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去吃飯?！?/br>
    祝心望著窗外，像是在等待電話那頭的人說話。

    片刻之后，她平靜地問道：“你們該怎么過，就怎么過。我昏迷那四年，你們一家人沒吃過年夜飯？”

    這電話是祝家昌打來的。

    他變換了策略，好聲好氣地哄著，讓他們一家口回來一趟，大家過個團圓年。

    只不過，祝心軟硬不吃。

    他便嘆一口氣，說道：“賀賀畢竟是你的弟弟?！?/br>
    “連親爸都不認，還認便宜弟弟嗎？”她語氣驚訝。

    聽著對方逐漸變得暴躁的聲音，祝心愈發不著急掛電話。

    他氣急敗壞了，她就高興了。

    這通電話到最后，祝家昌自討沒趣。

    祝心收起手機，漫不經心道：“江屹是走樓梯下來的嗎？這么慢?！?/br>
    “太太，先生應該是坐電梯下來的，二十一層樓呢?！?/br>
    “我知道，開玩笑的?！?/br>
    陳司機松了一口氣。

    還能開玩笑，那就沒事了。

    ……

    等到江屹之后，夫妻倆再出發去老宅。

    下班高峰期路上擁堵，這個時候她不抱怨了，多個人閑聊，總能打發時間。

    她點開手機，給他看范青英白天發來的照片。

    小團子端正地坐在學習桌前看繪本，小表情格外專注。

    “這大概就是隔輩親，你媽居然沒讓糖糖學寫字和算術題?！弊Ｐ恼f，“那天糖糖還給我說了一個小秘密，是奶奶哄她睡覺時說的悄悄話?！?/br>
    “什么悄悄話？”江屹的語氣淡淡的。

    “她說，當年就應該多多照顧糖糖，現在寶寶都四歲了，祖孫倆就像是剛認識一樣，太遺憾了?！?/br>
    江屹沒想到不近人情的母親能說出這番話，沉默了許久。在他的印象中，范青英從前連他吃飽穿暖沒有都不曾過問，就算偶爾的關心，也都是用行動表示的。沒想到她上了年紀之后，在糖糖面前，心思居然變得柔軟起來。

    “不過那會兒糖糖還是小嬰兒，應該沒現在好玩?！弊Ｐ恼f。

    “因為不會說話?！?/br>
    祝心“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對上江屹莫名其妙的眼神，她說道：“你和寶寶的腦回路一樣，上次她還說，因為烏龜不會說話，所以她選擇回家和爸爸玩?！?/br>
    江屹一時失語。

    他想不到，自己竟然因為會說話而贏了烏龜。

    他們一家人的話題，總要和烏龜有關？

    終于到了老宅，陳司機在車上等待。

    祝心迫不及待地按了按門鈴。

    沒過多久，屋子里就傳來歡快的小碎步。從腳丫子踩在地面上的聲音判斷，祝心可以確定，糖糖沒有穿拖鞋。

    自由自在的小朋友，不愿意被拖鞋束縛，此時光著腳跑，房門一開，小腳丫就騰空了。

    江屹抱著糖糖。

    范青英追在后面送拖鞋，看見他們小倆口，又放慢腳步，別別扭扭地遞上拖鞋。

    祝心接過拖鞋，夫妻倆一人一只，笑著給小不點套上。

    江朝暉在樓上看著，怎么看都覺得這一對和正常小倆口沒區別。

    江屹問：“養成壞習慣了？連拖鞋都要大人追著穿?！?/br>
    “因為我在奶奶家是糖糖大王?！碧翘请y為情地說。

    “不可以?！弊Ｐ哪罅四笏膔ourou臉，“誰同意的？”

    范青英動了動嘴巴，試圖反駁，她是有原則的奶奶，沒有縱容小孩。

    只不過是她認為孩子該多看國產動畫片，下午打開《西游記》，糖糖才認識了金角銀角大王。

    “mama和糖糖一起住在奶奶家?！毙F子軟聲道，“大王讓給mama當！”

    祝心配合地擰眉思索：“我想想?！?/br>
    范青英：……

    母女倆在她家輪流當老大，問過她了嗎？

    第47章

    糖糖喜歡住在爺爺奶奶家, 因為在他們家，有好多好玩的。

    江朝暉買了一副兒童羽毛球拍，帶著她在客廳打球, 糖糖時常接不著球, 可每當看見爺爺把球打到吊燈上，都會興奮得不得了。

    范青英會要求她做算術題, 還讓她寫字。糖糖學了十以內的加減法，給出正確答案的時候, 都可驕傲了。至于寫字，雖然她寫的字歪歪扭扭像大餅, 可好歹她會寫自己的名字了！

    小孩子玩心大, 學習的時候，也會開小差。糖糖也會沒耐心，這個時候范青英稍稍有些嚴厲，可江朝暉會無比感慨地說, 別把孩子逼急了。

    趙姨還記得大少爺和二少爺兒時是在高壓之下長大的，興許是隔代親，又興許是老倆口逐漸上了年紀, 開始反思改正, 反正現在他們對糖糖的關心和愛護是完全沒毛病的。

    不管是小倆口, 還是范青英和江朝暉，他們如今目標一致，只要糖糖每天都笑得像小花兒似的，健康快樂地長大，就足夠了。

    糖糖是認真地邀請祝心和她一起住在老宅，祝心也是真心地考慮一番。

    “最近你這么忙，經常顧不上糖糖, 要是在老宅住下，就不用來回跑了?！狈肚嘤⒄f。

    她們婆媳之間門的關系很微妙。

    看起來似乎是針尖對麥芒，誰都看不上誰，但要說大矛盾，確實是不存在的。范青英有時候會被祝心各種離譜的表現氣到，可說人家幾句，人家不樂意聽，她也就只好作罷。

    從前范青英不了解祝心，更不理解她，不過自從糖糖來到家里之后，總喜歡提起mama，慢慢地，范青英覺得兒媳婦也沒這么不靠譜。

    老宅很大，這么多空置的房間門，讓祝心一起住進來，也沒什么不方便的。

    范青英隨口讓她回去收拾行李，看起來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可心底卻很期待。畢竟只要祝心住進來，小寶貝就不會走了。

    “糖糖，mama跟著你一起住在奶奶家，那爸爸怎么辦？”趙姨笑著說。

    “一起來住呀?！毙F子仿佛老宅的小主人，熱情邀請，“可以再整理一個房間門，讓爸爸住?！?/br>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直到這時，范青英才意識到，原來江屹和祝心在家一直是分房的。這小倆口，從剛結婚時，看起來就不對勁。只是最近有糖糖夾在他們之間門，再加上綜藝中兩個人的表現，讓她誤以為，這對夫妻之間門沒有任何問題。

    “江屹也住老宅吧?！苯瘯煆臉巧舷聛?，態度和氣地說，“孩子這么想留下，就在這里小住一段時間門?！?/br>
    只不過，單從江屹的神色看來，江朝暉也知道，這事估計成不了。

    和大兒子相比，二兒子要更加獨立，從小就有自己的主見。十幾歲那年，他主動提出去留學，頭一年，就只有寒暑假會回來暫住。慢慢地，他適應在外的生活，就很少回來了。學成歸國，他早已成年，決定獨自搬出去住，作為長輩，江朝暉與范青英也無法勉強。

    一轉眼，其實他們和江屹，已經許久許久沒有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爸爸住在這里不方便?！苯俚?。

    范青英神色稍頓。

    誰都看得出來，他們和江屹關系疏離，但這種事，還是不要讓糖糖知道更好。如果得知爸爸對爺爺奶奶這么反感，孩子會怎么想？

    “為什么呀？”

    “因為老宅離公司比較遠?！?/br>
    “可以開車哇！”

    范青英和江朝暉對視一眼，才意識到自己的顧慮是多余的。

    江屹從來都是不愿表露自己情緒的人，就連在他們面前，都從未訴說不滿，更何況是在面對糖糖的時候。

    “就算開車，每天早上爸爸也得早起二十分鐘?！弊Ｐ妮p笑，對糖糖說，“多辛苦啊?！?/br>
    現在是冬天，就連每天早睡早起的小團子，清晨要起來去幼兒園的時候，也都會躲在溫暖的被窩里耍賴皮，不愿意起床。糖糖是個懂得為他人著想的小孩，聽mama這么一說，一時沒想起大清早自己坐在兒童餐椅上吃早飯時，爸爸早就已經出門了，只覺得要早起這么長時間門，太可憐了！

    “那就等到爸爸放假的時候，我們再來爺爺奶奶家住，好嗎？”糖糖軟聲問。

    糖糖的小奶音脆脆甜甜的，像是在哄著爺爺奶奶，不讓他們傷心似的。

    范青英的心就算是磐石做的，這會兒也已經化開。

    “好啊?！狈肚嘤芈暤?，“奶奶在這里等著你們一家人?！?/br>
    江屹抬起眼。

    在糖糖面前的范青英，不再是雷厲風行、不近人情的范董，而是孩子的奶奶。

    這當奶奶的，和孩子爺爺一起，將他們一家三口送上車。

    車子發動時，江屹看了一眼后視鏡。

    范青英與江朝暉站在原地。

    見他打開車窗，便同時朝著糖糖揮手。

    小團子的笑臉軟軟的，趴在車窗上和他們道別。

    直到車子漸行漸遠，逐漸駛出視線范圍，范青英和江朝暉才回頭。

    江屹開車駛出別墅區，剛要匯入主路，忽地聽見糖糖“哎呀”一聲。

    “爸爸，我忘記帶小麗回家啦！”

    小麗是糖糖的芭比娃娃。

    她有三只芭比娃娃，都是江朝暉買的，分別叫小麗、小美和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