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萍瞧一眼邵女，“這倆孩子每周都要到我那里去一趟。上次汪洋回來，把家里的燈泡啊什么的換了一遍。又把冰箱給俢好了。反正，沒事就往我那里跑?！?/br>
    邵女看著她姐，就覺得邵萍十分幸福。

    怎么說呢，是一種滿足。一種說不上來的東西在。

    “我和汪子康雖然離婚了，可不知道為什么，在我心里，汪洋始終是我的孩子。當然，我知道他和我沒有什么血緣關系，可我養了他那么多年，從那么小一點……”

    邵萍還沒說完，就被售貨員打斷了，售貨員笑著出來說：“我們老板說了，打七五折，按進貨價給你們?！?/br>
    邵女豎起大拇指，“轉告你們老板，等她給孫子孫女買衣服的時候，直接來找我，我一定按原價?！?/br>
    “哈哈哈?！笔圬泦T笑了，知道邵女又在開玩笑。她們樓上樓下在一起開了幾年的店了，知道邵女每次賣給他們內部員工的衣服都是最低價。

    說著話，就把大衣裝好了，邵萍提著紙袋，又拉著邵女上了三樓。

    三樓一半的是男裝，邵萍對汪洋的尺碼十分熟悉，上去就選好了一件皮夾克，黑色的，十分帥氣。

    “這多擋風啊?！鄙燮伎粗ひ?，對邵女說：“他們說想去看大海，還要去看冬天的大海?！?/br>
    “是嗎？”邵女問，“大姐，你見過大海嗎？”

    邵萍搖搖頭，“沒有。我還沒看過海?！?/br>
    “那咱們有時間也去吧?！鄙叟肓讼?，“等東東考完大學，咱們全家去看海，好不好？”

    “好??！”邵萍立刻道，“那我得減肥了，我也想試試泳衣。我還沒穿過呢?！?/br>
    “我來給你買?！鄙叟?，“咱們買最鮮艷的，最耀眼的。要不咱們買粉色？”

    邵萍拿好袋子，笑著對邵女道：“完了吧?！?/br>
    “什么完了？”邵女連忙問。

    “喜歡粉色了，說明你也老了！”

    “哈哈哈?！鄙叟畮兔μ崃舜?，從邵萍手里接過來，“也是啊，以前不喜歡粉紅色的。這兩年不知道怎么了！”

    “邵女的少女心開始爆棚了唄?！鄙燮颊Ａ苏Ｑ劬?，“我越來越覺得你的名字好聽，要不，咱們換換？”

    “行啊?！鄙叟疇可仙燮嫉氖?，由衷道：“大姐，以前我還十分不理解你。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好，怎么就不能自私一點，已經和汪子康離婚了，干什么還給汪洋開門，還讓他進你家?！?/br>
    “現在理解了？”邵萍問。

    “懂了?！鄙叟c點頭，“很多東西是外人不能評判的。真的，每個人的生活都不一樣，每個人的追求也都不一樣，每個人的需求更是不一樣。我們不能要求這世界上每個人都能理解自己，明白自己。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對了。是不是？”

    “嗯?！鄙燮紳M意點點頭，“沒想到啊，我的小妹也長大了?！?/br>
    “我都四個孩子的媽了，不是長大了，是老了?！?/br>
    “不對。我們也是第一次做mama，不管做的好不好，我們都盡力了。孩子們長大了，不代表我們老了。我們還可以永遠是少女?！鄙燮颊f完，又羨慕道：“不行，我要回去和咱爸媽理論，為什么把這個名字給了你。哎，你這名字真的占了好大的便宜，真的年年都是少女啊?！?/br>
    “到了八十歲也是少女唄?！鄙叟Φ?。

    第97章 萬更第二天

    兩人買好了東西, 又回自己的柜臺轉了一圈，小草看見邵萍難得來一趟，趕緊喊她：“邵萍姐, 我給你說一下上季度的利潤。你上次就沒來。錢還在信封里放著呢, 我給你拿?！?/br>
    小草說著已經去后面保險柜拿了信封出來, 厚厚一沓, 她遞給邵萍道：“里面有張紙, 上面有明細。你可能看不懂, 邵萍姐, 你坐這里, 我趁著這一會兒不忙，給你講一講?！?/br>
    邵萍笑著看小草，“行了，趁著不忙你就歇歇吧。你看著樓上樓下的跑, 這么幾個柜臺，都靠你了。有這個空不能多休息一會兒？”

    “可是……”

    “別可是了?！鄙叟B忙道, “她還怕你坑了她不成。我和你說, 你信不信, 這錢給了我姐, 她連數都不帶數的，直接回家扔抽屜里了?！?/br>
    小草撇嘴笑道：“不能吧, 這么多錢呢，怎么樣也得數個幾遍？然后再看看上面的明細?！?/br>
    “行了，你歇著吧趕緊。多喝點水, 我聽你嗓子又啞了?！鄙燮嫉?。

    “對了，樓下童鞋那里有顧客來換鞋，可是她家孩子穿過了, 姐，你跟著我來倉庫看看，這鞋能給他換嗎？”小草說著拉上邵女，然后給邵萍遞個椅子，“邵萍姐，你等等，一會就能看完?！?/br>
    “行，快去吧?！鄙燮歼B忙說。

    邵女哭笑不得，“這點小事你看著處理就行了?！?/br>
    “不行。我不太知道廠家的標準，這樣的還能退嗎，如果不能退，那不就砸咱們手里了?！毙〔堇叟M了倉庫，然后拿出來那雙鞋給邵女看。

    邵女看了，果然，鞋底都臟完了，一看就是穿了幾天。絕對不止一天。

    “姐，這還能退回廠家嗎？”小草憂心忡忡。

    邵女搖搖頭，“很難。都這么臟了，鞋面也臟了。對了，那顧客是老顧客嗎？”

    “嗯，是?！毙〔菡f，“她家兩個孩子呢，都是在咱們這里買鞋?！?/br>
    “ 以前有過這種情況嗎？”

    小草想了想說：“沒有。從來沒有過。這次就說是磨腳，就給送來了。說孩子實在穿不了?！?/br>
    邵女嗯一聲，“盯著這雙鞋，看看其他顧客有沒有這種情況，如果還有人來說磨腳，也收回來。這種鞋，咱們一雙也不能賣，否則只能砸自己的牌子?！?/br>
    “我已經核對過了，這個鞋是新款，里面夾棉的，才賣出了五雙。除了這雙退回來的之外，剩下的還沒來過?！?/br>
    “好?！鄙叟?，“如果再有人來退這雙鞋，不用問，立刻退。換其它款也好，退錢也行。然后把這鞋打包，下次進貨的時候，給廠家送去，然后告訴他們這個情況?！?/br>
    “那這雙鞋？”小草問。

    “退了?！鄙叟?，“顧客說怎么辦就怎么辦。換也可以?！?/br>
    “好吧?！毙〔莅咽稚爝M去，又摸了摸里面的毛，道：“摸著很軟很舒服啊，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br>
    邵女處理完事情，就走了出去。

    邵萍坐在那里休息，見邵女出來了，便說：“你要有事，我就自己回去，不用陪我?！?/br>
    “沒事?！鄙叟f，“我得回家了，東東今天放學早，我買點雞rou給她燉上，說是想吃香菇燉雞了?！?/br>
    “那行，走吧。我啊今天也偷次懶，不回家做了，在你家蹭飯。好久不見四個孩子了，想她們了?！?/br>
    兩姐妹這就去了邵女家，從小賣部路過時，邵萍還看了好幾眼，可惜道：“小賣部也關門了，以前每次來，這門都開著，現在天天關著?！?/br>
    “忙不過來?！鄙叟?，“進貨太麻煩了，而且很瑣碎。什么都要顧及，有時候為一袋鹽，也要跑遍整個市。實在忙不過來。東東又要高考，我現在就一心撲在她學習上，一點都不敢松懈。而且大門口，還有第三生活區，早就開了好幾個小賣部了。顧客都被分流了。賺不到錢，還占著人?！?/br>
    “也是?！鄙燮颊f，“就我家那一塊，合著一個胡同口就快有一個小賣部了?，F在不需要指標了，大家都想著做生意?！?/br>
    邵萍說著，看向不遠處，對邵女道：“那不是德福嗎，這才幾點啊，怎么下班那么早?！?/br>
    還不到五點，張德福就從單位回來了。

    他低著頭，十分喪氣。

    今天下午開大會，開完后又開他們科級干部的小會，廠長著重點名批評了技術部，說技術革新太慢，跟不上市場。然后又給介紹兩個大學生，今年剛畢業的，對口專業，被廠長當成花一樣捧著，夸了個遍后把其中一個送進了技術部，直接就是副科長，又叮囑德福多帶帶新人。

    張德福臉上并不好看。

    雖然廠長沒直說，可他聽出來了，這新人大學生，是來頂德福的班的。

    你干的不好，沒什么文化，就要下來了。

    不能占著這個位置，今時不同往日，以前整個廠子就你德福的文化水平不錯，現在不一樣了，大學生來了。

    廠長開完會，最后又留下幾個人，公布了每個科室下崗員工的名單。

    下崗這件事，在其他工廠已經鬧得轟轟烈烈了，戰火一直沒燒到他們煤廠，可不用慶幸，這不來了？

    名單還是之前辦了停薪留職那兩批人，就是你們再也不用來了，直接走人。

    還加了幾個，都是年齡比較大的，幾近要退休的工人。

    張德?？纯疵?，上面自然是有德柱的名字。他跳了過去，指著其中一個自己部門的老員工問廠長：“劉叔再兩年就退休了，現在讓他下崗，到時候退休都麻煩。廠長，你看能不能留下劉叔，我記得他說過，兩年都不到了，很快的?！?/br>
    “這就是你的缺點，心太軟?！睆S長十分不耐煩，“像這樣的人還有幾個，難道都留著？年輕工人的工資都發不下來了，還留著他們？你要是覺得他們應該留，那你就騰出地方，和他們換換？你下崗，讓他們留在廠子？”

    張德福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敢相信看著廠長。

    廠長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德福，好人不是這么做的。這個時候，自己都吃不上飯了，還能顧別人。先顧上自己再說吧。別說他們下崗，我要去哪里還不一定！”

    廠長走后，張德福也緩緩走出了廠子。

    他今天是沒有任何心情再在這里待下去了，實在難受，就早早下了班，從煤廠走回了家。

    “大姐來了？”張德?？匆娚燮荚趶N房里幫忙，連忙打了招呼。

    “剛剛就看見你了?！鄙燮颊f，“我來蹭個飯，沒意見吧?！?/br>
    “請還請不來呢?！睆埖赂Ｃ銖娦α诵?，然后問：“需要我幫忙嗎？”

    邵女連忙說：“不用，晚上燉雞，已經焯好了，燉上就行，很簡單?！?/br>
    “那行?！睆埖赂ι燮嫉溃骸按蠼?，你們說話，我先回屋了?！?/br>
    張德福一走，邵萍連忙對邵女說：“德福不太對勁啊，你趕緊去看看，雞我來燉，你不用管了?！?/br>
    邵女也看出來。至少德福從來沒有過提前下班，而且他臉色很不好。邵女趕緊解了圍裙，“姐，你不用管，一會兒我來做，你歇著吧?！?/br>
    邵女走進臥室的時候，張德福已經躺下了。

    他背對著邵女，聽到邵女進來了，也沒說話。

    邵女走到他旁邊坐下，小聲問：“睡著了？”

    “沒?！睆埖赂Ｕf。

    “怎么下班這么早？”邵女道，“平常讓你早來一會兒你都不同意的，今天是怎么了？”

    張德福長長嘆了口氣，“德柱下崗了?！?/br>
    “什么？”邵女連忙問，“下崗名單出來了？”

    “嗯?！钡赂Ｕf，“之前辦停薪留職的兩批人全都下崗了，每個人給安置金兩千塊。就兩千塊，就把人給打發了?！?/br>
    張德福轉身看向邵女，“不僅僅是那些停薪留職的，還有幾個老工人了，比如我們科的劉叔?！?/br>
    “劉叔不是馬上退休了嗎?！鄙叟?，“干了一輩子了，這個時候讓人走，太沒有人情味了?！?/br>
    “我就是這么說的?！睆埖赂Ｓ樣樀?，“可廠長說了，我這么好心，不如和劉叔換一換?！?/br>
    邵女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思議看著德福：“廠長真的這么說的？”

    張德福皺著眉，“還有一件事?！?/br>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