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天災囤貨忙 第71節
俞爸爸用收拾整理了整個船艙的方式終于找到了那個藥盒,狠狠心將穿了十天的衣服全部脫下。 他最里面穿的是小一號的秋衣,不合身的秋衣緊緊貼著皮膚,雖然有點不舒服,但很保暖,而且方便換洗。 在船上不好清洗又厚又沉又不容易干的加絨內.衣,但秋衣就比較方便了。俞mama給他準備了好幾套,夠他至少一個月的更換。 但俞爸爸嫌冷,一直沒敢脫衣服。反正他是一個人住,臟就臟點吧。 結果這種偷懶和保暖的方式卻在濕疹被抓破后讓俞爸爸苦不堪言。 抓破的膿水和血絲浸透了薄薄的秋衣,干透和秋衣黏在了一起。 俞爸爸再也受不了想要擦洗身體抹藥后,最大的障礙就成了將秋衣從身上脫下來。 “啊——嘶——”俞爸爸試著用溫水澆在后背,等衣服和傷口分開后再脫下來,然而小太陽在越來越冷的氣溫中發揮的作用越來越小,俞爸爸根本撐不到傷口軟化分開的那刻,就被身上的冷掉的水凍得直打哆嗦。 “結、結冰了吧?!”俞爸爸想到這個可能,簡直要眼前一黑。 公/眾/號:心動推文.館 他深知再這么下去會越來越糟糕,干脆一咬牙一狠心,將衣服脫了下來。 “啊嗷嗷——”俞爸爸咬著木頭,額頭上的青筋都炸了出來,像是隨時能爆炸。 血痂一起被撕下來的疼痛讓他一陣陣的暈眩,但他想到還在家里等著他回去的老婆孩子,又硬生生忍住了。 胸.前和肩膀自己能處理,但背后一大片夠不著的地方就麻煩了。 “滋啦——” 酒精順著肩膀和脖子倒下去的時候,俞爸爸甚至產生了血rou發出“滋啦滋啦”的錯覺。 連成片的濕疹十分恐怖,俞爸爸不敢看,也不敢停頓,怕自己會因此產生膽怯和猶豫,那樣拖拖拉拉只會更遭罪。 用酒精消毒后,俞爸爸又用在開水中燙過的毛巾簡單擦洗了一下,接著就是各種的外用藥往上涂。 “冷死了冷死冷死了……”俞爸爸甚至等不及藥水藥膏干透,就哆哆嗦嗦地將衣服穿上。 吃藥的時候看到藥箱里還有一盒消炎藥,俞爸爸想到自己脫衣服時弄破了那么多的痂,有點猶豫,但最后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心理,覺得自己只要勤快地吃維生素就能扛過去。 z國的抗生素濫用問題很嚴重,感冒發燒拉肚子,只要去醫院,基本都要掛幾天抗生素。但暴雨之后,抗生素濫用這個問題就自動消失了。 ——各國工業崩潰的現在,已經沒有抗生素在生產了。 庫存不知道能救回多少、原材料機器被淹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復生產,別說是抗生素了,保健品都是吃一瓶少一瓶。 俞爸爸和俞mama在暴雨前刷醫保在藥店買了一些,但買得并不多,主要是沒有一次性買幾箱的渠道。 俞爸爸舍不得浪費。 “我的身體好著呢!”俞爸爸不相信自己是那個運氣差的人,“而且現在這么冷,發炎的可能性太低了?!?/br> 如果是夏天,他可能就吃了,但寒冷的冬天放大了他的僥幸心理。 “悅悅……悅悅,你要好好照顧你.mama……爸爸沒本事,以前虧欠你.mama的太多,有太多的事,我不該不聽你的……” 燒得還剩一些意識的俞爸爸拿著手機的錄音軟件,嘀嘀咕咕地說著連他也不知道的話。 天氣冷,傷口發炎的幾率小,但感冒發燒的幾率卻是變大很大,俞爸爸雖然一直干體力活身體結實有肌rou,但他抽煙喝酒上夜班一個也沒落下, 稍微的身體好,不過是虛弱未爆發顯露出來前短暫的“和平”假象罷了。 俞悅桐給他裝了不少水,但在船上沒有其他的干凈淡水來源,俞爸爸早前又太過樂觀,雖然沒有大手大腳地用水,但也沒多節儉。 在水里晃悠了半個月還見不到碼頭后,船上的水用得差不多了。 不僅是水,食物也快消耗完了。 天氣冷,對食物的需求量更大,俞mama是按照一個星期的量給他準備食物的。俞悅桐又給裝了不少的餅干面包,撐個半個月應該不難。 俞爸爸的確靠這些食物撐過了半個月,但半個月過去,他好像“迷路”了。 到處是水,一開始他還能憑借著周圍的建筑物判斷自己在虞城的什么位置。 但水一直沒能退下去,俞爸爸憑借著感覺和周圍其他人找碼頭。 漁船的油箱大小有限,俞爸爸為了省油,不是一直開著發動機的。漸漸的,周圍的人越來越少,也越來越荒涼,在俞爸爸準備折返時,一覺醒來周圍全變了。 沒有信號的手機定位功能也不行,雖然試過緊急撥號,但可惜也沒有反應。 終于,在俞爸爸釣魚時發現了鯊魚的身影后,他才確定自己飄到了海上??墒沁@里是哪里的海,他也一無所知。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甚至不知道自己死后能不能被發現。 缺水、缺食物、迷失在大海,又發起了燒……已經沒有再活著平安回去的可能了。 俞爸爸絕望不已。 大概是覺得自己要死了,大腦里回放出這么多年的點點滴滴,或許是將死之人的心態和眼界都和普通人不同了,俞爸爸想著這么多年自己對老婆孩子的虧欠,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個巴掌。 俞悅桐以前和他吵過很多次架,俞爸爸總是不理解女兒為什么有那么大的怨氣。 他明明已經那么努力地在工作養家了,為什么女兒還是這么不懂事! 但以前不理解的、想不通的,在他即將離開這個世界時,一下就理解了、想通了。 鄉下重男輕女,俞爸爸是老大,俞悅桐也是老大,說句比較封建的話,她是長女長孫女。 為什么是長女長孫女而不是長子長孫呢? 村里人不敢對著他開“絕后”的玩笑,但有不少人拿這個事逗小孩。 俞悅桐被“逗”起拿掃把打人,被人告狀后,他總是對著別人道歉怪自己女兒不懂事。 “你是小孩,他們是長輩,你怎么能打長輩呢?”他這么教訓著俞悅桐,卻從未將女兒的委屈和眼淚當一回事。 “你要乖巧,懂事,當個好孩子,這樣爸爸mama就會越來越喜歡你?!?/br> 他和老婆工作忙,沒時間管孩子,有了時間也懶得管孩子,就一直對俞悅桐做出“乖巧懂事有禮貌”的要求。 但一直都沒看到他的悅悅已經足夠乖巧懂事有禮貌了。 俞爸爸想著以前的一樁樁一件件,只覺得心臟抽抽地疼。 又想起老婆,俞爸爸更難受了。 俞爸爸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好男人,不和別的女人走得太近、不出.軌、不打老婆,努力工作還會主動上交財政大權,就算是女兒和老婆一起掉進水里,他也會第一個救老婆。 因為他覺得老婆才是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她把自己當另一半,他也得對她好才行! 但他又認真地想了想,除了這個覺悟外,他能給妻子的又有什么呢? 俞悅桐出生后,父母可惜不是女孩,想讓俞mama再生一個兒子。后來因為老三家里欠債,妻子沒有帶著孩子離開,反而陪著他一起還債,因為時間忙家里窮,不敢再生孩子,鄰居開玩笑說他要絕戶。 那個時候,他又做了什么嗎?什么都沒做。 雖然沒有對妻子進行必須要生兒子的要求,但也沒有給她安慰和安全感。 兩人稀里糊涂地過著日子,俞悅桐越長越大,老婆跟著他吃得苦也越來越多。他一直覺得老婆好,但也沒有任何的實際行動。 只是一味地說著:“慧芳好啊,娶了她真的是我的福氣!我得一輩子對她好才行!” 然后呢? 什么變化都沒有。 工廠七點半上班,老婆六點半起來準備一家子的早餐,他可以睡到七點再起來吃飯上班,而妻子還要收拾晾衣服,八點才去上班。 晚上他會加班到八點回家,老婆六點下班去買菜回家洗菜做飯,他一回家就有飯吃。 吃完飯喝完酒洗完澡他就躺在床上玩手機了,妻子要洗碗洗衣掃地,最后才是洗漱上.床。 俞爸爸以前總覺得自己很累,早上七點半到晚上八點,全年休息日加起來不超過一個月。 但他現在想想,他累,妻子更累,她哪里是八點到六點,明明是六點半到深夜。 以前不愿意去想的,不愿意去承認的東西,現在一點點赤.裸-裸地擺在他的面前。 “咳、咳咳……”俞爸爸咳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恨啊,他后悔啊,他們結婚二十多年,妻子跟著她吃了二十多年的苦,女兒二十多年的人生更是在各種各樣的要求和辛苦中長大沒享受過什么快樂的日子。他現在好不容易意識到這一點了,卻連一點彌補的機會也不給他! “咚——”他伸手想去夠箱子里的消炎藥,身體卻失去了重心,狠狠地摔在船板上,摔得他本就混沌的大腦更加混亂。 在混亂加混亂的情況下,眼睛出現了幻覺。 “有人!這里有個人!”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了一群穿著橙黃亮色救生衣戴著海軍徽章的人沖了進來。 “我、我……虞城楊柳街安山路江山小區11棟906,我家在那里……”雖然是個幻覺,但俞爸爸還是擠出了最后的力氣,眼含熱淚地對抱起自己的人說,“消炎藥……把消炎藥帶給我女兒……她、她要和mama好好活下去……” 抱著他的男人先是一呆,然后飛快地扭頭看向身后:“俞隊長,好像是你爸爸!” 聽到某個關鍵詞,俞爸爸像是吃了什么回光返照藥似的猛地睜大了眼睛:“悅悅?!是悅悅嗎?!” 俞悅桐一把將藥塞到他的嘴里,又把保溫杯放到他的嘴邊:“你不是天天說自己很厲害的嗎?怎么開個船把自己開成這樣?” 俞悅桐知道水不能完全退下去,在俞爸爸說要把船開去碼頭停好時也沒有反對,她有心讓俞爸爸好好受受苦,但怎么也沒想到俞爸爸會把自己折騰成現在這個樣子。 俞悅桐心硬如鐵,但好歹是自己親爹,俞悅桐多少也有點心疼在里面,給他喂了藥,把他抱到床上去,像小時候自己生病了他哄自己那樣,拍拍被子,柔聲說:“好了好了,吃了藥睡一覺就好了,睡醒了咱們回家,好不好?” 俞爸爸卻以為是自己在做夢,臨死之人什么包袱都沒有了,抓著俞悅桐的手眼淚跟開了水龍頭似的往下落:“悅悅,是爸對不起你和你.媽。是我以前太固執,總想著自己那套歪理,半點聽不進去你和你.媽的意見。你們娘倆跟著我受苦了!” 船艙里的其他人八卦心頓起,但怕挨揍,一個個假裝背過身體,一副什么都沒聽見的樣子,但耳朵卻是將聲音捕捉能力放大到了極致。 俞悅桐已經過了隨便感動的那個階段,而且她深知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這個道理,以俞爸爸那個固執自見的性格,俞悅桐覺得自己聽聽就可以了。 “好了好了,先睡一覺吧,睡醒了咱們回家,以后家里掃地做飯倒垃圾洗衣服洗碗所有的活都交給你了!” 俞爸爸卻對自己要死的認知深信不疑,哭得更厲害了:“悅悅,下輩子爸一輩子給你們娘倆做家務掙錢,讓你們當公主當女王?!?/br> 俞悅桐尷尬得腳趾快抓穿船板了,只能用手捂上他的眼睛:“好了好了,睡吧睡吧?!鼻那牡赜镁癞惸茏屗M入深度睡眠。 “你們剛才聽到了什么?”一轉身,俞悅桐面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沒發生似的,但氣勢卻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好像誰敢說一句讓她不滿意的話讓就能讓那人永遠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海浪的聲音又大起來了,俞隊長不好了,一定有又很多船只遇難了!” “對啊對啊,俞隊長我聽到發動機的聲音了!” 一群人飛快地跑出去。 遇難的船只會交給專門的人處理,俞悅桐的隊伍負責的是尋找遇難船只這一塊,所以在簡單的交接后,俞悅桐就得繼續出海了。 臨走前,俞悅桐往船艙里看了一眼,半個月沒見的俞爸爸很是憔悴,頭發長成了一點,不知道燒了幾天也沒剃胡子,胡子拉碴的造型配上憔悴的臉,看著很是可憐。 他的皮膚黑紅,看不出慘白,但起皮的嘴唇卻是一點血色也沒有,慘兮兮的。 俞爸爸出門前,俞悅桐在他的船上塞了個定位裝置,本就小巧,再連上充電寶,三四個月都沒關系。 而俞爸爸出門后不久,俞悅桐就被分派了任務,隨著水不斷退去,迷路被沖進海里的群眾越來越多。俞悅桐作為拿工資的異能者,自然也會被分配工作,只是比較自由,可以選擇花費一部分積分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