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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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如常,大家恢復到了像以前一樣的生活。 表面上如此。 玉帛深知這點,她看著大家像往常一樣的笑容、一樣的話語、一樣的生活,但是在平靜鏡面下所映照的事實真相絕非如此,靜如止水的氛圍底下卻是波濤洶涌的情緒。 真不知道這種生活能持續多久?她不免在心中暗暗擔憂著。 如履薄冰,只要低下頭看一眼踏在冰上走的腳步下,隨時都能瞧見在一片細薄冰層底游動的魚,使她不禁的嚥下一口水。 她也長大了,也有眼色了,會看人表情了,開始會察覺相同事實中的一點異樣,雖然代表以后就不能像小時候那樣胡鬧了,但就代表她也有能力去守護自己的東西了。 她在黑暗中靜靜望著罌粟休息中的睡顏,緩緩閉上雙眼。 空氣揚蕩著夜晚中應有的寂靜,與小時候相反,萬籟俱寂的氣氛,反而使長大后的干戈睡得不好了。 因為不習慣,說來可笑,但是少了meimei和罌粟的那聲音,他反而有種說不出的不安感,他反而覺得如此安靜的他們可能不是安靜,而是背地里在小聲地討論什么計謀,討論著他不知道的事。 且另一方面,現實越是安靜,他就越聽得到父親的聲音。 來自心里深處,他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他悄悄掀開被子,爬下了床,然后打開一旁的床頭燈,讓光明的一隅照亮整個昏暗的房間。 外頭星光閃逝,他卻鬱悶陰暗的煩惱著。 「天空中啊,分別有一顆名叫爸爸和mama的星星,所以如果有一天爸爸或mama離開你時,你不用感到孤單,」這是爸爸跟meimei說過的話,徐凱偷聽了。 但是他不想這樣,他才不要爸爸和mama一直在天上看著自己呢,他想逃離他們的手掌、他們的視線。 干戈望了一眼天空,這么想著的離開了房間。 客廳無人,他覺得也是無聊,聽到外頭酒吧有些聲響,所以便悄悄開了連接酒吧的門,側身走了出去。 也和小時候不同,干戈漸漸會主動向外表示自己的心態了。 特別是當他需要幫忙時,他開始會向身旁的人卑微的求助,也會向他們詢問方法。 卡門還在店里準備著東西,廚房不時傳來些碗盤和杯子清寂的聲響,干戈看了一眼后臺,拉開吧檯的椅子在桌前坐下。 卡門注意到同一個空間里有多馀的聲響,側個身子,從柜子的空隙張望出去。 「你怎么跑出來了?」卡門說著,一邊擦拭著杯子,一邊走了出來,「被罌粟知道了,他可又要生氣了,」嘴上這么說著,她倒笑得開心,或許是因為干戈鮮少主動接近自己,她心情好得趁機揶揄了好友一句。 卡門一手就能拿實著五個高腳杯,干戈默默觀察著這個自己今天才知道她有的特殊技能,一邊趴在吧檯上,將鼻子下的臉埋進手里,再看著對方將高腳杯一個一個放好。 「睡不著,」他怯怯地說著,「一個人在房間好孤單?!?/br> 「想找人陪???是做惡夢了?」 干戈搖搖頭,「是不好的回憶?!?/br> 卡門看著孩子臉上帶有些微痛苦的模樣,心里略顯心疼。 她聽罌粟說過,干戈以前不被原生家庭好待,母親不疼他,父親也是怪冷漠的,再后來也從青志那里得知,艾努維卡似乎從他小時候就對他做過些不尋常的事,況且,干戈小時候文靜不多話,心理的事肯定已經憋成陰影了吧,小時候沒正常向人釋放的恐懼,大概已經是一輩子無法釋懷的芥蒂了。 卡門伸手摸摸他的頭,然后笑著開口,「那些終究是回憶了,既然不喜歡,就別再想了,把注意力放在現在就好?,F在啊,大概是因為身體正在休息吧,所以心里深沉的東西就會開始自己浮現?!?/br> 看著面前的孩子似乎沉淀下來,卡門將身上的披肩取下,繞過了吧檯來到他身邊,小心的披在他的背上。 「好暖和啊,」干戈小聲說著,將臉埋得更深了。 卡門輕輕的撓了下他的后腦勺,「累了就休息吧,」說著,見孩子似乎昏昏沉沉的要睡著了似的,她就繞回了吧檯里,放輕手腳的繼續整理自己的東西。 就這燈光微暗、氣氛溫暖的幾分鐘里,干戈確實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彌留了起來,漸漸的沉定下去,雖然外界偶爾有些細小的聲響,像是玻璃杯被放置、腳步走動或刀子切東西的聲音,但都讓他因此確認了這個空間里不只他的想法而安定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先是聽到卡門的腳步似乎向他的方向靠近,后又漸漸疏遠出去,并且空氣里的氣息恢復孤獨了陣子,但是礙于真的太疲累了,所以他就懶得又爬起。但是聽聞外頭有些細小的人聲逐漸大聲,并且佇步于店外,他便敏感的睜開了雙眼將頭抬起,環顧四周。 看到連接的門微啟,確認卡門果然離開了,他就回頭望向那半開的鐵門。 此時他也很確定叫醒他的不是離去的卡門,而是外頭他見不著面龐的兩個陌生人。 他跳下吧檯前的椅子,先上前關上了連接住宅的門,然后小跑步進了吧檯后方的廚房里,一樣從柜子的隙縫悄悄張望著外頭。 他看到三、四個男人的腳在店門口徘徊了一下,甚至彎腰從鐵門下看進來,這使他緊張的皺起了眉頭。 因為他看過那兩個人的臉。 他們是保守派的人,之前他們來找卡門時,罌粟用監視器監視雙方的談話時,干戈也有看到他們的長相。 罌粟昨天才說保守派要置他們于死地,怎么今天又跑到這來了?難道是想先從卡門下手嗎?他想著,見到他們已經從鐵門下面彎腰進來了,他回頭張望了一下四周,拿過一旁的圍裙、刀子跟口罩,將它們弄好在自己身上。 三個男人踱步走進了店里,皮鞋踏在地上的聲音輪番叩叩響起,陣陣回盪在半封閉的空間內,干戈繼續悄悄盯著他們,發現他們一邊環顧著周圍,一邊靠近了吧檯這里。 其中一個人發現方才干戈坐過的椅子上,有一件披肩,他喚了一下身旁東張西望的人,示意讓他看這里。 「沒有人?」 「哪里沒有人,鐵門怎么會開著?這里怎么會有一件披肩?感覺是暫時離開吧?!?/br> 「是哦?那怎么辦?我就說我們早來了吧,都還沒開始營業怎么會有人在?」 「開始營業那才糟糕嘞,開始的話就全都是人,我們怎么辦正事?就是選這個時間點才對,她正在準備,然后又沒有其他人?!?/br> 干戈躲在櫥柜后偷偷聽著他們的對話,手里握緊那把刀。 「那我們現在是在這里等她嗎?」 「當然啊,既然店都開著了,就代表她一定在,我們就等看她什么時候回來?!?/br> 「然后就逼問她......他們的下落?」 「嗯,今天可不能拖泥帶水的,她不從,就拿她的命要脅?!?/br> 干戈看著他們兩個邊說,邊靠在吧檯前,心里暗自不妙。 在這里等?是要等到什么時候?因為卡門根本不是外出,她就在里面??!等等她出來了怎么辦?她豈不是被殺個措手不及,這還是小事,大事是如此一來他們就會發現那面墻其實是連通他們住宅的門了,他們的據點就會被發現,以后就事情難處理了。 干戈這么想著,心里轉了一圈的法子。 低頭戴上口罩,再拿過旁邊正好掛著的一個鴨舌帽反戴,他換了一把短刀,將刀子藏到圍裙的口袋里,然后回想了一下方才看卡門一手拿五個高腳杯的模樣,有樣學樣的企圖照做,但是他發現他無法,因此只好一手拿著三個高腳杯,一手再拿著抹布,站在柜子前深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決定賭一場看看。 罌粟是教過他們基礎演技的,這是偽裝術的一環,至少要把自己演得不像自己,扮演哪個行業至少也要抓到個精髓。 干戈微微嘟起嘴試著吹出點口哨,故作無事、自若泰然的走出了柜子后方,然后看到眼前的三個人后,就像他們是憑空冒出來似的,驚恐的嚇了一跳。 「哇靠!」 眼前三個人也是,看到突然有人從后面走出來,也都震了一下。 然后他們換上警惕的樣子,帶有危機感的眼神看著他。 「你是誰?」其中一個人問到。 「我、我才想問你是誰嘞?這是我的店,怎么是你問我我是誰???」 干戈對他大吼,「你們是誰???」 幾人被他這么一講才回過神,面面相覷,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我們是來找人的。你剛說這是你的店?你是這家店的老闆嗎?」 干戈搖頭,「不是,我是員工,應該是說,是徒弟啦,因為想轉正職,所以最近在練習,呃、我是偷偷開店跑進來的,你們別和我老闆說啊,」干戈說著,故意頓了一下,「不對啊,啊你說你們是來找人的,是找誰???我們還沒開店欸?!?/br> 幾人看著干戈這番言語,似乎沒被說服,互看一眼,然后又緊緊直視著他。 總覺得干戈這張臉似乎在哪里見過?有著不尋常的眼熟,因此便想試探他。 「這不關你的事,就只是找人而已。不過......倒想問你,你......剛剛一直都在?」 「嗯?對啊,我在后面洗杯子,欸你們該走囉,我已經準備要收東西離開了,我很怕我老闆等等會過來?!?/br> 干戈說著,露出心虛的樣子,就好像真的很怕卡門等等要回來似的,但這是真的,因為他很怕她真的回來。 但幾人聽到了這句話,再看著他的表情,反而因心里有鬼而覺得他在隱瞞別的事。 「你剛剛有聽到什么東西嗎?」其中一個人問。 干戈抬眼看著他,知道他們懷疑自己的身分,他眼神中閃過一絲敏感的神色,腦子不斷飛快的運轉著技巧和策略。 「呃......老實說,我是有聽到有人在講話啦,但是我以為是樓上的住戶,所以沒有多想什么,」雖然嘴上是這么說著,但他故意露出些微緊張和害怕的表情,就像在用臉色告知對方,「對,我確實聽到了什么,但是因為我很害怕,所以我不敢跟你說?!挂源俗寣Ψ较嘈抛约赫娴氖瞧胀ㄈ?,會像普通人一樣為命撒謊和恐懼。 「是嗎?原來如此啊?!?/br> 對方看到干戈這張臉,果然中計,覺得他果然是聽到了什么不該聽的,只是不敢承認而已。 他笑著緩緩走上前,靠在了吧檯上,招招手叫他過來。 干戈害怕的走上前去,頭都不敢完全抬起來,「怎、怎么了?」 「我想,你應該也知道我們要找誰啦,也知道我們要做什么啦?!?/br> 干戈連忙一個勁搖頭,怕到聲音都在發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沒有仔細聽?!?/br> 「手過來,」那個人說。 干戈抬眼看他,「蛤?」 「我說手伸過來,」他又重復了一遍,陰狠的說著。 干戈只好乖乖把手伸過去,按照對方的指示將手放在桌上,但沒想到的是,下一秒,對方卻不知從哪里抽出了一把刀,一個使力就將刀插穿到干戈手背里。 干戈出于一般人該有的反射,反應極快的發出一聲大叫,「??!」嘴巴張得極大,閉緊雙眼用力用力用另一隻手握住手傷那隻手的手腕,然后痛苦的低下頭,甚至為此飆出了幾滴淚,就像他的手痛到快斷掉似的。 雖然他其實什么都沒有感受到。 男人將刀用力抽了出來,看著他為此跌跌撞撞的一屁股坐到后方地上卻還緊緊握著自己的手腕,他笑著問他,「痛嗎?」 干戈瘋狂點頭,臉都糾結在了一起,淚水還一個勁的流。 可惡,這是什么演技評量考試嗎?干戈在心里吶喊著,罌粟都沒有考這么難??! 「痛就好,這只是給你點警告,如果你敢將今天你聽到得任何一個字說出去,下次就不只是手了,我會讓你一輩子再也開不了口,懂嗎?」 干戈聞話,不斷點著頭,「我知道了、我知道了?!?/br> 「走吧,」那個男人看著干戈一個人坐在地上哭,便回身向其他人示意離開這里的走了。 干戈看著他們又彎腰鑽出了鐵門走掉,才擦著眼淚從地上爬了起來,將臉上的口罩和帽子拿下扔在桌上,全身放松的憤出一口氣。 這下真的要被罌粟罵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掌心上淌血的傷口,在心里思考著。 而且還是左手,正是他的慣用手,罌粟肯定氣死了,對,一定氣死。 他輕輕短嘆了一口氣,拿過一旁乾凈的抹布,用力壓在自己的手上然后直接握住那條抹布,但他發現不太能握,手有點不好使力,抹布甚至因此掉到了地上。 他感到洩氣,撿起了抹布丟到一旁的洗手槽中,便動手解開自己身上的圍裙,掛回原本的衣架上。 卡門這時才回來,打開門后看到干戈正站在吧檯內,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怎么醒了?我以為你睡著了?!?/br> 「嗯?哦,剛剛有人跑進來?!?/br> 干戈若無其事地回答,并眼明手快將槽中的抹布拿走。 「跑進來?」 這是罌粟的聲音,倒讓干戈嚇了一跳,他抬頭就看見那個本應該在玉帛房里睡覺的男人走了進來。 「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才想問你怎么會在這里?」 卡門看他倆的對話笑了一下,「干戈,我剛是去倉庫拿東西,但想到你在這邊睡覺對身體不好,所以就順便去叫罌粟讓他來搬你回去?!?/br> 干戈怯弱弱的低下頭,「哦......?!?/br> 「對啊,結果你根本沒睡嘛,反而是杵在這里不曉得是在干嘛?沒睡的話,就自己走回去吧,趕緊回房睡覺去?!?/br> 干戈聞話點點頭,「嗯,」然后往連接門那里走去,經過罌粟時他為了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的手擊拿著的抹布,便回過身轉向店里,「卡門姊姊晚安?!?/br> 「嗯,晚安?!?/br> 卡門說著,看了外頭一眼,雖然天似乎快亮了。 「等等,」但罌粟慍怒的低沉聲音卻這時打斷二人。 他伸手抓住干戈的左手扯到自己面前,「這是怎么一回事?」 干戈驚訝的看著他,心里倍感疑惑,奇怪?我都轉身了他又是怎么看到的? 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看著男人嚴肅直升的雙眼,就開始結巴了起來。 「嗯......就是、就是我剛剛說,有人跑了進來,所以......?!?/br> 「所以你跟他打架?你剛剛走過來的時候樣子就很奇怪了,你想瞞著我這件事嗎?」 「不是、不是,我我、我只是怕你生氣。是他拿刀子刺我,我......?!?/br> 干戈對上罌粟直視的雙眼,下意識的就想躲避這樣灼熱的視線。 「你為甚么不打算跟我說?你想隱瞞?」 「我沒有隱瞞,我想說等一下再跟你說他們......?!?/br> 「我說的不是那件事,我說的是你的手?!?/br> 「......對?!?/br> 干戈不曉得該回應什么,所以便承認了,然后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 罌粟用力握著它,而它正因力道的壓迫而汩汩流出鮮血。 他不敢抬頭,因為他知道罌粟一定在怒視自己。 卡門連忙走了過來,「哎,要罵你也等等再罵,干戈現在受傷了,應該要先幫他處理傷口才對,」說著,她本想拉著干戈往里面走,罌粟卻擋住了她。 「唉,你先去關上店面吧,別再讓外人跑進來了,我自己帶他進去,」他嘆了一口氣,語氣卻變得柔和起來。 輕輕握住干戈左手的手腕處,牽著他走進了住所。 「雖然跟你說過很多遍了,但我真的不希望在有下一次了,知道嗎?」 「嗯,知道了?!?/br> 干戈看著罌粟的背影說著,雖然他也說這句話很多遍了,但是也同樣沒有履行過。 他現在心里倒是安穩了,因為有罌粟的關注和關心,或許這樣說很好笑,但是干戈知道,自己有時候是故意瞞著罌粟再故意讓他注意到的。 對,他只能用這種方式吸引罌粟的注意。 罌粟每一次的發火都讓他覺得被重視而安心,是很變態沒有錯,但是這就是他跟罌粟相處的模式------我刻意讓你生氣,讓你察覺到你必須重視我,然后我們相安無事,接著我再重蹈覆轍,日復一日的這樣做,這就是我們特別的相處模式。 在罌粟看不到的背后,干戈輕輕勾起了嘴角,看著自己手上的傷,他覺得......偶爾這樣流點血也是相當必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