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婢 第34節
? 44、44 二太太沉吟片刻, 指著自家兒子:“你先去偏房呆一會去,要不就去做你的事,我跟這丫頭好好說說話?!?/br> 裴境一呆, 面容有些緊張:“母親……” 與裴境那張英俊面龐如出一轍,卻更加柔美嫵媚的二太太, 此時笑了, 將籠在眉間那一點輕愁驅散, 此時才叫人明白, 只有這樣光彩照人的美人,才能生出六公子那樣無雙公子來。 “怎么,不放心娘親?你心尖上的人, 我怎么會不好好待她?!?/br> “母親, 兒子不是那個意思?!?/br> 二太太瞥了他一眼:“那你怕什么,我還能吃了她?” 裴境無奈, 拍了拍沈妙貞的肩膀以示安慰:“母親,她膽子小, 您若是要訓話也柔和著些,她年紀也不大呢?!?/br> 二太太差點氣笑:“瞧瞧,還沒真的過門,你就開始護著了, 難道我能不知分寸,傷了你的人?這也就是我罷了, 但凡貪上個惡婆婆, 總要貪圖你的” 裴境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是兒子的不是,叫母親生氣了?!?/br> 二太太嫌棄的揮揮手:“罷了罷了, 你快快去吧, 莫要打擾我們說私房話?!?/br> 裴境被自家娘親如此嫌棄, 也是沒有脾氣,只能搖搖頭,灰溜溜的退出去。 沈妙貞更加緊張起來,雖然她也害怕公子,可比起公子,二太太更讓她覺得不熟悉,她拘謹的攥緊了拳頭。 二太太面色柔和了下來,問了沈妙貞的家中情況,得知她家中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今年剛剛喪母。 “以前曾問過你,你娘親可是西京人,不然怎會做西京風味的糕點,卻沒想到她竟是個薄命人?!?/br> “你娘親是姓徐?” 沈妙貞點點頭,恭敬的回話。 二太太眼眸中似是閃過一絲懷念:“徐,是個好姓,西京的河東徐氏,可是出過不少的淑女?!?/br> “奴婢母親只是個村婦,雖也姓徐,又如何與那些名門淑女相比?!?/br> 二太太嘆氣道:“也是,你這孩子模樣生的好,又做的一手好糕點,既然六郎喜歡你,你便好好侍奉,陪在他身邊吧?!?/br> 沈妙貞低下頭,抿著唇,輕輕嗯了一聲。 這孩子的確長了一張裴境會喜歡的相貌,因為連她自己也有些莫名的喜愛這個丫頭,兒子與自己到底有些相似的秉性,會瞧上她也不意外。 “好孩子,你以后跟在境兒身邊,到底身份不同,境兒沒有教你,要抬起頭來,堂堂正正的做人嘛,你這樣膽小,境兒的正室進門前,內闈總得有人打理,你不立起來,如何壓得住下頭的人呢?!?/br> 二太太說的也是真心話,因為對她有些好感,才會提點她。 沈妙貞說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她只覺得,好像被人推著走到這一步,就沒有人問過,她愿不愿意。 依言抬起頭來,二太太又好生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到她這一張桃心樣的小臉,貓一樣明亮圓潤的杏眼,總覺得很是面善,越瞧越覺得喜歡。 可明明是極為出色帶著天然純真與嫵媚的容貌,她的臉上卻是恐慌與害怕。 沈妙貞才多大的年紀,就算在侯府學的長了一些心眼,可遠遠達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心中迷茫,難免會在臉上表現出來。 二太太懶得管侯府這一攤子烏七八糟的事,對管家更是敬而遠之,可并不代表她是個傻子,什么都不懂。 相反,她心里明鏡似的。 “你可以不愿意服侍境兒?還是說他強迫了你?” “你不必怕,他若做了這等事,可以同我說,我們家雖然不是什么家風嚴格的清流,可強迫姑娘的事,還是做不出的?!?/br> 沈妙貞嚇了一跳,差點給二太太跪下來求她饒過自己:“奴婢……奴婢,只是不知該怎么辦,奴婢的身契是十年,公子天人之姿,那樣優秀,奴婢不過是個普通的農家女兒,配不得公子如此相待?!?/br> “可是公子他……他……公子是好人,太太也是好人,奴婢只怕做錯了事,惹得公子不高興,若是跟在公子身邊,難道要做一輩子侯府的奴婢?這,這自然是奴婢三生有幸,只是……” 她咬住了下唇,幾乎快要哭了出來,前言不搭后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你是說,境兒根本就沒問你愿不愿意?” 沈妙貞低下了頭,不敢回答。 二太太滿臉的一言難盡,心里道了一聲果然,果然有什么樣的爹就有什么樣的兒子,可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子,她雖覺得沈妙貞面善,跟自己兒子比起來,也是比不得的。 她的兒子絕不會輕易動心,必然經過深思熟慮。 “你不愿意嗎?”二太太面色復雜。 “奴婢……奴婢……” 這必然是不太愿意了,二太太心里了然,若是愿意,早千恩萬謝的高興起來,還用的著這么猶豫? “公子那樣的人,是奴婢攀不上的,奴婢也不知,為何公子會對奴婢這樣,奴婢只覺得惶恐,不知該怎么辦才好?!?/br> 沈妙貞生怕二太太以為,她是嫌棄六公子,再對她生了看法,如今命都捏在人家手里,她是什么身份,如何敢嫌棄六公子。 二太太笑了笑:“我并非勸你做妾,各人有各人的志向,境兒能特意把你帶到我跟前來,想必對你也是上了心的,你們自己的事,我是不參與的,只要他尋的人不作妖,能老老實實的過日子,他尋什么女子,我是不管的?!?/br> 她抿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只是境兒這種家世,相貌,你便是拿了賣身契出去了,做平頭百姓家的正妻,便能過什么好日子,境兒也教過你讀書,你也知道什么叫做貧賤夫妻百事哀?!?/br> “我們家也不是那等磋磨妾侍的人家,只要你老老實實的,安穩富裕的生活也是唾手可得?!?/br> 二太太話說的并沒有那么的明白,說的太過反而成了威逼利誘,勸人家姑娘做妾了。 只是這姑娘年紀小,不懂自己要什么,她便多說了兩句。 若是那有心機的姑娘,此刻必定會明白她說的話,做了境兒的妾,一家子都能跟著飛黃騰達,享清福,可這實在太赤裸裸,二太太也只是點到為止。 而且她的兒子,她再了解不過,有毅力,有魄力,也執拗一根筋,認定了什么絕不會輕易更改。 她不再說什么,將手腕上的鐲子褪了下來,帶到沈妙貞的手腕上。 那是一只金絲絞花的鐲子,重工重金,里面是鏤空的,外頭除了金絲還嵌著兩顆寶石,一看便是價值連城的東西。 沈妙貞拿著只覺得燙手,不敢接。 二太太卻道:“境兒帶你來,便是承認了你,不論你心里如何想,我這個做婆婆的總要表示,不然會被人說不懂禮數,不是什么貴重東西,給你了便是你的了?!?/br> 看這丫頭的樣子,面對如此賞賜,卻能想一想自己受不受得起,不是那種眼皮子淺的丫頭,只一味的攀附權貴。 她忽然就明白,為何自己眼高于頂的兒子,會瞧上這個丫頭。 她當初不也是…… 不能再想下去了,二太太一時覺得有些疲憊:“好啦,你下去吧,我累了,以后有空再來陪我這個老婆子聊聊天也好?!?/br> 二太太如今不過三十多歲,正是風韻正盛的時候,她又比同歲的女子看著年輕些,哪里就是老婆子了。 沈妙貞恭敬的退了下去,憂心忡忡,并沒有多少被二太太承認,過了明路的喜色,她卻不敢表露出來,憋得心里難受。 “太太,端硯這個小丫頭,這般不識好歹,公子這樣抬舉她,她居然還敢拿喬?!?/br> 二太太笑了笑:“我看她倒不像是拿喬,是真心的猶豫?!?/br> 玉離一愣,隨即咬牙切齒:“咱們公子,多么出色的人,年紀輕輕便是解元,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公子又生的好看,洛京多少小娘子喜歡公子,公子瞧都不瞧一眼,她一個農戶女,賣身成了奴婢,倒真是不識抬舉?!?/br> 自己的兒子出色,所有的姑娘就都得喜歡他嗎? 二太太一點都不這么覺得,當初二老爺年輕的時候,侯府出身的公子,大理寺供職,生的又俊俏,不也是有許多人勸她,有什么不滿意的。 可喜歡不喜歡,愛與不愛,哪里是那么簡單就能定下的事。 “太太,這是多少丫鬟求也求不來的機會,這個端硯不識好歹,您就這么放過她了?” 二太太回過神,似笑非笑:“怎么,她不識好歹,要不要我抬舉抬舉你?” 玉離嚇了一跳,見到二太太的表情,怕的要命,她服侍太太好幾年了,早就摸清這位夫人的脾氣,看著什么都不愛管,什么都不上心,實際上若惹了她生氣,整治人的手段多的是。 她急忙跪下:“太太,奴婢怎么敢有這種奢望,奴婢只是為太太和公子不平?!?/br> 二太太神神在在,把玩著手上的玉戒指:“你最好不要有奢望,我可不是那等多事的母親,非要往兒子身邊塞人,他喜歡誰,只要老實不作妖,就由著他,他不喜歡的,我也從不勉強,你明白嗎?” “是,是,奴婢明白?!?/br> “明白就好?!?/br> 二太太陷入沉思,再說,她也很想看看,自己那眼高于頂,從小就很有主意的兒子,吃個憋。 ? 45、45 出乎沈妙貞的意外, 裴境竟然沒有走,他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喝著茶,雖然此時, 葡萄架上的藤蔓剛剛生出一點嫩綠的新芽。 她竟看出,此時的公子很有幾分悠閑的樣子。 “聊完了?” 裴境聽到她的腳步聲, 轉過頭來, 對著她微微一笑。 此時, 屬于初春的微風吹過, 吹落一片早春的梅花,黏在了他的側臉。 溫潤如玉的英俊公子,對她露出比溫和春日還要溫暖的笑意, 如此皎如玉樹臨風前, 如此雋永,好似畫中謫仙般, 沈妙貞忽然紅了臉。 萬籟俱寂,好似風的聲音都靜了下來, 她只能聽到自己的心,噗通噗通,一下一下的跳動,跳動的越來越快, 幾乎要越出自己的胸口處。 此時她再也見不到其他,只有眼前的公子, 拈花一笑, 仿佛讓她看過了春夏秋冬四季的美景。 她曾聽說過,為何公子被稱為蓮花六郎, 公子并不喜歡這個稱呼, 因為在歷史上, 以花形容男子樣貌,并不是什么好典故。 然而在公子與那位大書法家持己先生第一次相遇時,是在樊凈寺的前院,正是盛夏開滿了一池蓮花。 持己先生見慣世間美人,卻沒想到,在一個年少的小公子身上,看到了舉世無雙傾國傾城,雌雄莫辯的美貌,當即道‘灼灼芙蕖,竟不似裴郎之貌,清清蓮花,竟不如裴郎之容’。 雖然裴境當時就黑了臉,掏出劍來要跟持己先生決斗,持己先生可不比裴境自小練習騎射,是個正經的文弱書生,還是被酒色財氣掏空的文弱書生,哪里能比得過。 在裴境的暴怒中,給這位小了他二十多歲的小朋友請罪,持己先生為人不著調,一手書法,當世無出其右,兩人還是成了忘年交。 可這蓮花六郎的名號,便也傳了下來。 從前的沈妙貞知道公子生的好看,卻并沒有那種意識。 然而現在,她就像是忽然意識到了公子,到底生的有多么的英俊,意識到他是個年少有為的男人。 這樣一位郎艷獨絕世無其二的公子,若不是入侯府為奴婢,怕是一輩子也見不到,更接觸不到。 若是能陪在他的身邊,就算一輩子沒有名分,許多女人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沈妙貞終于明白,那些姑娘,比如徽墨,比如姜三娘,對公子一見傾心到底是因為什么。 她的心好像在發生著悄然的變化,而這種變化,她并不知道是好還是壞,只是下意識的,覺得很危險。 垂下頭,輕輕嗯了一聲,正好掩飾了自己臉上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