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終于坦承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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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的雨下個不停,濕黏的空氣沾在卡門的皮膚上,看著外頭的鐵門緩緩向上拉起,她轉頭看向一旁因為無聊而賴在自己酒吧里不走的罌粟。 「我要開店了,你快點回去吧?」 罌粟聽了才不情不愿的走了回去。 在家里等得太間,他不只把環境都整個打掃過一遍了,甚至還在卡門那替她把酒杯都洗過一次。 其實,就這種程度來看,應該只是她在舒洩心里的焦慮。 擔心干戈是不是在任務中失誤了,擔心他是不是出事了,擔心他是不是被抓住了......等,盡是些不好的事。 雖然都到這些日子了,干戈早該學會獨當一面了,換作是當時的自己,艾努維卡這時早已經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而自己已經在外獨自接任務、計畫、執行。但是現在自己還在他身旁,還看著他的生活,果然免不了還是會焦急和擔憂。 更何況那還是自己的愛人。 也說不定干戈是在外面有了新歡,會不會是遇到其他更帥氣的男人,抑或是充滿魅力的女人?然后干戈就對方跑了,丟下自己一人。 罌粟坐在沙發上看著時鐘一分一秒的彈跳著,心里總有個鼓棒在槌擊大鼓似的,不斷地敲打著心室發出砰咚的聲響,回旋在寂靜的客廳里。 他終于開始體會到家庭主婦在家里胡思亂想的威力,一個小如頭腦的腦袋,卻有如浩瀚宇宙般的想像力。 「嘖,是怎樣......?」 罌粟煩躁地從沙發上起身,在電視機前徘徊起來。 過上不久,他聽到外頭的門邊有些聲響傳來,便轉頭查看。 等了更久,才看到門被推了開來。 干戈步履蹣跚走進,腰向前微彎,右手正扶著自己的大腿處。 罌粟見狀便趕緊走上前去。 「你受傷了?」 干戈搖頭,「只是被陷阱劃到,是鐵絲?!?/br> 罌粟蹲了下來,在他右腿處查看。 「怎么弄到的?是被追嗎?」 「對,委託人有詐,想反殺殺手滅口?!?/br> 干戈說完,加劇了原先就重喘的氣息,閉緊眼睛晃了晃頭。 罌粟察覺對方的舉動,上前扶住他,「你失血過多了,傷口很靠近大動脈,」罌粟摟住他的腰,正琢磨著或許自己該直接抱起他還比較快,「你能繼續走路嗎?干戈?!?/br> 但干戈沒回話,只是從一開始因頭暈晃了幾下頭后,身體開始不自主的搖晃不穩。 罌粟見這情形,就沒再猶豫了,雙手一擺,將干戈打橫抱起就往臥室走去。 當干戈醒來時,罌粟已經坐在床邊有些疲憊恍神了,正一個勁的點著頭半打盹。 干戈看著眼前的人陣子,又掀開被子看看自己的腿,然后環顧了下四周。 醫生剛來過,他知道,聞味道就曉得了,但他心里總覺得有些熟悉,卻也稱不上什么。 因為一剎那他以為青志來過。 罌粟聽到被單和床褥摩擦的聲響,抬起頭就睜開了迷茫的雙眼。 「你醒了?好一點了嗎?」 干戈看著他,開口正想說,「你又自己掙脫繩子了?」但卻馬上選擇閉嘴。 改口道,「你這么累就不用待在這里了,我沒事?!?/br> 他的語調有些輕柔,但有些啞稚,就像小女生在說話似的,這或許是一種撒嬌。 罌粟看著他,「受傷的人就逞強了,看了真不舒服?!?/br> 干戈聽了只好點點頭,難得如此順從罌粟。 空氣里呈現一片死寂,兩人昨晚夜里尷尬的紛爭后遺癥遲到而來,也不知是誰先想起這件事的,很大的概率是干戈,但那種尷尬會蔓延,也會傳染,罌粟本是笑笑的,在察覺到這份尷尬后,便加深了笑容,上前摸摸他的臉,「我有做酪梨蛋沙拉,我拿來給你,」說完,便走出了臥室。 干戈馀光瞄著他離去,才放松了洩了一口氣。 自卑感和挫折更晚而來,他突然懊惱起如果罌粟是和玉帛處在一塊,這種尷尬感或許就不會發生。 罌粟會不會更加厭惡自己?他想。 「我給你加蜂蜜,我記得你以前這樣吃的時候都特別開心,來,」罌粟回到床邊,把碗遞給了他。 「原來你有發現?」干戈下意識的回話,然后有些訝異的看他一眼,趕緊裝沒事的低下頭開始進食。 「當然發現了啊,那么明顯,酪梨沒味道吧?加了蜂蜜吃才會覺得好吃,這點跟我還真像,」罌粟說著,上前替他將頭發撥開眼前,「你一向都不挑嘴,就算是不喜歡的東西塞到你手里你都還是照吃,但吃的時候是面無表情,還是會有吃足的笑容,其實很明顯,一直看著你的話一下子就會注意到這種小細節了?!?/br> 干戈聽了一頓,一直看著我?他想,然后有些竊喜的勾起一點點嘴角,塞了一口酪梨進嘴里。 罌粟看到他又露出那樣難得的笑容,卻不知他是因為自己的話而笑,還是因為酪梨上的蜂蜜? 「觀察一直都是培養的基礎,沒有了解就無法擬定計畫,還真是累人,不過,你以后也會理解這......算了,也不知道你以后會不會去找屬于自己的徒弟呢?」尾音有些顫抖,雖然罌粟刻意用玩似的口氣在說這件事,但卻是在隱忍恐懼和不安,他突然后悔起自己怎么扯到這個話題,好端端的,偏要去勾起自己心里的焦慮。 沒想到,這時旁邊突然傳來鐵叉子敲到瓷碗盤的聲響,吸引罌粟的視線。 干戈一手仍捧著碗盤側邊,一手拿著叉子靠在碗邊,鼓起的雙臉停止了咀嚼的動作,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笑容,而是有些憤怒的瞪著前方墻壁。 罌粟凝視他,也收起了原先開玩笑的笑容。 「這個話題太過敏感了?」 「你知道還說,」這是干戈第一次回嘴罌粟。 「想不到你還會這樣跟我說話?!?/br> 「是你逼我在先的?!?/br> 罌粟悄悄嘆了一口氣,開始察覺到這個游戲已經快失去趣味了,盡剩下些估躁乏味又令人焦躁不安的負面情緒。 他始終不向干戈表明自己心意,其實圖的就是一個樂趣,想看干戈還能跟自己玩這種囚禁扮家家酒到甚么地步? 表面上是捉弄干戈,但實際上是罌粟自己害怕失去,害怕失去掌控權,更害怕失去愛人。 他怕知道真相后的干戈會因此怨恨自己,害怕干戈會因此懼怕自己,更糟糕的是離開自己。他也不想和干戈有新的進展,他只想要繼續掌控一切,因為兩人之間的關係一旦改變,一旦有了新的突破,他就要重新面對新的風險,任何一個突發事件都會誘惑勾引走干戈,也可能會讓干戈離開自己。 他只想要像以前一樣,讓單純無知的干戈被自己控制,被自己掌控,永遠屬于自己,只在乎自己。 哪怕讓干戈一直為了讓自己留在身邊而如此囚禁自己,讓干戈永遠被蒙在鼓里不知自己的心意,只要干戈還在自己身邊就好,罌粟原先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但他沒注意到的是,時間在推進,環境本就在改變,從玉帛離開后開始,一切早已經不一樣了,干戈會自己出去出任務,會有自己的想法和計畫,一切早就不是以前了。 更沒想過,不知雙方心意的情況,最終換來的卻是無限的猜疑、不安,以及相互傷害的疼痛。 干戈嚼了幾下生菜,嚥下那口沙拉,「非要有一天我殺了你,你才會滿意嗎?」 罌粟沉默,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答案肯定是否定,但罌粟卻不想在這樣拙劣的氣氛下跟干戈坦白感情。 他閱女,不是,他閱人無數,還真沒有在這樣糟糕的情況下跟別人告白,更別提對方還是自己想認真對待的心上人。 但他現在別無選擇了。 「干戈,老實說并不是的......?!?/br> 「那不然呢?你只想要活著找到玉帛?」 「不是,我不愛玉帛,」他只能先坦承這個,這個要他說出口很容易,「我從來沒愛過玉帛,我一直瞞著你們兩個這件事?!?/br> 干戈斜視著他,眼神中透露著你最好把話好好跟我講清楚的表情。 罌粟看向他,突然勾起笑容擺擺首,「還真是第一次看到你這樣看著我,干戈,你已經對我失去耐心了嗎?」 干戈沒有回話。 「我對她或許有友誼或是親情,但那種東西對我來說等于是不存在,在艾努維卡死的時候,這種感情已經從我身上背他的死亡一起帶走了,所以要我親手殺了任何一個朋友或是家人,對我來說都不是難事?!?/br> 「那你為甚么不殺我?」干戈冷言問道。 罌粟氣笑,「你怎么這么單純?這么委婉的暗示性話語你都聽不懂嗎?」 「你知道我不擅長這個?!?/br> 干戈說得理直氣壯。 但卻把聽的罌粟直接給逗笑了,他真的很可愛,老天。 算了,看在干戈如此難得的跟自己鬧脾氣,也算是個特殊氛圍了,罌粟也不想多做堅持,上前把干戈腿上的沙拉拿開放到一旁床頭柜上,然后將椅子拉近床邊,用雙手把干戈的臉強迫轉向自己。 干戈雖然生氣,但眼里更多的是不安,罌粟的心里泛起了漣漪般的心疼,他知道自己一直都虧待干戈,讓他在不安中成長、生活、戀愛,而這都是自己的詭計所害。 男孩現在仍然清秀,甚至依然有點青澀,雖然雙手沾血,但在罌粟的保護與玩弄之下,他依然潔白如紙,不如他人那般邪惡與嬌柔造作。 他的心依然停留在自己身上,這就是罌粟每天活下去的唯一目標。 「干戈,你可能會覺得我很壞,也可能會因此討厭我,但她被我利用了。我當時只是在利用她,因為我很重視你?!?/br> 干戈擺首,「我不會討厭你,」他感受到罌粟捧著自己雙頰的手,伸手上前撫住他的手,「我從來都沒有討厭過你,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后也不會?!?/br> 罌粟輕輕笑了一下,「真的嗎?哪怕,是我害你們兄妹二人關係變差,是我想方設法讓你討厭徐玉,是我介入你們兩個,你都不在乎?我自知自己做了很多壞事,所以我才不敢跟你說清這些事。但那是因為我在乎你,我不想讓你離開?!?/br> 干戈拾眼看著罌粟的胸膛,從小到大的過往飛逝而過,以極高的速度在他腦子里奔流,細節很多、事件很多,但干戈卻覺得腦子一脹,也不曉得是想逃避這些事的責任追究,還是不敢去構想背后深不見底的陰謀?他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無奈開口,「那些已經不重要了,我對過往已經倦怠了,不想再回憶它們了?!?/br> 罌粟輕輕蹙著眉,用拇指撫了撫對方細膩的皮膚,眼前歷經了最多事的男孩,看上去已滿身瘡痍。 不過既然是他親手把干戈折磨成這個樣子的,罌粟當然是永遠不可能放手了。 他小心翼翼地湊上前,以吻貼近他。 干戈查覺到不曾在他和罌粟之間出現的過近距離,有些訝異的抬起頭,罌粟正巧吻上他。 等了十幾年早該相觸的唇瓣貼近,早該得到彼此回應的心相擁,罌粟吻過百人,卻沒有一次像現在如此讓他激動難耐。 他伸手撫上對方的后腦勺,像在呵護一朵脆弱的白茉莉一般的捧著,他不想傷到他,他對自己來說是多么的寶貴? 干戈伸手抵在罌粟胸膛上,小心地在兩人之間取出一點距離,凝視對方陣子后,冷色的突然別過頭,一本正經的繼續吃飯。 罌粟有些訝異,他知道干戈一直都喜歡自己,但這反應是一個人在和心上人溫存時會有的反應嗎? 哇cao,該不會,干戈這小子早就對自己移心別戀吧? 該死的,自己就不應該讓他天天單獨去執性任務。 但沒想到,干戈吃了幾口沙拉后,卻突然開口,「感覺這么幸福會遭到報應,」他小聲說,又吃了一口酪梨,「要分次來才行?!?/br> 罌粟頓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好,分次來就分次來?!?/br> 干戈的過往確實不堪,也很難熬,但他最終也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也就是成為某個人心里的唯一。 他從小到大吃了多少不平衡的苦?為了他人的慾望與愿望,遭受沒有經過他同意就要承受的災難?截至到此的人生,他不曾要求過這個世界給他像玉帛一樣不用開口就可以得到一切的生活,只求有人能對他有求必應,開口多次,落空無限次,現在,才換得一次的回應,但是沒關係,那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