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抿了口酒，斜了他們一眼，“你倆身上不是正好有兩粒么？”

    涂菱：……

    顧弦：……

    這下連顧弦都沒法接話了。

    “你們手頭那兩顆丹藥別當成寶，也就一般貨色，該用的時候就得用?！崩厦峡戳搜弁苛?，“還是說，你們舍不得丹藥，想打我的主意？”

    “不是的，晚輩絕對沒有這樣的意思?！蓖苛饧泵Ψ裾J，生怕被老孟誤會，她坦白道：“我是有些舍不得手上的這粒丹藥，想看看有沒有其他法子，沒有的話就用手上這顆丹藥去換?！?/br>
    她是萬不敢打老孟的主意的，人家是金丹高手沒錯，但跟她非親非故，沒有義務幫她；她也不能舔著臉去求人家幫，人家已經救過她的命了，做人要知足。

    “小菱說得對，我們不是這個意思?！鳖櫹业溃骸跋胂肽f得很對，與其絞盡腦汁想其他法子，不如就把手上的丹藥利用起來?！?/br>
    “就用我手里這顆便是?！蓖苛獾溃骸凹热贿@樣那就不用在此多逗留了，明日便去大刀行那里換門票吧?！?/br>
    她來到這里，見識到了這么多高手，深刻認識到自己之前的認知有多貧乏淺薄。

    就算這粒中級丹藥以她現在的水平來說是很難得的，但可以用此換一個可以拼搏的未來，是劃算的，她的目光不但要放在近處，更要放得長遠。

    “這么急？”顧弦一愣，有點意外。

    “再等下去也沒意義啊?！蓖苛獾溃骸斑@樣你也能早點回去跟師父交差，我已經耽擱你太多時間了?！?/br>
    “這……”顧弦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不舍，可想了想，也沒什么理由勸她留下。

    “今天是十五，晚上是滿月?！崩厦习丫坪J一放，突然開口，“我弄點菜，在院子里吃?！?/br>
    “謝謝您?！蓖苛庑Φ溃骸巴砩衔乙嗪葞妆??！?/br>
    ……

    涂菱抬頭看天，老孟沒說錯，今天的月亮近乎是滿圓，皎潔月光把小院子染上了一層銀色，有種溫柔寧靜的美。

    老孟晚上做了三個菜，除了常規的鹵牛rou和青菜之外，還有一盤烤雞。

    當然，這些菜味道一如既往非常普通，重頭戲還是酒。

    涂菱喜歡梨花白的味道，決定哪怕喝醉也要多飲幾杯。

    顧弦原本不是個特別喜歡喝酒的人，但鑒于明日就要分別，便舍命陪君子跟涂菱一杯杯對飲。

    沒想到涂菱還沒徹底醉，顧弦倒是醉得一塌糊涂，歪歪斜斜地在老孟的藤椅上睡了。

    “孟老前輩，我敬您一杯?！蓖苛馀e杯，舌頭有些打結，“感謝你釀出如此美酒?！?/br>
    “既然是夸我的酒，那我就跟你喝一杯?！崩厦吓e起自己的酒葫蘆，跟涂菱的杯子碰了一下，瞇著眼睛悶了一大口。

    兩人干了這杯酒之后，有些沉默。

    涂菱不像顧弦那般善言，不知道該跟老孟聊些什么，只能看著月色吃菜喝酒。

    也許是滿月之日的磁場讓人比較感觸，一直沉默寡言的老孟竟一邊喝酒，一邊哼起了小曲。

    一開始他哼的聲音很小，漸漸的聲音變大，涂菱聽著聽著放下了杯子。

    嗯？

    第28章

    這曲子……好像在哪聽過？

    涂菱怕自己是喝多了出現幻聽，放下酒杯，晃了晃腦袋，豎起耳朵認真聽了起來。

    老孟哼曲的嗓音有些低啞，類似于現代人形容的“煙嗓”，乍聽有些粗礫，細細聽來卻別有滄桑風味。

    他好像很喜歡這曲子，反復哼了幾遍，眼睛里還染上了一絲醉意，不知怎的讓涂菱想到了鐵漢柔情這四個字。

    涂菱揉了揉腦袋，她確認，這首曲子非常耳熟，她不止一次聽過。

    ……似乎有點像一首九十年代懷舊情歌。

    為什么老孟哼的曲子她會耳熟？這不科學啊，還是說這只是調子比較相似而已？

    當老孟再一次哼起這首曲子的時候，喝得已經有些微醺的涂菱腦子里蹦出旋律，鬼使神差地也跟著哼了起來。

    雖然她只哼了一句便驚覺自己犯了錯誤果斷選擇了閉嘴，可老孟立刻發覺了，鷹般銳利的目光掃向她。

    涂菱緩緩轉頭，妄圖避開老孟的目光，但這顯然是無用的。

    “丫頭，你怎么會這曲子？”老孟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顫抖和激動。

    “……”涂菱扶額，美酒害人，怎么就管不住自己這張嘴。

    “你不要以為裝傻就可以混過去?！崩厦喜[了瞇眼，帶著警告意味。

    看來想蒙混過關是行不通了，涂菱只能半真半假道：“您哼的曲子跟我家鄉有一首曲子很相似?！?/br>
    “是嗎？”老孟提高聲音，難掩興奮，“丫頭，把你家鄉曲子哼一哼給我聽聽?！?/br>
    涂菱：……

    老孟反問：“怎么？不樂意？”

    “不是不樂意，就是我嗓子不亮堂，唱曲子不好聽?！蓖苛鈸睦厦蠍懒?，只能笑一笑道：“您要是不嫌棄，那我就哼幾句吧?！?/br>
    說罷涂菱按照記憶中的旋律，輕輕哼唱了幾句那首歌的副歌部分。

    老孟聽著聽著，神情從平靜到激動，眼神也煥發了光彩，最后甚至露出了笑容。

    這是涂菱第一次見到他笑，震驚得忘了接著唱下去。

    “是這個，就是這個……”老孟也沒管涂菱，自顧自低語，竟然有些眼含淚花。

    “孟老前輩，您說什么？”涂菱好像摸到了一些什么線索，又好像還沒抓到關鍵詞，有點霧里看花的意思。

    老孟盯著她問：“丫頭，你的家鄉在哪？”

    涂菱想了想才找到比較合適的措辭，“我的家鄉……嗯，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遠離這片大陸?！?/br>
    老孟眼神閃動：“你能帶我去一趟你的家鄉么？我想找人?！?/br>
    “……找人？”涂菱聽了這句話，剛才那層蒙住她思維的那層霧瞬間消散。

    她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您要找的人……是跟我一個家鄉的？”

    老孟點頭，連喝三大口酒，似是要壓制住自己激動的心情，“你唱的這首曲子她經常哼，哼得多了我也就會了。她告訴我她來自一個很遠的地方，遠得都離開了這個大陸?！?/br>
    “我不管，哪怕再遠我也要去找她?！崩厦夏抗鈭远ㄓ稚钋?，跟之前冷淡孤傲的形象判若兩人。

    涂菱：……

    沒錯了，老孟的心上人，應該也是個穿越戶。估計穿過來也是做任務的，現在很大可能已經滿級完成任被轉移回原來的世界了。

    “她離開多久了？”涂菱忍不住問。

    老孟目光冷靜下來，他看著天上的月亮，“三十三年整了?！?/br>
    涂菱脫口而出，“你確定是離開而不是……？”

    “她之前就說過如果有一天她消失了就不要找她了。有一天一大早，她出去買布料之后就再沒回來?！崩厦洗蜷_了話匣子，“我能感應到她還活著。這里是我跟她一起手把手蓋起來的，我想等她回來，我相信她也放不下我?！?/br>
    涂菱張了張嘴，終究什么也沒說。

    老孟的癡情已經超過了她的想象，她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說那個殘酷的事實。

    他的心上人也許永遠不會回來了，而他也沒法子去她的那個世界。

    老孟道：“丫頭，你帶我去找她，你提出的任何條件我都答應?！?/br>
    “孟老前輩，不是我不帶你去，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去?！蓖苛獗焕厦系纳钋楦袆?，也不想騙他，“我一覺睡醒就來到了這個大陸，我也想回到我的家鄉，可是回不去啊?！?/br>
    老孟驚訝：“當初她也是這么說的，你們那里的人怎么睡覺還會出事？”

    涂菱：……

    這話她沒法接，她也不想這樣的。

    見涂菱不像是在騙他的樣子，老孟深深嘆了口氣，“丫頭，是我為難你了。我都找不到她，你這修為更辦不到了?！?/br>
    “她一定對您很重要，我能理解您的心情?！蓖苛庑α诵?，又看了一眼在旁邊呼呼大睡的顧弦，“這事還希望您能幫我保密，就連弦哥都不知道?！?/br>
    “要不是我親身經歷過這種離奇的事情，我也不會相信?！崩厦狭巳坏溃骸澳悴桓嬖V這小子也是為了他好?！?/br>
    “謝謝您?！蓖苛馀e杯，“我再敬您一杯?！?/br>
    兩人碰杯，涂菱一口悶，老孟也猛灌一口酒。

    “我還是不會放棄的，除非我死了?！?/br>
    涂菱再次沉默，好像現在說任何安慰的話都是多余的。

    “丫頭，你給我說說你們的家鄉是什么樣子的？和這大陸有何分別？”

    過了一陣之后，老孟再次開口。

    分享了秘密知道涂菱跟心上人來自同一個地方之后，老孟對她的態度有了很大轉變，有點愛屋及烏的意思。

    涂菱放下杯子，覺得有點不好形容，她想了一陣之后道：“地方很大，但就算是名山大川也靈氣稀少；人很多，但是大家都是普通人，幾乎沒人修煉?！?/br>
    “你們家鄉的人竟然都不想成仙？”老孟好像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驚天大事件，“為何？因為靈氣稀??？”

    “原因很多，不過大家雖然都只能活數十載，但并沒有什么怨言，大多數人都挺樂呵的?！蓖苛庑Φ溃骸耙驗檫€有許多事值得我們去努力?！?/br>
    “你也想回去吧？”老孟突然問。

    涂菱點頭，“那里有我的親人朋友，也不用打打殺殺，我喜歡那種平靜的生活?！?/br>
    “難怪她也想回去?！崩厦系吐暤?。

    “不過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蓖苛饴柤?，“先過好當下吧，這里可是強者為王，我得活下去?！?/br>
    老孟欣賞她的這股子勁頭：“丫頭，你我今日算是知曉了彼此的秘密，加上你跟小蘭又是老鄉，我這個老頭子對你的事情不能再坐視不理?！?/br>
    涂菱有些愣，不知老孟這話是什么意思。

    “明日你不要去大刀行了?！崩厦匣謴土艘酝届o低沉的語調，“以你的體質現在只身去慕水鎮就是送死。你且在我這里逗留幾日，我有些東西教授與你，等你學得差不多了我親自啟動陣法送你過去?！?/br>
    涂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