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夏至 第59節
想什么,夏漓不好再問。 那煙滅掉了,狹小空間里殘余的煙草氣息,片刻后也消失殆盡。 晏斯時將車啟動,往夏漓所在小區駛去。 他換擋時,夏漓目光瞥去一眼,看見自己送給他的打火機,“這個生日禮物你還喜歡么?” “當然?!?/br> 簡單兩個字,卻叫她有心情洗過一遭的輕快感。 晏斯時看她,幾分斟酌著問道:“五一有什么安排?留在北城,還是……” 夏漓回神道:“可能得回楚城一趟——你外公外婆什么時候回去?!?/br> 晏斯時明白她的意思,是想倘若他們也五一回去,可以同行。 “他們下周就走了?!?/br> 夏漓點點頭。 晏斯時說:“在楚城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可以聯系他們,不必客氣?!?/br> “好?!?/br> 夏漓知道,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的。 她最最不愿意消耗與晏斯時相關的人情。 這晚洗澡,創可貼揭下來,腳跟的磨傷沾了水,有幾分疼。 之后幾日傷口開始愈合。 總有隱隱的癢。 / 戴樹芳和霍濟衷小住半個月便回楚城了。 緊隨其后的五一假期,夏漓回家一趟。 楚城沒有飛機場,也尚未通高鐵。從臨市下高鐵,再轉大巴,抵達時已經是下午了。 姜虹和夏建陽盼得熱切,早早等在路邊,待夏漓下了出租車,搶著去拿行李。 邊往回走邊寒暄,聽說夏漓中午只在高鐵上吃了個面包,姜虹忙說:“飯一直熱著的,湯也都燉好了,你休息一會兒,我炒個小菜就能吃飯?!?/br> “你們吃過了嗎?” “吃過了?!?/br> 到家,夏漓先去了趟洗手間,洗了一把臉再出來。 回舊沙發上坐下,看見茶幾上有張傳單,夏漓隨手拿起來。 那是張樓盤宣傳廣告,上面列出的戶型普遍100來平米,均價3500元左右。 夏建陽這時候從廚房走出來,端了盤切好的蘋果。 夏漓問:“你們去看房啦?” “沒。隨便接的傳單?!?/br> “這小區在哪兒?” “體育公園附近?!?/br> “那你跟媽有空可以去看看,有特別好的戶型,可以留意一下?!?/br> 夏建陽有些局促,“看了也買不起?!?/br> “我幫你們出首付,你們自己還貸?!?/br> 廚房里的姜虹忙說:“你工作才攢了幾個錢,你自己也要用啊?!?/br> 北城生活成本高,夏漓每月工資除掉房租、吃飯和通勤,實則剩不下什么。 但每年發的年終獎,她都存下來了。 按照開發區房價均價估算,三成或者四成首付,叫她一次性拿出來還不至于太難。 夏建陽也說:“你以后自己還要成家,我們不能花你的錢?!?/br> 夏漓說:“房價每年都在漲,現在買是最劃算的,以后萬一你們想回老家養老,這房子賣了也是一筆投資。你們先去看嘛,看了再說?!?/br> 夏建陽和姜虹就沒再說什么了。 夏漓的視野比他們開闊,做決策也能想得更遠,這種大事上,他們已經傾向于聽從她的判斷。 夏漓下午睡了一覺,傍晚時分起來。 坐客廳里看電視的姜虹問夏漓:“你羅叔叔說晚上想請你吃飯,你想去嗎?他說他上回去北城時間不湊巧,連飯都沒請你吃一頓,過意不去?!?/br> “你們去嗎?” 姜虹說:“我們無所謂,主要看你?!?/br> “我不是很想去?!?/br> “行。那我打電話跟他說?!?/br> 這種時候,夏漓常常會想,長大獨立的好處之一,就是擁有了更多的話語權。 以往,這種情況根本由不得她說不。 晚上,姜虹做了幾個菜,都是夏漓愛吃的。 吃飯時,夏漓問了問姜虹和夏建陽的近況,得知工作一切順利,放心幾分,又說,“約在下周的體檢,到時候你們記得去?!?/br> 姜虹說:“以后別浪費這個錢了,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面,我們又幫襯不上什么?!?/br> 夏漓說:“花的都是必須的?!?/br> 后頭便是閑聊,夏建陽狀似無意地提起:“聽你羅叔叔說,霍董上回去北城,你幫忙做了導游?” 夏漓很是直接地問道:“爸,你想說什么?” “沒有……我就想問問,了解了解情況?!?/br> 夏漓卻很了然:“是不是羅叔叔想讓你打聽,我跟霍董的外孫是什么關系?” 夏建陽不說話,但那表情擺明了被夏漓說中。 “爸?!毕睦煺Z氣平和,“您和媽現在的工作,都是我想辦法幫你們找到的。我當初的想法就是,以后能不麻煩別人就不要麻煩別人,尤其是羅叔叔。您現在也不是靠他吃飯,其實不必要再對他那么小心翼翼?!?/br> 姜虹笑說:“你爸就是看人臉色看習慣了?!?/br> 夏建陽不吭聲了。 姜虹說:“我就說了閨女的事情你少管。我們啥事不做白享福,你還不樂意?!?/br> “這不是……關心漓漓嘛?!毕慕栍樣樀靥孀约悍洲q兩句。 在家沒什么娛樂活動,夏漓早早洗漱過去了床上。 床單被罩都是剛洗過的,被芯和被褥,姜虹也趁出大太陽時晾曬過,有一股干燥的香氣。 在家又待了一天,夏漓便返回北城。 為了趕第一趟高鐵,她起得很早,上了車以后就戴上u型枕開始補覺。 中途醒來,查看手機,發現有晏斯時發來的新消息。 yan:今天回北城? 夏漓回復:是的。 yan:哪趟高鐵? yan:我去那邊辦點事,順便接你。 夏漓沒去細究這“順便”有多“順便”,拍了車票信息發給他。 幾小時顛簸,終于抵達北城的高鐵站。 夏漓拖著行李箱,朝出口走去。 遠遠便看見了晏斯時。 白衣黑褲的一身,頎長的身形,叫人懷疑是否電影明星的清雋面容,以及總有些拒人千里的清落氣質,很難不讓人一眼看見。 夏漓加快腳步,而晏斯時也似看見了她,抬眼望過來。 在他的視線里行走,總像撐一只舟渡湖,明明是平靜的湖水,卻總覺得有潛藏的暗流。 叫她腳步都有些不自然。 到了跟前,夏漓打聲招呼,晏斯時自然地接過了她手里的箱子。 邊走,晏斯時邊問:“很早就出發了?” 余光里瞧她一眼,能看出面容有兩分舟車勞頓的倦色。 “嗯。想早點到,留出點時間休息。楚城什么時候通高鐵就好了,以后就不用這么折騰?!?/br> 萬向輪軋軋地碾過路面,那聲音聽起來幾分歡快。 到了停車場,晏斯時將車解鎖,拎著行李去后備廂。 夏漓拉開了副駕駛車門,一下頓住—— 那座位上,放了一大束的粉色玫瑰,粉泡芙,小碗大小的重瓣花朵,層層疊疊,拿雙層紙包裹,里頭一層是白色的雪梨紙。 整一束漂亮得都有些嗲氣,像被寵壞的小公主。 聽見后備廂車門關上,夏漓望向駕駛座。 對面車門打開了,隔著車廂,夏漓看向晏斯時,“這個……” “給你的?!标趟箷r看她一眼,表情似再平靜不過。 原來真不是錯會。 夏漓抱起那束花時,那沁甜的香氣撲面而來,叫她莫名的有些手足無措。 而晏斯時或許誤會了她遲疑的意思,就說:“放后座去吧,免得占位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