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天下江山〉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讓我認識你、師父本色、熱夏、當NPC學會撩人怎么辦?、專屬劍鞘(仙俠1v1H)、13號鬼別墅
車程不遠,一日就到達了王宮。本想先整裝一番再去面圣,但一到宮門就看見倇老的小徒孫在那處候著,神情焦急來回踱步。 不必言語,看表情就知道不好,他們幾乎是奔著去主公寢室的,這回恩公沒有什么救人如火的模樣,只是不緊不慢的跟在后頭,許忠懷察覺不對,他這個不通醫術的人跑快有何用,于是就轉頭把恩公扛起,不管不顧的跑了起來。 到寢殿外,所有下人都跪著,低頭肅穆,面露憂愁。都在做些什么?是在咒主公嗎?他看了不禁有些惱怒,遣了小徒孫傳話要大家都散了。 倇老候在門外,一見著他們就迎了過去,看了恩公突然勃然大怒說道:「胡鬧!你們說那俠醫就這脣紅齒白的少年?看來連毛都沒長齊!」 許忠懷沒空理會倇老,連忙攔住倇老的干擾動作,開了殿門,讓恩公先走進去。恩公只是笑,還在倇老面前做了個鬼臉。 寢殿大門一開,主公就端端正正坐在榻上,闔著眼,巋然不動,身上穿著暗色的常服,臉上毫無血色。仍舊是身為君王的模樣,傲立著如永垂不朽的遠山,他本該如此光亮明媚,可日落之后,他就成了遠方一片墨色。 他端坐在那兒,卻沒人不知曉那座遠山即將崩塌。人稱帝王歸天為崩殂,崩這個字用的確實不錯。 「主公聽到你這渾小子要回來,怕自己一睡不醒,于是就一直坐著?!箓{老憤恨說著,卻是滿滿的心疼?!覆恢渴裁磽沃?,分明已經沒有意識了?!?/br> 單單看了一眼主公頑強的模樣,許忠懷已忍受不住淚流雙頰。 恩公不疾不徐的靠近,調笑似的湊近看了主公臉色,然后伸出自己一根手指,輕輕一碰,傲立的遠山就這樣崩于前,直接傾倒下去,發出微妙的撞擊聲。人倒入床能有多大聲響?可聽在臣子們耳中卻是極度刺耳,御醫還沒反應過來要動作,外頭重重侍衛已是劍拔弩張了。 「恩公!」許忠懷還是相信恩公的,但沒能原諒他對主公如此不溫柔。 「急什么?目前還死不了?!姑鎸χ刂赝{,恩公臉上沒有半點懼意,只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診了脈,后是抬手按了主公兩處xue道。主公突然睜眼,噴了一口血,恩公早就料到似的避開了噴射軌徑。 「你做什么?」這什么療法?倇老活了那么久還沒見過,既是不懂就會恐懼,他連忙喝斥道,卻被許忠懷攔了下來。 然而主公卻是悠悠轉醒,胸口哽著的痛楚也緩和許多。主公看著眼前少年,又看著許忠懷,掃過現場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情況了。 可令人心痛的是,怎么眼前這個少年和忠懷的嘴都是如此紅腫呢?不是不理解的,但主公還是克制著自己不要往那處想。 「撈月俠醫……是嗎?」主公啟唇緩慢說著,嘴上還殘著血跡。 「正是?!?/br> 一般人面圣都是要叩拜然后用臣、用奴、用草民、用屬下稱呼自己,唯獨這少年不卑不亢,彷彿跟這天子列于同等地位,在別人看來是極其輕蔑不敬,許忠懷更是皺緊了眉頭。 「放肆!」倇老大吼著。 「老人家!這里有病人也不知道要清靜,你若再開口一次,我就不醫了?!褂屑夹g就是囂張,恩公笑著說。 倇老就算不堵住嘴,許忠懷也緊扒著不放了,搞得手心里都是老人家惡言相向的口水。 「寡人如何?儘可直言?!怪鞴Z氣溫潤,眼神卻仍凜冽如君王該有的模樣,彷彿沒有半點懼怕,就算命不久矣,也只是天對他這個天子的召喚,神圣無比、高尚無比。 「自己如何,難道不知道嗎?」恩公只是冷笑著說。 「也是?!怪鞴袂榈?,對恩公的不敬倒是沒什么反感。 「也不是沒得救,只是這后果你可以承擔嗎?」恩公始終笑著。 「沒有什么事比主公性命更重要的!」忠犬急了,拉著恩公的衣袍嗚咽哀號。 恩公轉頭看著許忠懷,眼神卻是萬仞寒冰。 「姑且說說吧!」主公依舊淡然。 恩公把眼神離了許忠懷,冷冷地掃過現場眾人,啟唇道:「深宮庸醫們,可曾聽聞一藥為rou靈芝,或說太歲?」 「太歲能起死人rou白骨,可那只是醫籍里的傳說,不曾聽聞有人真的挖到!」最是淵博的倇老,驚訝的反駁著。 「庸醫就是庸醫,若有人真的擁有了,還會敲鑼打鼓四處嚷嚷嗎?」恩公又是冷笑?!府敵踽t許忠懷,我用的就是這太歲。太歲不是死物,送入軀體而共生,吸收于身體有害的毒物,為了讓宿主長生,它不會放任任何一處傷口,看的見的、看不見的,它全然會修補好。對人體,可說百利無害?!?/br> 這些都是許忠懷不知道的,原來恩公用這么罕有的藥材醫他。 「至于太歲嘛!我本是有許多的,只是一氣之下把院落燒光了,所有的藥材一點不剩?!?/br> 這不就是有說跟沒說一樣嘛!想著主公如今沒藥可醫,半數原因是為了自己,許忠懷就冷汗直流。 「所以,如今世上的太歲,就剩許忠懷身上那一個?!苟鞴曇艉美?,沒有半點往日溫情?!戈柡?,你可能承擔那樣的結果?」 不等主公回應,許忠懷急忙說:「怎么樣能將身上的太歲取出?」 「自然有方法,不過一取出,你也沒命了?!苟鞴淅淇此?,又轉回去看主公?!戈柡?,你可愿以許忠懷一命,換自己性命?」 「不愿。勞煩俠醫白跑一趟了,來人!賞黃金萬兩與封地?!怪鞴袂槿绻?,一聲令下就要逐客。 下面的御醫卻都坐不住了,連忙苦勸道:「主公,現在您的病情可耽擱不得??!」 「現在不救,不出三日就要殯天?!苟鞴珱]在婉轉,言辭犀利讓在場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氣。除了主公,他依舊如此淡然。 「三日,足矣?!怪鞴凵駥χS忠懷,溫暖無比,他不得跪下雙膝,向前握緊了主公的手。 「主公!社稷為重,千萬別為忠懷而棄了龍體?!?/br> 主公的神情突然閃過一陣刺痛,可馬上如煙消逝了。 「忠懷,你救我,是因為你心中有我,還是為了我們并肩打下的江山?」主公突然這樣問,倇老立馬機靈的退了眾人,一時之間,寢室就剩他們三人。 許忠懷不解為何主公這樣問,他嚴肅道:「主公就是這天下,主公就是這江山,沒了忠懷天下不會有變,沒了主公那些我們立誓要維護的天下太平,可就放諸流水了?!?/br> 主公苦笑,說道:「不愿你救,倒成了天下子民的千古罪人了?」 君王身上要背負的太多,早就沒有了自己。想要任性一回,卻被那個心心念念的人阻止了。就剩三日,他打算放下所有,就跟他處在一起,與往日一樣便好。 也好,既然那人不在意這個本就快要消失的自己,那就消失吧!往后日子,他便只作君王,只作天下,只作江山,從前那個小情小意的自己,就此溺死在心系天下的大忠大義上。 主公沉默了,許忠懷不知道他正努力把最后的一點自己抹殺掉了。 怕主公不同意,許忠懷正氣凜然的說服了一下午。主公只是癡癡看著他,沒有說話,最后才擠出一句:「許忠懷,你是不是當我沒心的?」 「君王怎能沒心?只是這心永遠只能給天下蒼生!」許忠懷慷慨激昂的說著。 而這,就是壓死主公的最后一根稻草,內心曾經有過些什么的,也煙消云散了。 「好?!怪鞴饝?。 就讓他們死在一起,主公的心死了,許忠懷也死了。從此之后再無私情、再無所愛。他會像天一樣永遠照耀著蒼生,卻再也照不亮自己內心的角落。 「既然達成協議了那便好?!苟鞴珱]半點捨不得的模樣?!钢皇俏疫€有一個條件?!?/br> 「請講?!棺约憾紒G沒了,還有什么好不能犧牲,主公淡然說著。 「我要許忠懷的尸身?!苟鞴f的斬釘截鐵,神色凜然沒半點開玩笑的氣勢。 「要尸身何用?」主公的神色還是動搖了。 恩公冷哼一聲,笑的無比詭異,一字一句字正腔圓說著:「自然是極盡荒yin之能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