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今天也只想咸魚 第37節
天天盯著她喝藥只是為了方便抓她去眼皮子底下習畫。 云鶯一面無言以對,不明白皇帝為何執著于此,一面覺得自己這病怎么都得多養一陣子才能好。她既不高興不得不待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被監視,同樣叛逆心起,只想借生病多磨蹭一天是一天。 卻不知皇帝日日來清竹閣陪她吃飯、看她喝藥,原本單純是出于對她的關心,以及想著她生病不能去勤政殿,他便多抽空來看看她,借此同她拉近些距離。 但是在聽見云鶯心里的小九九以后,這份心思也不那么單純了。 見她心灰意懶端起藥碗,趙崇眼底浮現淡淡笑意,同樣不甚理解她為何如此抗拒習畫之事。 只越見她抗拒,便越忍不住想逗弄兩下。 不過今日仍有許多事情亟待處理,無法在清竹閣多留。 是以看著云鶯灌下湯藥,趙崇暫且放她一馬:“愛妃今日且好生休息,明日朕再來看你?!?/br> 然而以為確認皇帝一片閑心的云鶯第二天無疑未病愈。 乃至晌午病歪歪躺在床榻上,不曾起身,時不時還要咳嗽兩聲。 趙崇見云鶯一本正經在他面前裝病,昨日窺聽她心聲而生出的那點促狹之心再次被勾起來。他立在床榻旁看著拿帕子掩唇假作咳嗽的云鶯,眉頭輕擰,關心道:“愛妃的病怎似比起昨日又變得嚴重??了?可曾命人請太醫來看看?” “些許小病,想來再將養幾日便無礙?!痹弃L臉不紅心不跳說,“陛下最近總來探望臣妾,臣妾心中感動,卻也憂慮,讓陛下費心了?!?/br> 趙崇道:“總要看著愛妃病愈才安心?!?/br> 委婉勸皇帝不必再來卻不被領情,云鶯笑容干巴巴回:“多謝陛下關懷,臣妾不勝榮幸?!?/br> “愛妃客氣了?!壁w崇嘴角微彎又話鋒一轉,“只是愛妃一場病遲遲不見好,習畫之事一再耽誤,朕也有些憂心。這樣耽誤下去,會不會趕不上在秋狩之前學有所成,也不知愛妃能否與朕秋狩同行?!?/br> 云鶯:“?” 習畫和秋狩有何關系? 這兩者之間原本自是不存在關系的,但皇帝將它們扯在一處,云鶯很快明白,皇帝應當是懷疑她裝病逃避去勤政殿習畫,故意拿秋狩出行來壓她。 言下之意,她若不肯乖乖習畫便要收回準許她秋狩隨行的允諾。 這亦是赤條條的威逼利誘。 雖然盼著秋狩可以出宮游玩一番,但皇帝如此,叛逆心更甚的云鶯不愿意屈從他“yin威”。 心下腹誹兩句趙崇的言而無信,她不掙扎,不分辨,直接選擇放棄秋狩隨行,佯作沒聽明白,無辜道:“臣妾也盼著早日痊愈,眼下這般情況卻急不來,大抵只能慢慢將養著才行?!?/br> 趙崇見云鶯對他提及秋狩之行無動于衷,也不以為怪。 他當下卻又無端輕嘆一氣。 “約莫只能如此了。只是朕本想著再過得一個月,云將軍要回京述職,又恰逢中秋佳節,若這些時日愛妃學有所成,正好給愛妃一點獎勵,譬如趁著團圓佳節,讓愛妃與云將軍、云夫人見上一見。奈何愛妃生病,無法習畫,看來此事不得不作罷了?!?/br> 云鶯聽言怔一怔。 她去看趙崇,見趙崇眸藏笑意,懷疑他的話不可信:“陛下是在說笑嗎?” 趙崇挑眉:“君無戲言?!?/br> 云鶯心口猛然跳了下,猶不怎么敢相信。 這是允她和爹娘在中秋佳節見面? 愣怔過后,云鶯回神,當即從床榻上下來與趙崇深福謝恩,將此事坐實:“臣妾謝陛下恩典?!?/br> 悄然抬眼去看皇帝,她心下仍有兩分不確定。 應該不會反悔吧?可以馬上賜她一道旨意將這事真正定下來嗎? 趙崇聽著云鶯得寸進尺的小心思,彎唇無聲一笑,卻不再提這茬,而是睨著她,故作驚訝說:“愛妃不是生病無法習畫嗎?朕也不好強求,此事倒不如作罷?!?/br> 云鶯:“……” “請陛下放心,臣妾明日定然能痊愈,絕不會耽誤習畫之事?!?/br> “哦?”趙崇一笑,頷首道,“如此甚好?!苯K于“治愈”云鶯的風寒,他心滿意足伸手扶她起身,體貼把人塞回被窩里,又摸了下她的臉,興致滿滿同云鶯約定,“明日下午,朕派人來接你?!?/br> 云鶯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是,臣妾聽候陛下吩咐?!?/br> 趙崇離開后,她躺在床榻上好半天沒弄明白這人究竟想做什么。 似乎只為威逼她去勤政殿習畫,不惜拿同親人見面作為誘餌,實在是…… 詭計多端,老jian巨猾。 這誘惑實在太大,云鶯承認自己扛不住。 但心下相信皇帝會信守承諾,兩相得失一比較,便覺得忍受一段時日的折磨也不是不可以。 她已經太久沒和爹娘見面。 不提起來便罷,一提起來心里總歸是惦記的。 而想到中秋馬上能夠和爹娘相見,云鶯慢慢生出兩分激動,又心情愉悅吩咐:“碧柳,去將小庫房的里那兩匹云錦取出來,讓尚衣局在中秋之前趕制出新衣?!?/br> 要見爹娘,自當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讓他們能稍微放心些。 拿這兩匹云錦來裁新衣正合適。 她倒沒有忘記竹林里埋著的那個匣子,只不過這兩匹云錦動不動不是最關鍵之處。何況她已知情,便掌握著局面,不至于為此畏手畏腳。更不提這兩匹云錦送去尚衣局,多了的料子一時半會也不會送回來。 之后云鶯再認真回憶,這一年自己的小侄女應該會喊姑姑了,作為姑姑的她合該給小娘子備一點禮物。又想縱然相見,但往后大抵不會有機會在爹娘面前侍奉盡孝,也該為爹娘準備一點心意。旁的事情可以犯懶,可這些事,她卻是不愿意心思懶怠的。 這般想定,云鶯索性親自去小庫房里挑料子。 她打算趁著這一個多月的時間為爹娘各做上兩身寢衣,再做些冬天用的護膝、繡些香囊之類的。 太久沒有碰過女紅,起初難免磕磕絆絆,不知被繡花針自傷多少次。 碧梧和碧柳想要替她做,被云鶯拒絕了。 對于去勤政殿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習畫這件事,云鶯也不再抗拒。 她擺正心態,認真對待起來,不似最初那樣不情不愿。 起初見云鶯乖巧至此,趙崇倍感欣慰,然而過得數日便發現她每次來勤政殿,眼下總有兩片青黑,顯然夜里休息不好。這些時日不曾翻牌子的趙崇索性直接問云鶯:“愛妃近來睡得不好么?” “多謝陛下關心?!?/br> 曉得自己臉色有些疲憊云鶯應聲道,“臣妾睡得很安穩,只是近來手頭的事情多,才憔悴些?!?/br> 趙崇好奇:“愛妃在忙什么?” 云鶯微微一笑回:“不過些許不值一提的小事罷了,不敢勞陛下記掛?!?/br> 她不直言,趙崇也不追問。 但入夜便親自去清竹閣一探究竟。 趙崇沒有讓宮人通稟,行至廊下先聽房間里傳出陣陣的笑聲。他在廊下聽得片刻,兀自抬腳入內,見云鶯身邊的大宮女一個摁住波斯犬,一個和云鶯一起扯著塊福祿壽喜紋布料往波斯犬身上比劃,三人臉上無不是掛著燦爛笑容。 “愛妃這是在做什么?” 趙崇眉頭微揚,一面走向云鶯一面問道。 云鶯看見皇帝進來,收起布料帶碧梧和碧柳向皇帝行禮請安,方才回答說:“臣妾從小庫房翻出一匹料子,想著給阿黃也做身衣裳,正在瞧合適不合適?!?/br> 做衣裳? 趙崇覷一眼那只搖著尾巴的波斯犬,記起什么,心里酸溜溜的,他的愛妃倒是從不曾給他做過半件衣裳。 哦…… 不說衣裳了,什么香囊玉墜之類的小物件也是從來沒有的。 人是不能和狗比。 指不定還要比不上一只狗。 想到自己連如同波斯犬這般的待遇竟都沒有,趙崇內心更一陣泛酸。 “愛妃近來在忙的事,原來便是給這波斯犬做衣裳?” 云鶯直覺皇帝像話里有話,但她給爹娘做寢衣、做護膝、繡香囊,給小侄女做鞋子、做衣裙尚且忙不過來,也不愿意再多找事,便莞爾一笑說:“只是瞎折騰而已,陛下不要笑話臣妾才好?!?/br> 趙崇聽云鶯心下念叨爹爹娘娘小侄女,這么多人卻全然沒有他的份,不由輕咳一聲,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言明:“說來愛妃至今卻不曾為朕縫制過什么?!?/br> 未料想自己的愛妃心腸冷硬至此,竟然對他說:“臣妾女紅粗陋,不敢在陛下面前獻丑?!?/br> 心下更腹誹:【皇帝陛下難道會缺衣裳穿?】 趙崇:“……” 他自然不可能缺衣少食,亦沒有道理以身份強逼云鶯為他費心做這些事。 趙崇又覷一眼忙著搖尾巴的波斯犬。 “若愛妃覺得自己女紅粗陋,以朕所見,也不必替這波斯犬做了?!?/br> 云鶯看向趙崇,不解。 趙崇哂笑:“到底是波斯進貢的獵犬?!?/br> 云鶯:“……” 皇帝這樣說,云鶯也只能作罷。 但她心下兩分狐疑,難道今日心氣不順,因此連只狗也不放過? 趙崇:“???” 確實,現下心氣更不順了。 趙崇本不曾在意過云鶯的女紅如何,也沒有惦記過要她為自己做什么東西??梢娝苍敢鉃榕匀速M這份心,甚至愿意為一只獵犬費這種心思,方才計較起來。 無奈他的愛妃一貫不解風情,不知投桃報李。 本也只是來看一看云鶯在忙些什么,確認過后,趙崇沒有多留。 似乎心氣不順的皇帝陛下沒有留宿清竹閣,云鶯無什么所謂。她領著宮人恭送趙崇離開后,讓碧柳將本來想給阿黃做衣裳的料子收起來便去沐浴。 一夜好眠。 翌日是七月初一,又到去朝暉殿請安的日子,病愈的云鶯自然不宜缺席。 云鶯踏入朝暉殿的同一刻,殿內坐著的妃嬪們相繼朝她看過來。 那些目光里夾雜著嫉恨、艷羨以及來自沈婕妤的關心。 近來六宮除去云鶯圣眷正濃外再無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