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建立一所大學 第180節
同時他眼前發黑, 視線范圍內的一切東西都開始旋轉起來, 頭暈欲嘔。 他一頭向前栽倒,塞勒斯順手扶住了他。 經理人聞到了這個在他眼里頗為詭異的年輕人身上的味道,帶著很溫柔的紅茶味,但是又帶著點點的清苦,頗有回味。 他聽見這個年輕人又輕輕從舌尖里“嘖”了一聲,露出了點不耐煩,對方微微側過頭,眼睛在他身后掃了一圈,低聲說了一句:“來了還想跑?” 經理人還沒理出來對方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就感覺到側面的脖頸又是一涼,好像有什么東西擦著他的皮膚飛了過去。 那東西飛起來很快,在他的耳邊帶起了一陣輕輕的風。 接下來,大概一兩秒的時間里,他又聽到了一聲尖銳粗糙的尖嘯,和剛才的嘶叫非常相似,但是其中多出來了一些痛苦的味道。 他之前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聲音,可偏偏能夠領會其中的意思。 那聲音在他的大腦里飛快流轉,像是病毒一樣,隨著他的思考瘋狂的蔓延到了他思維的每一個角落,然后接著來回在他腦子里飛速旋轉,仿佛是滾筒洗衣機里面攪動的流水。 他感覺到,自己思想的每一個枝杈都染上了這個聲音。 思想染上了聲音?這是一個很無稽的說法,可現實確實如此。聲音在他靈魂的每一個地方蔓延開來,攀附在他思維的觸角上,像是牢牢長在其上的黑色的苔蘚。 所以,他發現自己突然能夠聽懂這些聲音的含義,聲音里的痛苦與恐懼仿佛植物的根一樣牢牢的扎在他的大腦里,好像它們本來就是一體的。 根系生長,伴隨著上面的東西也開始破土而出…… “啊啊啊——” 經理人抬起頭,突然開始大聲尖叫起來。 他瞪大了眼睛,眼球突出,讓人忍不住懷疑他的眼珠會從眼眶里跳出來,他的聲音里帶著歇斯底里的恐懼。 因為在聲音扎根之后的幾秒鐘,經理人的余光看見了自己的耳朵。 他的頭顱兩側那里長出來了一些凸起的、筆直的東西,好像有生命一樣,在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抖動。 他驚恐地左右轉動著眼珠,感覺到那些東西還在不斷的向里扎根,露在表面上的部分像是一支一支的珊瑚,只不過上面長滿了細密的絨毛。 他忍不住開始幻想,自己大腦里是不是已經全是深深糾纏的根系。 失去理智之下,他伸出手,想要拼命的將那些耳朵中長出來的古怪的東西揪掉。 “別動?!比账乖俅伟醋∷骸耙遣幌氚涯愕拇竽X也揪出來的話,我勸你最好不要亂動?!?/br> 經理人僵硬在原地。 他意識到了這個奇怪的人或許是現在唯一能夠救他的,他大腦一片混亂,連帶著行為也癲狂著失控。他伸手抓住那個人:“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 而在塞勒斯耳朵里聽起來,他發出的聲音已經不太像是普通男性說話的腔調了,更像是午夜密林之間狂風穿過的詭異的呼嘯聲。 塞勒斯嘆氣,對著埋著頭的經理人說:“您要先松開我,自己站好,先生,這樣我才能幫您?!?/br> 經理人的兩個眼珠分別向著左右的方向轉去,身上的肌rou像是垂死掙扎的節肢動物一樣不自然的痙攣著,但是還是艱難地松開了手,表情里透出了細微的希望來。 塞勒斯繞過經理人,走向那個被他擊中的東西。 那是一個類似于樹木一樣的生物,有點像是奇幻游戲里出現的樹人,可它的身材更加矮小,半個人多高,最多只能說是個灌木人。 它的表皮粗糙,四肢細長,上面都有著樹干一樣的紋理,甚至表皮上還有著一些苔蘚與昆蟲。 當它靜止不動的時候,任誰都不會想到,這樣一種類似于路邊的小木墩子一樣的東西會是一種活的生物。 剛剛發出尖叫的也是它。 塞勒斯走到這個奇怪的木樁子面前,雙手提了一下褲腿,然后蹲下身。 小木樁子布滿皺紋一樣粗糙紋路的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下方蠕動了幾下,眼看著又要發出尖叫。 塞勒斯在它的上方用手指畫出了一個符文,隨著淺綠色的光芒一閃,這個小東西馬上就不吭聲了。 接著,經理人就以自己殘存的理智驚恐地看到,塞勒斯從那個小東西的樹根處捉了一只蟲子,捏在手指之間,向著他走過來。 越來越近,他能看清這只蟲子身上一個個圓潤的突起與堅硬的甲殼,同時心中不詳的預感越發的強烈。 果然,塞勒斯走到他面前,朝他笑了一下,說話的聲音在他聽起來有些模模糊糊的回音:“你應該還能聽懂我說的話,它擴散的不會有這么快?!?/br> 在經理人驚恐的目光的注視下,塞勒斯對著他舉起了手里的蟲子:“來吧,吃下去?!?/br> 那只蟲子還活著,它的節肢還在到處揮舞,觸須一抖一抖的。 經理人本來就沒剩下來多少理智,經過這么一刺激,他直接拋下了自己的自制能力,蹦起來就想往后退。 塞勒斯用一種很無奈的口吻嘆氣,“要是您不想自己的腦子里也長出來一棵樹的話,最好還是聽我的?!?/br> 他伸手捏住了經理人的下巴,讓他的嘴強行張開,然后在掙扎中強行將蟲子塞了進去。 接著,塞勒斯將他的嘴捏住,看著他咽下去才退后一步,松開手。 經理人瞬間彎下腰,開始一邊干嘔,一邊用手抹著嘴。 在吞下那只讓人惡心的蟲子之后,一陣眩暈傳來,他感覺自己那種恍恍惚惚的狀態消退了一些,理智好像又回歸了他的大腦。 經理人癱坐在地上,神情恍惚的抹著嘴,那對在耳朵里的扎根于他大腦的植物好像與他的聯系也不是那么緊密了,隱隱約約有著松動。 過了一會,他抬起頭來,再次嘗試著去揪他耳朵里的枝杈。 他手指用力一扯,明明這東西感覺起來松動了,但是依舊帶來了劇烈的疼痛,好像源于自己的腦袋深處。 “別動,它不會立刻起效,要等待三天左右才會脫落?!?/br> 塞勒斯將自己的視線從那個皺巴巴的木樁一樣的生物身上抬起來,隨口回答。 經理人馬上對他報以期待又惶恐的目光。 “沒事的……最多會在三個月左右的時間里留下一點后遺癥,你偶爾會產生幻覺,認為自己是一棵樹,或者你的手其實是樹枝之類的。這種現象一般叫做污染,這種生物對于其他生物的污染性很強?!?/br> 塞勒斯低下頭,又重新將自己的目光放在地上的木樁子上。 這是一種妖精,邪惡的妖精,叫做涅栩。 它們曾經在很多民俗神話中都有出現,傳說里它們的尖叫能讓人變成瘋子。 涅栩們會躲藏在森林的暗處,然后用法術迷惑那些過路的旅人,襲擊他們,挖去他們的眼珠,再將自己的種子從他們的耳朵里種進去。最后將人掛在樹上,等待著它們的后代在腦子里生根發芽。 這種傳說當然有很多不實的地方,但是最大的錯誤在于,涅栩根本不住在森林中。它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涅栩應該居住在表里空間的夾縫地帶,和學校里的那只羅根地獄之犬是老鄉。 它們會躲藏在空間不穩固的地方,然后趁機將進入它們領地的生物殺死,或者襲擊該處表世界的無辜生物。 由于種種原因,這種地方大多位于人跡罕至的密林中,故而才形成了這種傳說。 同時,涅栩厭惡開放的環境,又怎么會跑到表世界里來呢? 塞勒斯彎下腰,用古精靈語對它說:“為什么來到表世界?” 涅栩的眼睛在粗糙的滿是皺紋的眼眶里轉了轉,并不說話。 塞勒斯又用古侏儒語和古巨龍語問了它一遍。 涅栩還是不吭聲,眼睛在四周到處亂看,看起來想趁機溜走。 塞勒斯這下可以確定它是故意不回答他的問題。 于是他稍一思考,隨口說:“你知道現在涅栩之心的價格在地下市場上是多少嗎?特別是活體待剖的涅栩之心?!?/br> 涅栩滴溜溜的眼睛不動了。 塞勒斯一點頭:“正好,我比較關心金錢。說不定你就是腦子有病所以跑出來的?!?/br> 說完,他就要伸手抓住涅栩帶走。 “我回答!”塞勒斯聽到了一個沙啞粗糙的聲音:“但是你要放了我,放我走?!?/br> “我可以保證不會將你送到市場上,也不會貪圖你的心臟?!?/br> 涅栩眼珠轉動,可以看得出來它猶豫了一下。 “希望你不會違背你的誓言,人類的法師,否則森林中的眼睛會記住你的錯誤?!蹦蛴霉刨逭Z緩緩說:“我是從空間的夾縫里逃出來的……” “逃出來?” 說到這里的時候,可以看得出來,它臉上樹皮一樣的皮膚微微蠕動了一下,露出來了一些驚恐: “是一個精靈干的,男性精靈……銀白的頭發與紅色的眼睛。他來到空間夾縫深處,對那里的居民們下手。所有人基本上都不是他的對手,大家都在逃亡,但是逃出來的只有很少一部分?;蛟S是我的運氣比較好……” 塞勒斯心里一動,這個特征太明顯了,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冰原精靈。 但是德瑞辛提自從在遇見繁榮女神的頭顱之后就不再好cao控,而冰原精靈又早就消失在了歷史之中…… 這個世界上,難道還有第二位冰原精靈嗎? 他接著又想到了威爾他們學校無故出現的羅根地獄之犬與和mama失散的小夢魘薇拉。他們都是從空間夾縫中跑出來的,但是沒有人說得清具體發生了什么。 涅栩頓了一會,接著回憶說:“并且,我聽到,他有同伴在叫他的名字——埃爾南冕下?!?/br> 埃爾南…… 塞勒斯一瞬間感覺這個名字非常熟悉,好像有很多零碎又模糊的畫面被這個詞匯觸發,飛快地從他大腦里閃過去。他感覺自己的腦袋隱隱的疼痛,里面有什么輕輕跳動著。 他仔細回憶,但是腦海里卻什么都沒有,還伴隨著一陣陣的眩暈。 不著痕跡的咬住舌尖,塞勒斯裝作無事發生地對著涅栩露出一個微笑:“你還知道什么嗎?” 涅栩說:“空間夾縫暫時回不去了,除了一些蠢東西,剩下的都在往外跑。那個精靈好像在里面搞了些什么十分可怕的東西,那些被他們抓走的生物也再也沒有出現過……” “很好,感謝您的誠實?!?/br> 塞勒斯順手在地上用魔力勾出了一個圈,將涅栩圈在里面,隨即就冒出了一圈汩汩的清水,接著順手封住了涅栩的嘴。 涅栩古怪邪惡,強大又弱點明顯——它們永遠也不可能踏過水流。 “呆著這里,我隨后會聯系人來安置你的,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br> 涅栩看起來對于能夠馬上離開并沒有什么奢望,它低下頭,眼睛里閃過一絲怨毒的仇恨。 塞勒斯看見了,但是沒有過多理會,他轉過頭,在經理人的臉前方揮了揮手:“感覺如何?你大概在耳朵里長出來的植物完全脫落之后就可以了?!?/br> 剛剛塞勒斯和涅栩的對話用的是神秘世界的語言,經理人聽著他們嘰嘰喳喳一頓,什么也沒聽懂。他還在想自己耳朵里的這個東西,這時候,他聽到塞勒斯對著他說話,驚嚇地抬起頭: “它大概要三天才能脫落,我要在山上呆三天嗎?有沒有什么快一點的辦法?求求您了,先生?!?/br> “只能等待它脫落,我很抱歉?!比账够卮?。 經理人聽完,向他靠近了一點,眼睛里透出一種不好意思又帶點渴望的光彩來:“那您……” 他語氣扭捏,欲言又止的,還有些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