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涂菱心中暗自納悶，這家店到底是什么情況？

    就在她還在糾結要不要問一問緣由的時候，顧弦卻像是猜到了她的疑惑，沖她微微點頭，示意沒事，無需多慮。

    涂菱心中有了數，便把這股子疑惑壓了下去。

    “我們先休息一陣?！鳖櫹疫M門之后張望了一下，便找了張桌子，招呼涂菱坐下。

    涂菱坐下之后才發現這小破店不但沒有跑堂的小二，就連算賬的柜臺處也空無一人，臺子上擺著賬本算盤，墻上掛著木牌做的菜名和酒名。

    嚯，細細一看，掛的菜名只有兩塊，炒青菜和鹵牛rou。酒名倒是有七八種，什么女兒紅高粱酒梨花白梅子酒都有。

    這家店的老板看來是個嗜酒如命之人。

    不顧顧客需求任性成這樣，難怪沒人來光顧。

    “老孟?！鳖櫹易轮蟪~房方向喊了一聲，“給我們弄點吃的?！?/br>
    “其實我吃了辟谷丹都不餓?！蓖苛饷嗣亲?，“弦哥你就點你吃的分量便好?！?/br>
    “來這里幾個人，就必須點幾人份的飯菜?！鳖櫹覐闹裢怖锍槌鰞呻p筷子，又給涂了倒了一杯茶，笑道：“這是規矩?！?/br>
    涂菱：……

    這是什么強買強賣的狗、屁霸王條款。

    “喝什么酒？”

    涂菱正在心里瘋狂吐槽，突然在耳邊響起的低沉聲音嚇得她一激靈。

    她轉過看去，一個老頭子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邊，而她竟然一點也沒察覺！

    老頭子看上去約莫六七十歲，身材消瘦，頭發胡子花白，長相平常，穿著粗布短打，看上去就像個普通農夫－－唯有一雙眼睛如鷹般銳利明亮，令人與之不敢對視。

    很顯然這并不是什么普通老翁，而是個狠角色，修為高得可以隱藏自己的靈力和威懾力。

    “老孟，給我們來一壺梨花白吧?！鳖櫹覍Υ饲榫耙姽植还?，平靜得很，“小姑娘飲點梨花白最合適。還有，我們要在這里住下?！?/br>
    “住幾日？”老孟一臉冷漠地問道。

    顧弦道：“暫時還不知要住幾日。您先去弄吃的吧?！?/br>
    “好?！崩厦相帕艘宦?，又如同幽靈一般地離開。

    “……”涂菱第一次見如此拽的店家，不過在這地界誰修為高誰就是爸爸，倒也可以理解了。

    “老孟……到底多厲害？”她喝了一口頗為難喝的茶水，壓低聲音問。

    顧弦輕聲道：“跟大刀行那兩個坐鎮的差不多?！?/br>
    涂菱驚訝，老孟竟然是金丹修為的高手。

    要知道像他這樣修為的高手，要么去江湖門派謀個好差事博個名利雙收，要么選座靈山潛心修煉只求度過天劫登上大道。

    而老孟居然窩在這里，守著一個根本沒什么客人的小客棧，這簡直不符合修真界原住民的三觀。

    顧弦哪能不知涂菱的疑惑，湊過去道：“有些事稍后我再慢慢向你道來。之所以選擇在這里打尖住宿，一是這里門庭冷落，來照顧一下老孟的生意；二是這里安全?！?/br>
    “安全？”涂菱問：“此話怎講？”

    “對面那家，是大刀行的產業?！鳖櫹铱戳搜蹖γ嫒藖砣送目蜅?，抬了抬下巴，“住進去會被監視不說，我也擔心你的安全，畢竟你的體質……”

    “知道了?！蓖苛獠铧c忘記自己現在是行走的唐僧rou，遇見修煉合歡術的邪修會相當危險。住在金丹修士的店中，宵小之輩多少有所忌憚，最起碼不敢進店造次。

    顧弦的細心讓她感動，這個朋友沒白交。

    兩人隨后聊了些閑話，后廚傳來鍋鏟相碰的聲音，老板做飯利索，很快飯菜便上了桌。

    老孟給他們上完菜之后不再管他們，抱著一壺酒，坐在帳房里頭悶頭喝著。

    一盤炒青菜，一盤鹵牛rou，兩碗黃米飯，一壺酒。

    飯菜看起來都很普通，不管是外形和氣味都無法勾起人的味蕾。涂菱嘗了一口牛rou，算是明白這家店生意不好的又一重大原因了。

    －－味道別說跟其他館子比，甚至不如她自己做的好吃。

    “為何不請個廚子？”涂菱又吃了一片青菜，放下筷子喃喃自語，發出靈魂質問。

    “不喜歡，不愿意?！崩厦嫌挠某雎?。

    涂菱：……

    高人就是任性，真實地慕了。

    “來飲一杯梨花白吧?！鳖櫹倚Σ[瞇地將涂菱面前的酒杯斟滿，“別的不敢說，老孟釀的酒可是一絕，鎮子上哪個酒樓都比不上?！?/br>
    “那是?！崩厦显俅纬雎?，口氣有一絲得意。

    “……那我試試?！蓖苛獾木屏繕O為一般，上輩子也只是喝點啤酒紅酒，喝白酒的次數寥寥可數。每次喝過都上頭，第二天頭暈腦脹還想吐，非常難受，因此她對白酒有點抵觸。

    但在這地方，不喝就有點不妥。金丹修士，能搞好關系就別得罪。

    涂菱硬著頭皮跟顧弦碰了杯，沿著杯邊小小地嘬了一口。

    并沒有辣喉的感覺，入口甘醇，入喉爽利，回味還有一些甜味殘存舌尖，如同初春梨花雨落，令人心曠神怡。

    “好酒?！蓖苛獠唤滟澇雎?，并一口吞下杯中的酒。

    顧弦放下酒杯，“梨花白雖好喝，也不能貪杯，這一杯足夠保你今夜睡個好覺了?！?/br>
    “老孟，您家這酒，甚美，甚佳?！蓖苛獾谝淮魏冗@么容易入喉還回味無窮的美酒，驚為天人。

    老孟抱著酒葫蘆大喝一口，挑挑眉，沒有出聲，臉色卻比之前好看了許多。

    ……

    涂菱是個有節制的人，顧弦說只飲一杯好，她便只飲一杯。

    吃過晚飯，老孟將他們二人帶到二樓住宿。

    客棧規模相當小，二樓只有三個客房，也沒有檔次高低之分，全部都是極簡派，只有桌椅和一張床的那種，連個遮擋換衣的屏風都沒有。

    老孟給其中兩間客房點了燈，又送上洗漱的熱水，一言不發地就走了。

    涂菱推開窗戶，正好可以看見對面客棧的燈火，還能聽見客人吃酒聊天的熱鬧，和這家客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天上的一輪朗月抬頭可見，她靠在窗前發呆，夜風拂過，酒氣也散了一些，微醺狀態下整個人覺得特別放松。

    “砰砰?！遍T外傳來顧弦的聲音，“是我?！?/br>
    涂菱開門之后，給顧弦倒了一杯茶，邀請他一起賞月。

    “你是不是覺得老孟的行事不符合修行者的常理，有些奇怪?！?/br>
    兩人靜靜看了一陣月色之后，顧弦突然開口。

    “是有點不理解?！蓖苛饪粗铝林車h浮著的一絲烏云，聳聳肩道：“可高人總是有自己理由的吧?！?/br>
    “老孟與我師父是故交，我每逢下山辦事都會來他這里吃頓飯，看看他?！鳖櫹以诜恐修D了一圈，坐到了桌邊，有些感觸，“聽師父他老人家說，老孟已經在這鎮子里呆了三十年了?！?/br>
    涂菱轉過身，吃驚地重復了一遍，“三十年？”

    “沒錯，這三十年他都沒有修煉，專心在這里釀酒，開客棧?！鳖櫹液⒆託獾剞D動著桌上的杯子，“據說他呆在這個鎮子里，是為了等一個人?！?/br>
    涂菱福至心靈，脫口而出，“難道是心上人？”

    顧弦點頭，“聽師父的意思，應該就是這樣。老孟很早就是金丹修為了，他為了等那個人，疏于修煉，在這里足足呆了這么久?！?/br>
    說著他露出茫然的神情，“難道這男女之情，竟比修行還重要？值得嗎？”

    涂菱沒有說話，她看著眼前的明月，心中的震撼可謂不小。

    原來，任誰都逃不掉一個情字。

    可誰又能說清這值不值得呢？

    第23章

    鑒于涂菱跟顧弦一樣母胎solo，對感情之事也沒什么特別見解，二人感嘆了幾句就換了話題。

    既然到這里目的就是為了能傳輸去慕水鎮的，話題自然跟這個脫不了關系。

    “利用陣點傳輸一次，需要很大的靈力嗎？”涂菱有些不理解，“不然一次費用為何會那么高？要知道普通老百姓一輩子可能也賺不到那么多銀子?！?/br>
    “因為這壓根就不是給普通老百姓用的?！鳖櫹易叩酱斑?，探頭觀察了一下，將窗戶關上，“其實對于金丹修士來說，啟動陣法無需多少靈力，如若有法器加持就更為輕松。但普通人與修士本就是處于兩個不同的陣營，不然也不會分出南北區域。修士哪怕修為低下，但仍有法子搞到銀子和丹藥，這對于只能糊口的普通人則難于上青天?！?/br>
    “普通人要想去修真大能的地界，就必須付出巨大代價?！蓖苛忸D悟，這其實也就是階級固化的一種方式。

    顧弦說得太含蓄，說穿了普通人和修士永遠有不可跨越的鴻溝。修士就是高高在上的，普通人則如同螻蟻；修士可以滿大陸走，但絕大部分老百姓則被圈在這一塊地方，也許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另一塊地方是什么模樣。

    面對如此殘酷的現實，大家唯有希望自己生來就有靈根，然后投身于修真門派，這是跨越階層的唯一方式。

    涂菱有些心有戚戚，但她現在自身難保，沒資格同情別人。

    “就算從修士內部來說也有區別，金丹是修真路途上的巨大分水嶺?！鳖櫹艺f著不由露出羨慕的神色，“代表著另一個境界，只可惜我……”

    “咱們以后也會成為金丹修士的?！蓖苛馀牧伺念櫹业募绨?，“弦哥，你什么都好，善良豁達看得清，唯一不好的的就是太為看輕自己?！?/br>
    顧弦苦笑自嘲：“因為我知道自己的天賦平平，就算加倍努力，也夠不上那些天之驕子的腳后跟?！?/br>
    “你測過靈根嗎？”涂菱問。

    “沒有?！鳖櫹业溃骸皫煾刚f收徒講究的是緣份，其他都是身外物，他并不在意，我們觀里的師兄弟都沒測過?！?/br>
    “你師父他老人家才是踐行了道法自然?！蓖苛鈩竦溃骸凹热荒愣紱]測過，又怎知你到底天分如何？世上厚積薄發，大器晚成之人比比皆是，不要給自己設限，一切皆有可能?！?/br>
    說著說著涂菱咳嗽一聲，怎么不自覺就把現代的廣告詞給說出來了。

    顧弦低頭沉默了一陣，突然就像醍醐灌頂一般豁然開朗。他露出標志性的可愛笑容，“小菱你說得對，一切皆有可能，我不能放棄對修煉的追求，興許哪天就出現奇跡了呢？”

    “這么想就對了，這么想心里頭就有希望，就不會沮喪?！?/br>
    “小菱你真的該去修道，有時候說的話讓我感覺你心智很成熟，比我都年長?！鳖櫹彝嫘Φ?。

    涂菱神秘一笑，沒說話，內心卻在os：從芯子里看，我的確比你年長好幾歲。

    兩人又閑扯了幾句，涂菱突然問：“對了，弦哥，那個傳輸陣點長什么樣？好想去看看?！?/br>
    “你我修為都不高，晚上出門不妥，怕不安全。你別急，明日用過早飯我便帶你去瞧熱鬧?！鳖櫹艺f著起身，“好了，時侯也不早了，我回房了，你好好休息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