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今天也只想咸魚 第98節
趙崇默默在心里算一算,距離花朝節尚有六七日時間,拖到花朝節之后豈不是要等十天半個月? “愛妃不善女紅,也不必費勁繡什么,簡簡單單便可?!壁w崇用平靜的語氣若無其事說,“想來不用費太多時日和功夫,花朝節之前愛妃應當能將寢衣做好?!?/br> 云鶯:“……” 皇帝發話,不能不從,她唯有應下。 趙崇心情又稍微舒暢兩分。 他這才略過這一茬,吩咐人傳膳,用過午膳以后不多留,回勤政殿去忙。 云鶯消食過后,和往常一樣先悠閑睡個午覺。 縱然皇帝吩咐為他做寢衣,但若不繡什么,簡簡單單一身寢衣,費些心思一日兩日足夠做出來。 因而云鶯也無須著急。 她懶怠動手,可皇帝親口要她做,便不能弄虛作假,只是哪怕能做出讓他穿得舒服的寢衣,也不愿做得太好。 一旦皇帝穿得舒服,少不得往后第二次、第三次開口。 不如放棄一身寢衣能帶來的夸贊與賞賜。 是以,當午后小憩悠悠醒來,云鶯才不緊不慢命碧梧和碧柳準備她要為皇帝做寢衣的料子。 寢衣的尺寸已經提前向大太監夏江仔細打聽過,倒無什么大礙。 趙崇也在花朝節前夜收到云鶯命人送至勤政殿的寢衣。 看見那身寢衣后,他當即放下奏折、擱下朱批御筆,命人準備熱水沐浴。 寢衣的料子選得很不錯,觸手細滑舒服。 趙崇心下滿意,期待起沐浴過后,將這身寢衣穿在身上的感覺。 然而,當他沐浴過,迫不及待穿上云鶯親手縫制的寢衣,往大銅鏡前一站,頓時發現許多的不對勁。且不提兩只袖子一長一短,兩條褲腿也不勻稱,□□更是勒得慌,可謂是沒有一處合身的地方。 趙崇臉一沉。 倘若用心如何會是這樣的? 女紅如何不好,無非針腳上差一些,想要做得合身有那么難嗎? 未免對云鶯有所誤解,在他等著這身寢衣的這些時日,甚至曾認真了解過,按照他所說的時日,想要做一身簡單的寢衣出來是很輕松的事,不會有任何的為難,也不至于因此而疲憊傷身。 只是因為不愿意用心罷了。 他的愛妃,果真,根本不愿意對他用心。 趙崇心里泛起一層苦。 苦澀至極的感覺從心底一圈一圈漫開,涌向他的四肢百骸,令他整個人如同泡在黃連水中。 將寢衣脫下后,趙崇換上尋常衣服。 他看得這身寢衣片刻,最終從浴間出來,回到龍案前繼續批閱公文。 不用心便不用心罷,無非是同旁人一樣對他沒有真心。 他身為一國之君,當同從前一樣將心思放在朝事上,而非被這些兒女情長牽絆住,往后,少去后宮便也是了。 趙崇暗暗告誡過自己幾句,專心致志看奏折。 第70章 碰壁 將心思放在正事上, 果真便不再多想了。 只是,當夜深躺在床榻上,趙崇腦海不由得又浮現許多同云鶯有關的事。 她的一顰一笑,她帶著嬌蠻的嗔怪, 膽大包天的腹誹。 哪怕此時回想起來也依然是可愛的。 事情怎么偏偏是這樣? 趙崇從枕下摸出云鶯送他的那只香囊, 記起里面是他們相結在一起的發,又覺出自己可笑。 她不抗拒同他之間的親密不假, 卻也少有主動與他親密的時候。 細細想來, 僅有那幾次確實都別有因由。 可他那時全然不覺得不對。 以為她是他的妃嬪,她已經是他的人, 心里便理當裝著他、理當在意他。 她心里有別人么? 縱然此刻他一樣可以篤定說一句:“沒有?!?/br> 她心里沒有別人, 趙崇不懷疑。 甚至, 他亦相信當初她心下那句“決計不愿嫁給不喜歡的人”絕非虛言。 倘若她不在意他是真,她不愿嫁給不喜歡的人也是真……會否曾經發生過什么事, 是他不清楚不了解的?是因為這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使得她對他不在意? 然而趙崇認真回想云鶯入宮之后他所知道的事,卻遍尋不見可能導致這般情況的任何一樁事情。 但這番回想,又令他眸光一沉。 最初他也不過是因覺得同她待在一起舒心自在才多寵愛她幾分。 他何嘗沒有私心? 無非從未想過她竟會不在意他罷了。 他是天子, 是九五至尊,順從他、迎合他乃妃嬪本分,可他聽過那么多心聲,曉得這“本分”不過如此。 無非從未想過會碰壁。 無非從未想過,她比旁人少了亂七八糟的念頭,單純是因為不大在意他。 心口悶堵的感覺漸漸變得熟悉。 直至該起身去上早朝的時辰,依舊未能紓解。 該做的事仍要做。 趙崇如常上朝、同大臣們商議事情, 除去臉色略有兩分憔悴, 看不出任何異樣, 倒引得左相關心兩句他身體。 “陛下,今日乃花朝節?!?/br> 同皇帝商議完幾項春耕事宜的大臣們離去后,夏江躬身對趙崇說道。 每逢二月二十五花朝節,宮中妃嬪會一起在御花園里祭拜花神。 身為皇帝的趙崇也理當在御花園中露臉。 夏江稟報過便耐心等趙崇發話。 作為大太監,他心知自昨天夜里開始,陛下心情便不大好,只盼著去御花園走一走能有所好轉。 至于陛下為何心情不好…… 推斷起來,似乎是在淑昭容命人送來那身寢衣后的事。 卻又沒什么道理。 陛下寵愛淑昭容乃至早起不愿擾她清夢,如何收到淑昭容親手做的寢衣,反而變得不高興? 莫不是那寢衣有什么別的問題? 那身寢衣送來以后,他細細檢查過,料子選得合適,是春日里適合用來做貼身衣物的吳綾。針腳雖然比起御衣局所制衣物粗糙了些,但往日淑昭容送給陛下的香囊也不精致,陛下從未嫌棄過。 不合身? 即便有些不合身,以陛下性情也當不會介意,更不至于為此而心情不好。 夏江難得犯起糊涂、鬧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在皇帝面前卻小心翼翼收起揣測。 “備輦?!?/br> 記起今日是花朝節的趙崇抬手揉一揉眉心,淡淡吩咐。 “是?!?/br> 夏江連忙應聲,知是要去御花園,心里暗暗松一口氣,出去了。 陽春三月不日將至,天氣逐漸暖和起來。 花朝節這一日更天朗氣清,暖風拂面,御花園亦是一派姹紫嫣紅的景象。 云鶯走在人群中,同妃嬪們一面信步閑庭一面賞起花。 春日正是賞花的時節,各色花朵綻放枝頭,光瞧著這般花團錦簇、生機勃勃便令人心神舒暢,引人流連忘返。 昨日將那身趙崇開口索要的寢衣送去勤政殿后,她便不再惦記這事。 自己的女紅自己心里有數,她甚至不必刻意做得粗糙,只要不是費心費力便不可能做出會叫皇帝滿意的。 其實費心費力也未必滿意。 上輩子她倒是用心為皇帝做過許多寢衣、鞋襪,也繡過許多香囊、編過許多穗子。起初不明白,以為自己親手做的在趙崇眼里便會有所不同,后來才知,有什么區別呢?換做其他妃嬪做的也都一樣,無外乎高興時拿來穿一穿罷了,而那“偶爾一次”便是她的榮幸。 她在后宮等著皇帝陛下的臨幸。 她費心費力所做的一應東西也同她沒有區別。 對于皇帝陛下而言,后宮妃嬪太多,愿意為他費盡心力的人也太多。 如今少她一個,于他全無影響,他依舊什么都不會缺。 皇帝為何明知她女紅不好也要她親手為他做寢衣,云鶯實在不清楚,也同許多事情一樣無心深想。不過好歹交差了,做得好與不好不會改變她親手縫制這件事,而左右皇帝陛下不會缺這身寢衣穿。 是以,哪怕寢衣送去勤政殿后沒有任何回話,云鶯也未多在意。 憑她的手藝,皇帝陛下定不會再想對她提這種要求了。 御花園中不少花木提前被宮人用五色彩箋裝扮過,遠遠望去,可謂別樣風景,是不同于百花爭艷的意趣。 云鶯之前編來結彩箋的紅繩在今日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