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馴之敵 第1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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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想這一腳直接終結了戰斗,小混混頭朝下栽在了塞滿廚余垃圾的垃圾桶里,一疊聲地哼唧,連虛張聲勢的狠話都放不出來了。 寧灼這突如其來的一腳,倒把悄悄尾隨在兩人身后的雇傭兵嚇著了。 單飛白在劇院里的一回頭,已經叫他們心里生了怵。 如今寧灼又毫無預兆地當街發瘋,他們實在不知道寧灼是不是在殺雞給猴看,對望一眼,決定先打退堂鼓。 到了僻靜處,其中一人撥通了一個號碼,恭敬地匯報了寧灼和單飛白的行程:“……先生,差不多是這樣?!?/br> 通訊器那頭的查理曼從鼻子里哼出了輕輕的一聲,算是應答。 大約一周前,老管家去了一趟“海娜”,再也沒能回來。 他一覺睡醒,連第二天的早飯都沒吃上。 自此后,老管家就從銀槌市徹底蒸發了。 他的身份證件沒帶,存款也是一分未少。 他年紀這么大,家底這么厚,也斷沒有攜款潛逃的道理。 因為老管家是在前往“海娜”后失蹤的,查理曼心里再有懷疑,也不愿背上身為“白盾”公職人員和雇傭兵私相勾連的罪名。 何況,本部武失蹤,有寧灼的一份功勞。 在九三零案件宣告偵破的重要時間點,他決不能和“海娜”產生任何關系,讓人聯想到他們的交易。 思及此,查理曼裝聾作啞,并馬不停蹄地找了一個年輕管家,仿佛家里從來沒有過老管家這個人。 九三零案件的告破,大大解了查理曼的燃眉之急。 可他細細回想,滿心的苦楚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的兒子洗脫了下毒的嫌疑,可他唯一的兒子還是死了,是自己親手打爛了他的臉。 他在媒體面前應對失當,“白盾”上層沒有任何將他官復原職的意思。 今天,他又在屏幕上看到了“白盾”新的發言人。 查理曼做了這么多年媒體的寵兒,太知道他們喜歡捧什么樣的人了。 外貌出色、身世坎坷、優秀拔尖,三樣齊占,才能吸引人的眼球。 查理曼的經歷和背景故事乏善可陳,有三分之一的內容相當無聊,有三分之一的內容不可細說,大部分都是媒體和自己絞盡腦汁編出來的。 林檎就大不一樣了。 查理曼查了他的履歷,越查越嫉妒。 去年,在長安區已偵破的案件中,林檎的績效占72%。 至于他從垃圾桶里的孤兒,長成了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又突逢家變,被養父劃爛了臉,后來振奮精神,考上“白盾”的故事,更是稱得上精彩紛呈、扣人心弦。 他有實績,有故事,有一張破碎卻不失美感的臉,盡管他當初被提拔到這個位置是趕鴨子上架,可誰又在乎呢? 查理曼上火上得厲害,自顧自長出了一嘴燎泡。 他掛掉了和雇傭兵的通訊,坐在書房、望著天花板出神。 咔噠一聲,外間的大門有了動靜。 高跟鞋尖細的鞋跟落在了地上,一步一響,咔噠,咔噠,像是踩在誰的心上。 近些日子,查理曼滿心都是自己的事情。 他也的確發現自家夫人總是早出晚歸,幾乎活成了這家里的一縷孤魂,而且嘴角總是掛著淡淡的、陰惻惻的笑意,沒人的時候也在對著空氣微笑,笑出了查理曼一身的雞皮疙瘩。 之前的他焦頭爛額,有心無力。 現在,查理曼決定約一個大夫,替妻子看一看精神狀況。 這樣琢磨著,查理曼的屁股依然八風不動。 作為親手打爛了兒子面孔的人,他并不很想去見妻子,一來是愧疚,二來是他覺得這件事其實并不能怪自己。 他不想去承受和面對她的瘋癲,頂好是她自己調整過來后,來找自己主動和解。 查理曼正要打電話聯系醫生,一通意外來電就打斷了他的計劃。 他嘴巴里都是干癟的燎泡,懶得發聲,接通后,只懶懶地“嗯”了一聲。 一分鐘后。 查理曼的眼睛漸漸睜大了,剛想要張嘴,又牽扯到了傷口,面目堪稱猙獰。 那邊是“白盾”的人,聲稱他們在下城區的某處偏僻的臨港懸崖旁發現了一處破損的護欄,還有一道筆直的車轍印,直通海里。 因為最近天氣寒冷,雇傭打撈隊要花更多的錢,又沒有人上報失蹤車輛或人員,所以本區的“白盾”警察統一地犯起了懶,隔了三四天才談妥價錢。 打撈隊姍姍來遲,三下五除二打撈上來一輛豪車。 一查車牌,他們驚訝地發現,這輛車被登記在一名中城區居民的名下。 這事情顯然不大好處理了。 他們細查下來,發現這人居然還和“白盾”前警督查理曼沾了點邊。 于是他們的負責人懷著一腔忐忑之心,致電詢問。 查理曼咽下兩口唾沫,含混且憤怒問道:“車里的人呢???” 負責人吞吞吐吐道:“人……沒找到。車窗開著,安全帶的地方安了插扣,也許是車落水的時候,人沒系安全帶,給甩出去了?!?/br> 他斟酌了一番言辭,又繼續道:“我們這邊調了監控錄像,發現這輛車的車主吧……喝了不少酒,應該是酒后駕駛,所以撞進水里的時候連個剎車都沒踩……” 查理曼臉都白了。 他記得,老管家年輕的時候陪他征戰酒場,也算是酒中老饕。 然而,自從喝傷胃后,他從此后就只喝茶了。 ……不喝酒的人,喝了酒,把自己開進了海里,消失了? 查理曼覺出了其中的古怪,當即拍板:“把監控錄像發給我。所有的?,F在?!?/br> 他緊鑼密鼓地開始了忙碌,絲毫沒注意到妻子來到了書房門口,窈窕地站了一會兒。 她的面頰上帶著沒擦干的血,只是查理曼忙得頭也不抬,自然什么都沒看見。 …… 寧灼在一家攤位前買手撕烤兔時,單飛白托著兩份炸豆腐回來了。 單飛白的那份上涂抹著鮮艷漂亮的辣醬,自己這份則是干干凈凈,只澆了一勺又一勺的湯汁,熱燙燙地冒著熱氣兒,香得讓人心顫。 單飛白不由分說,風風火火殺到他身邊,先挑起一塊豆腐,吹了兩下,輕巧地塞到了寧灼嘴里。 他一路跑來,豆腐已經沒有剛出鍋時那么燙了。 要是再過半分鐘,滋味兒就不好了。 寧灼從來不好好吃飯,所以單飛白總愛見縫插針地投喂他點什么,一來二去,喂出了技巧和心得。 豆腐含在嘴里,軟顫顫,熱騰騰,幾乎當即化成了一汪水。 寧灼不在吃的上浪費時間,但不意味著他的味蕾有問題。 單飛白專注又熱切地望著他,一眼一眼地看,感覺怎樣都看不夠:“好吃嗎?” 寧灼“嗯”了一聲,不由自主道:“你也吃?!?/br> 單飛白很公平,自己吃一口,就喂寧灼一口,看得烤兔子的大嬸暗笑不止,覺得這小兩口一冷一熱,一動一靜,倒真有意思。 他們分食完兩盒豆腐后,單飛白又熟稔地撒起嬌來:“我想吃橘子??墒俏疑砩蠜]帶那么多錢?!?/br> 寧灼順著他指點的方向望去,微微皺了眉。 橘子品相實在很壞,而且被酸雨劈頭蓋臉地淋成了麻子,看著就叫人胃口全無。 他走過去問了一句:“多少錢?” 攤主報了個價格。 寧灼原地向后轉,回到了手撕兔rou的攤位前,冷酷地宣布:“不買?!?/br> 單飛白只能望洋興嘆,同時忙里偷閑地給寧灼嘴里又塞了一只熱蛋撻。 兩人一路向回開去,照例是提前下車,大包小包地往家里搬運夜宵。 他們身后干凈了,四周也清凈了,說的話只有山風能聽見。 單飛白邊走邊轉過頭來,問了今天第一件正經事情:“寧哥,要炸音樂廳,得有炸藥呢?!?/br> 第75章 (四)約會 對于單飛白的問題, 寧灼身體力行地給了他答案。 將夜宵分發完畢,換上輕便的衣服,寧灼又騎上阿布, 帶單飛白出了趟門。 他們的目的地是五公里開外的一處荒山, 是這連綿群山中一處不大起眼的邊角料。 它與其說是山, 不如說是一座土包。 土包臨崖的一角,卻是別有洞天。 “薛副教授留在我這里的時候也沒閑著?!?/br> 寧灼引他走到山間背陰處掀開一層枯黃草皮, 露出了底下的一片土壤顏色的石板。 他用右手食指按在石板一角。 機關啟動,石板自動向上翻起。 寧灼繼續道:“……幫了不少忙?!?/br> 單飛白環顧四周,發現有一根被做成樹枝模樣的避雷針, 呈45度俯角, 保護著地洞, 悄無聲息地隔絕了這里被雷擊的可能。 地洞打開后, 一陣帶著輕微硫磺氣味的冷風迎面吹來。 這里并不大,十平米見方,內里的墻壁上嚴嚴實實地鋪了一層黑色鋼板, 在防潮吸熱的同時,鄭重其事地守護著一個盛裝了600毫升半透明液體的瓶子。 里面是第五代高能炸藥,代號為cl-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