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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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外頭的陽光揮灑成光暈,隱約曖昧的從窗外蔓延進來,罌粟已經起床了。 坐在床上看著白紗捲簾抵擋不住肆意的光線,他眨眨眼,扭頭下床去。 他到廚房拿了一顆蘋果,隨意的洗一洗就往地下室走。 以前,如果是實戰檢核的日子,他通常會先打開門和燈,先讓里頭的霉氣和濕氣通風一下。 開了門后,在門旁的墻上摸索一下才找到燈源。打開燈時,他被里頭的人嚇了一跳。 手中的蘋果要不是因為一區塊還被自己咬著,差點就從手中脫落到地上翻滾了。 干戈一個人坐在八角籠中間,原先應該是低著頭,但燈被打開時,罌粟看到他瞇著一隻眼睛,皺著眉將頭轉了過來。 「你坐在那邊做什么?」他問,「你昨天沒有睡覺嗎?」 說著,一邊走向八角籠,然后抓著鐵門的手把處將門拉開走進來。 干戈只是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但沒有回話。 罌粟環顧四周,找了一塊看起來比較乾凈的地方坐下。 「這里的地板大概該換了,」他說,吃了一口蘋果,「血跡太多了?!?/br> 這里的血跡并不是那種一整塊被浸滿的那種,是各處有被噴濺或飛濺到斑斑血跡,有顏色較深的,也有顏色較淺的,有的大塊,有的小塊。 罌粟說完,拿起手中的蘋果和其中一塊靠近他們的血跡比對,看看是蘋果比較深,還是血跡比較深? 但沒法比較,因為血跡乾了就帶有別點顏色,是有些混濁的咖啡色,但蘋果,就是較深的紅色,兩種紅色都會隨著時間改變,無法永恆。 干戈靜靜看著罌粟在那邊自己唱獨角戲,默默將頭轉回來,凝視前方的地板。 罌粟自言自語夠了,就轉頭看向干戈。 先看看他的臉,再看看他交握在小腿前的雙手。 見他手上沒有套著拳套,身體上也沒有激烈運動后的汗濕,他就知道他剛剛沒有在練拳擊。 與他心中第一眼看到對方時的想法不一樣,因此他又開口。 「所以你坐在這邊干嘛?也不開燈?!?/br> 干戈沉默許久,轉個眼撇他一眼,又將眼睛看回前方,似乎不太想搭里對方。 罌粟見狀,便將手中的蘋果地到他嘴巴前,晃了晃手,示意對方要不要吃? 「你沒有吃早餐吧?」他說,「就算是鬧脾氣也要吃早餐啊?!?/br> 說罷,他持續晃著自己的手,就像個討人厭的小屁孩一樣,對著正在氣頭上的朋友捉弄。 干戈或許是被他晃煩了,也或許是真的餓了,用嘴發出「嘖」的一聲,舉手抓住對方在自己眼前的手腕,用另一隻手搶走那顆蘋果。 罌粟看著對方乖乖張口咬下蘋果,便心滿意足的笑了。 有了破冰,他又嘗試對干戈開口,「所以你到底是坐在這邊干嘛?」 「思考,」干戈回答得簡短,顯然沒想要跟他做心理諮商的意思。 「思考什么?」 「就是思考,」干戈說,「別問了,不關你的事?!?/br> 「不關我的事?」 「就是指你不需要在意我?!?/br> 干戈說完,轉頭面向他,瞪他一眼。 「可是......我怎么辦得到?」 罌粟問他,眨眨眼,換上一副質疑和反問的表情。 「我怎么可能不在意你?」他又說了一遍,更完整的一遍,「你怎么可能讓我不在意你?」 干戈看向他,直視他的雙眼,看清了他眼中的誠懇和真情。 視線對上后,罌粟繼續說,「我怎么有辦法不在意你呢?是你讓我總是在意你的,就像......你也無法不在意我一樣?!?/br> 被說中心事,干戈立馬將頭撇開,就像什么都沒聽到似的扭頭晃腦看著罌粟不在的那一邊,卻不知自己正巧露了一臉嫣紅給對方。 罌粟看著對方這個樣子,輕輕笑了一聲,伸手拿過被他握在手里的蘋果,「你不吃的話,我就把它吃掉囉?」 干戈放任罌粟的行為,繼續坐在地上。 罌粟則起身,「我去幫你煮幾顆水煮蛋吧,」說著,便離開了地下室。 干戈一人坐在原地,聽著空間里又恢復一人的孤寂。 但他的思緒已經無法銜接回罌粟來到這里之前,他心中所想的事情上了。 他也記不太清原先在想什么了,大概又是在掙扎著什么吧?又是在糾結什么吧?或許跟玉帛有關,也或許跟父親有關,大概還跟罌粟和青志有點關,但是他已經想不起來了。 罌粟總是會輕易打擾他的計畫與思緒。 當三人都到齊后,罌粟將周圍的燈都關掉,只留八角籠上方的那幾盞大燈。 周圍一片陰暗,而他自己則隱身在那片漆黑里,就像隻躲在樹叢高墻中注視著獵物的野獸。 現在的時間大概是十點多吧,兩人已經吃完早餐有段時間,剛起床的迷茫狀態也已經解除了,現在正是好好打一架的大好時機。 罌粟今天讓他們自由行動,沒有像往常一樣的叮嚀和規矩,也沒有一步一步指導的要求,就是讓他們自己去應對開打前的所有事前準備。 包括伸展身體、運動關節、保護器具的安戴,反正隨他們所欲,隨他們的喜好自己行動。 玉帛剛伸展完肩膀和腰部,就悄悄來到罌粟所在位子的鐵籠邊。 「所以今天沒有規則?非要打死其中一人比賽才結束嗎?」 罌粟轉頭看向她,「你在擔心什么?」 「我在擔心什么?」玉帛訝異的重復一次罌粟的話,「你難道不擔心什么嗎?不擔心我們死人嗎?」 「嗯......會有死人嗎?」 玉帛聞話,睜著嘴吃驚地看著罌粟,似乎訝異到不曉得該說什么。 罌粟看著她,「你擔心什么?你哥贏過你不到十五次,你怕死在他手下?」 玉帛聽了,頓一下,「但是......?!?/br> 「還是說,你會殺了他?」 玉帛搖搖頭。 「那就對了啊,你又不會殺死他,你怕死人在這里?!?/br> 玉帛又思考了一下,極小聲的開口,「但是感覺他現在不一樣......?!?/br> 罌粟看著在前面做伸展cao的干戈,又悄悄瞄了玉帛一眼,「那就別被他打死,」他也小聲地開口,「你原本是會贏他的,但是你如果怕他了,那你肯定就輸了,身體是會被大腦和心理控制的,別讓恐懼cao縱你的身體?!?/br> 玉帛聽了這段話,只是保持皺著眉的表情,然后不情愿的走向八角籠中心。 兩人面對面站在籠子里,這是玉帛第一次覺得自己有可能會死在這里,也是第一次覺得這個籠子真的是個籠子,鎖住了她想逃的自由心理。 干戈也微皺著眉,閉著眼轉動著自己的脖子。 玉帛覺得他現在的臉看起來恐怖極了。 但是,玉帛萬萬沒想到的是,其實干戈現在心思很不清靜,心里的想法很多,已經多到他無法專心了,皺著眉是因為苦惱,也因為煩悶,并不是什么玉帛心里揣想的血腥思想。 玉帛看著眼前這樣的雙生哥哥,這也是她生平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和自己極為相像的人如此陌生,她竟然無法看清他。 時間終究在走,玉帛想,人終究會變,他已經不是她了,她已經不認識他了。 她有些鬱悶的低下頭,默默凝視著對方的腳,就像在懺悔一樣,也像在等自己的死期一樣。 就這樣,在兩人各自帶著自己的心思下,罌粟說出了「開打吧,」的一句話。 從這句話的出現同時,玉帛地一個一閃而過的想法,就是,「我還不想死?!?/br> 就這樣,她瞬間抬起頭露出用力的表情,以右手就快速地揮向干戈一拳。 和以往會先互相輕推幾下較勁力氣和節奏的日常不一樣,干戈因為還未收心,為此有些嚇到,下意識將頭向后仰先躲過meimei的攻擊,然后他抬起左腳鞭腿擊向她的腰側。 但玉帛同樣側躲加揮手擋掉了,然后也用左腳回擊對方,雖然是鞭到對方了,但一下并不夠,干戈沒有因此被擊倒,他反而是立馬站穩身體后,向前微彎,瞄準玉帛的腰部,衝擊抱住她便將對方撲倒。 玉帛向后跌坐在地上,意識到自己為處下風,趕緊坐直身體不要使自己完全地躺在地上,以免被對方完完全全的壓著打。 同時,她也用雙腿夾住哥哥的腰部,箝制對方的方便活動度,然后她就是開始用手肘用力一下一下的敲打著對方厚實的背部,生存慾使她絲毫不留情,也反正她哥哥沒有痛覺,她多打幾下根本無傷大雅。 干戈因為被meimei箝制腰部,上方又正在挨打的關係,暫時無法行動,只能不斷的將她向前推,試圖將她完全放倒在地。 而玉帛感受到被往后推,只好趕緊抱住他上半身,讓自己可以跟他一起移動,就不至于被放倒。 直到玉帛的后背抵到了鐵籠上,干戈才放棄掠倒行動,試圖爬起來,但無奈腰部被玉帛夾住,他便開始扭動掙脫。 玉帛趁對方現在還被自己限制住的時候,開始出拳捶打在他頭上,想將他擊暈,一舉拿下今天的勝利,逃過死劫。 干戈見掙脫無望,便開始在腦里運轉著別的方法,思考不到半秒,他便向旁翻身,讓自己躺在地上,玉帛騎在自己身上。 現在玉帛因為姿勢轉換時的慣性,會有幾秒鐘無法繼續緊密的貼著自己,身體勢必會有些脫離自己,干戈就是趁這個空檔用手肘用力擊向玉帛的下巴。 下巴是拳擊的致命傷,讓人的頭部會劇烈晃動,容易因此被對方ko。 確實,這下力道之大,玉帛是有一剎那的腦部關機,但因為兩人的距離及姿勢關係,這下攻擊比不上面對面完整直擊對方下巴的殺傷力,玉帛是昏了一下,但是只是讓她有些恍神而已,并沒有完全暈過去。 但至少,玉帛因此松開了原先夾住干戈腰部的雙腳。 玉帛滾了一圈倒在一旁的地上,在還沒恢復所有的意識,她就已經試圖在爬起來了。 但干戈沒給她時間,而是無縫接軌的騎上她的身子,開始抓了狂似的揍她。 下手力道之重,絲毫沒有顧忌對方是個女孩子、比自己矮小,或是比自己瘦弱。 但玉帛也不真的是那樣的弱女子,她至少還有防御的能力,也還有足夠有力的腿部。 她一方面小心的防守著,一方面也用力不斷的抬起小腿鞭打在哥哥的背部。 但因為防守關係,玉帛其實看不太到在自己上方的干戈,對方出拳速度之快,有好幾次玉帛都為了看清目前狀況而差點直接用臉挨了打。 漸漸的,她也累了,內心開始浮現一種焦慮和恐慌,該不會......等到自己沒力防守時,干戈真的會就這樣的打死自己吧? 為什么罌粟不上來阻止?為什么沒有聽到他喊停?玉帛不斷在心里想著。 她想看到罌粟在哪里,但是她看不到,因為除了鐵籠的這塊區域外都是黑的,罌粟就隱身在里頭,但她看不到。 玉帛已經幾乎要放棄自己的生命了,幾剎那,「乾脆就這樣被哥哥打死吧?」的想法在她腦中浮現。 但是,干戈卻突然停了,玉帛抓到時機,伸手揮開身上的對方,把他立馬甩到一邊。 干戈撞到一旁的鐵圍欄,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玉帛撲上前使出了木村鎖。 干戈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便開始試圖要掙扎,但是過了許久,都無法輕易離開對方的枷鎖,然后兩人就這樣定住了陣子。 僵持一段時間,玉帛這時聽到了罌粟的聲音。 「放開他吧,比賽結束了?!?/br> 罌粟的聲音聽起來很輕快,但又帶點命令和不悅感。 玉帛乖乖照做,看到從黑暗中現身走進鐵籠的罌粟。 她更不悅的瞪著他,凝視著他走到干戈身旁。 「你什么意思?我被打那么久的時候你半句話都沒說,現在他只是被我鎖一下你就說比賽結束,他拍地板了嗎?他投降了嗎?」 罌粟轉頭看向玉帛,「你可以打死他,我說過的,這是這場比賽的規則,但很明顯你沒有要殺死他的意思,玉帛?!?/br> 「所以呢?」玉帛說得不可置信。 「你既然沒有要殺死他,就不可以折斷他的手,因為他還活著就代表他以后要繼續出任務,他的手斷了,難道你要養他嗎?」 「他可以拍地表示投降?!?/br> 「你知道他感受不到痛,玉帛,你知道他不會痛,不會痛就代表他不知道自己身處的危險性,他不知道自己的手已經快斷掉了?!?/br> 玉帛看著嘴中有理的罌粟,非常憤怒,她站起身走向他,用力揍了他一拳,但被罌粟閃掉了。 玉帛對他大叫,「你不在乎我快死了,卻只在乎他的手!」 罌粟看著女孩生氣地脫下拳套甩在地上然后憤而離場,他輕輕嘆了一口氣。 干戈也看著meimei的舉動,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其實,他對于自己方才突然停手這件事感到有些訝異,原來自己對meimei也有天生和下意識的不忍和疼惜嗎?他開始不懂自己了。 罌粟轉頭看向他,輕輕摸摸他方才被箝制的那隻手,「讓我看看你的手,」他說,然后輕輕抬起對方的手臂,檢查起他的外在狀況,看看是否有腫起、瘀青或畸形的狀態。 干戈靜靜讓罌粟動作,卻不敢說話,因為他覺得自己的表現很糟糕,很可能讓罌粟失望。 果真,罌粟在檢查完干戈的手后,也抬頭看向他,對他開口。 「我出手讓玉帛停下,就代表你表現得并不好,」他說,「你應該知道這點?!?/br> 干戈點點頭,「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也讓青志失望了,我沒能替青志報仇?!?/br> 罌粟凝視他,眨眨眼,「但這也不是什么令人驚訝的事情,因為這本來就很正常,」罌粟說,「不只是你輸給了玉帛這件事,也包括了你會下意識停手這件事,因為這本來就很正常?!?/br> 干戈從罌粟的語氣里聽到了別的意涵,他轉頭看向罌粟,「但是殺手是一件正常的事嗎?」 罌粟搖搖頭,「不正常?!?/br> 干戈點點頭,「但是我卻在做正常的事?」 「對,正常的人做正常的事,」他停頓了一下,「但是,我們這里不需要正常人?!?/br> 罌粟說完,站起了身子,干戈則低下了頭。 罌粟拍拍他的頭,「再好好加油吧,反正你還有的是時間?!?/br> 說完這句話,他就走了,離開了鐵籠,離開了地下室。 干戈仍坐在原地,但不久他聽到了樓上傳來罌粟哄人的聲音,和玉帛鬧脾氣對他大吼大叫的聲音。 就像他的雙生meimei一樣,他今天也歷經了好多的第一次,他是第一次下意識的保護和包容玉帛,也是第一次能這樣毫無阻礙的和罌粟好好溝通,更是第一次聽出了別人話語中的暗示或諷刺。 時間終究在走,干戈想,人終究會變,他也已經長大了嗎?開始改變了嗎? 他很確定,罌粟說的最后一句話,「你還有的是時間」絕對是指你已經快沒時間了。 干戈想著,沮喪的低下了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