆寶石了：“我覺得可能性不大, 他或許只是試探一下我, 自己未必會在那天出現?！?/br>
    黑色黎明能作為一個巨大的毒瘤在神秘界長期存在, 除了他們本身實力過硬之外，這些人比較識時務也是重要原因, 他們基本上不會大張旗鼓地與官方勢力硬碰硬沖突, 不然羅蘭早把她的不孝子抓進監獄了。

    羅蘭將信遞過去, 垂下眼睛微微嘆氣，“也是, 他非常狡猾。不過還是試試吧?！?/br>
    她抬起眼睛看了塞勒斯一眼：“萬一他特別想來見你呢?！?/br>
    塞勒斯干笑一聲，別了吧。

    “不過……你知道安東尼奧·萊斯為什么專程給我寫信嗎？我并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么相似的地方?！?/br>
    羅蘭的指甲輕輕扣了扣桌面：“他以前在白塔的時候非常喜歡逛那里的書稿室?！?/br>
    那個房間算是白塔的閱覽區, 很多人在看書的同時都喜歡將自己平時隨手寫下的草稿放在那里, 里面有大師手筆也有小學徒隨手瞎編的，看到什么全靠翻紙張的人的運氣, 故而白塔法師們給這間房間人送外號“鐵包金”。

    “他曾經找到過一篇你寫的文章, 上面敘述了你認為社會是會演化且不斷前進的，而且社會或許通過魔法水平的進步而進步。那次看完之后, 萊斯大受啟發，貌似決心想成為那種讓社會前進的人?！绷_蘭說, 觀察了一下塞勒斯的表情：“你不記得了？”

    塞勒斯：“……”

    他確實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寫過這種東西，八成是隨手瞎寫的, 生搬硬套一些前世學來的東西整活，寫完就扔到一邊忘了。

    咫尺之書感受到他的動作停下來, 馬上又開始不安分的亂顫, 像個小孩子一樣。塞勒斯趕快繼續抱著它。

    羅蘭點了點頭：“我就知道, 前人留下來爛攤子之后，你再問他們，他們八成都會告訴你不記得了……總之，他在讀完那篇文章之后就開始了實踐?！?/br>
    塞勒斯：“實踐？”

    “實踐出真知?！绷_蘭說，“這是你當時貼在白塔最大的那堵墻上的標語，人人都能看見?！?/br>
    塞勒斯捂住額頭：“這個我還是記得的，你接著說?！?/br>
    “在大約兩百年前左右，有一起案例，一個普通人在遭遇了可怕的神秘學事件之后，由于中心中發生了禁咒爆炸，空氣中的魔力濃度急劇升高，他在禁咒中幸存了下來，并且他的的身體中被注入了魔法感知的能力。所以，簡單來說，用極高濃度的魔力注入是可能使普通人擁有魔法天賦的。

    萊斯開始實驗這條道路，他先是開始用一些普通動物做實驗，試圖將他們改造成魔法生物，從普通的貓類犬類、再到與人類相近的猴子。實驗結果……不是很理想，存活率非常低，大概一百個里面只能活一個，還有可能沒有獲得天賦。同時，這樣后天制造的魔法天賦也極其不穩定，時不時啞火都算好的，有時候使用的魔力輸出大一點都會暴斃而亡。但是塔里還是對這個實驗非常好奇且看好?！?/br>
    塞勒斯聽著，很輕松地就能猜到后續：“他后來用人做了實驗？”

    “對?！绷_蘭回答：

    “這個實驗最關鍵沒有解決的問題就是魔法天賦的生物與普通生物之間的身體承受力完全不同，而他試圖注入魔力以幫助獲得魔法天賦的過程中，大部分普通生物就會在到達一定量的時候衰敗而亡。這個問題一直沒有解決，但是他開始用人做實驗了?！?/br>
    羅蘭深吸一口氣，接著說：

    “他找了幾個擁有天賦的孩子解剖，然后又找了一群沒有天賦的實驗。他的實驗被揭穿的時候，那群孩子只活了一個，是個小女孩。他那時候告訴我，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將全面改造人類，創造一個新世界，以人類的人口體量，即使在這場進化中只能活下去一百分之一，那人類也能凌駕于所有種族之上，世界本來就應該屬于人類?！?/br>
    后來的事情，就是大家都知道的故事了，安東尼奧·萊斯殺死一位大賢者之后叛逃，建立黑色黎明，又吸引了一群人加入。

    白塔明顯有意將安東尼奧·萊斯叛逃的原因壓下來，起碼外面流傳的版本都是因為萊斯性格殘暴、殺人如麻，羅蘭大法師受不了才驅逐他的。

    塞勒斯深吸一口氣，感覺這件事他的責任不多但有：“五天之后，我們試試?！?/br>
    羅蘭頷首，“我現在回去安排?！?/br>
    她重啟那個法陣，把戀戀不舍的咫尺之書從塞勒斯的手臂中接過來，走之前突然又轉頭囑咐：“賽諾恩大法師，你明天別忘了和貝兒去晨露集市?！?/br>
    塞勒斯：？

    他趕快追問：“你倆到底謀劃了什么？”

    羅蘭沒回話，背對著他揮揮手，嬌小的身形消失在了魔法陣啟動的光芒中。

    第二天八點零一分，塞勒斯打開門，發現卡帕爾蒂端正地站在他的門口。

    “我剛到了一分鐘?！笨ㄅ翣柕倏纯醋约旱谋?，向塞勒斯微微致意。

    “走吧，貝特朗?！?/br>
    第二天的集市里，還是很熱鬧，人也就比昨天少了一點。

    就算a01出了大簍子，但是看得出來，不管是神秘界的居民還是這里的商戶，都不是很想錯過這次盛會。

    塞勒斯登上那艘游輪，就看見不遠處傳來一陣喧嘩，非常熱鬧，中間好像還有個少年人尖叫的聲音。周圍圍了一圈看熱鬧的，像是一圈好奇快樂的大角鹿群。

    本著有熱鬧還是得去看看的好奇心，他一頭鉆進了人群中，留下卡帕爾蒂一臉冷淡地站在人群外。

    卡帕爾蒂漠然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心說怪不得賽諾恩大法師和那位廢話連篇的精靈王關系好，他倆都挺喜歡多管閑事。不過出于尊重，他把這句話咽了回去，不打算說出來。

    塞勒斯憑借著自己的身高鉆入人群，很快就看見了喧嘩的中心位置。

    一個看著十八左右的少年人趴在地上，扒著地磚不放手，一邊大喊：“放我回去??！我不要學什么魔法，誰要在這里呆??！這個神秘界是什么該死的鬼地方！”

    雖然很多人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事，但是他這一句地圖炮還是激怒了不少圍觀群眾。

    而拖著他要走的是位小少女，看著十二三歲，她穿著一襲紅黑相間的長裙，腰部緊束，裙擺打開蓬松，衣服上有著銀飾與蕾絲裝點，腳蹬尖頭靴子。她整齊的黑發盤在寬沿帽下，皮膚蒼白，五官非常精致。

    她看著瘦瘦小小，但是力氣驚人，一看這個少年引起眾怒，頓時抓住機會拎起他就要走。

    少年被那只包裹在羊腿袖與黑色蕾絲中的纖細手臂輕輕松松提起來，慌張地大叫：“放開我！我不要跟你們走，我要回正常地方，我要去上大學！救命啊……救，唔……”

    女孩扯下自己手上戴著的皮質長手套，塞進了他嘴里。

    看起來有點像拐賣青少年的現場，塞勒斯想了想，還是決定出來阻止一下。

    “等等，這位小姐，可以先等一下嗎？”他走出來，攔住女孩的動作，“強迫別人總是不好的，起碼聽他把話說完?！?/br>
    少女抬起頭，五官漂亮的像畫出來的：“你要阻止我嗎？”

    “不，我只是覺得應該尊重一下他自己的意愿?！比账勾蛄藗€響指，手套從少年的嘴里脫落下來。

    少年見了這個唯一挺身而出的熱心人，頓時熱淚盈眶：“救命啊，我被綁架了！他們把我從家里綁出來，我要回家！”

    “我們有契約?！边@個女孩皺了皺纖細的眉毛，看起來很惱怒：“都是約定好的事情，怎么能說不作數了就廢除呢？”

    “那是我曾曾曾爺爺和你們簽訂的契約?！鄙倌昱吭诘厣洗蠛埃骸瓣P我什么事！”

    女孩的尖頭靴在他面前一跺，他悻悻閉上了嘴。

    “他的先祖，曾經以家族的名義向我的母親簽訂契約，約定要是在后代中出現一位具有魔法天賦的孩子，成年之后需要為母親工作二十年，以此換取對我母親的一個魔偶對他們家族進行持久的安全庇護二百五十年?！迸⒗淅涞卣f：“我有契約的憑據，約定過的事情是要算數的吧?！?/br>
    她抬起沒戴手套的另一只手，那只手也像是大理石一樣蒼白。她張開手掌，手心處光影浮動，出現了一張契約：“這是他先祖的署名?！?/br>
    少年大喊：“他訂的契約你去找他啊，說是什么魔法世界多么美妙，你告訴我昨天我看見了什么東西，蜂蜜里的尸體！”

    他喊完，轉頭看著塞勒斯，顯然是希望好心人再幫他一把。

    塞勒斯無奈對著他笑笑：“要是她說的屬實，那個契約在這里確實是合理的?！?/br>
    少年：“……”

    少年：“救命??！這是什么鬼地方！”

    女孩伸手扶了扶自己裝飾著絲絹紅玫瑰的寬檐帽，反問：“有什么不公平的？你的家族與你自己，享受了我母親的魔偶二百五十年的庇護，不然你早變成惡魔的甜點了，有獲得就要有付出，這是通行的規則?！?/br>
    塞勒斯將少年從冰涼的地磚上扶起來，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人群看著事情前因后果落定，基本都失去興趣，漸漸散去。

    少年態度堅定：“我不！我要過正常的日子，我要上大學，不然我寧愿死給你們看，你們再去等下一個吧！”

    “想的美，那我正好用你的尸體把你做成魔偶，拘役你的靈魂，做夠二十年再走好了?！?/br>
    他身后傳來一個蒼老的女聲，音色微微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