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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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試圖壓抑煩躁的心情,干戈睡得很不好。 疑神疑鬼的,不斷翻來覆去。 不只是因為那個夢,因為罌粟的關係,也包括艾努維卡。 他的聲音就像魔鬼的咒語般,不斷盤繞在他心上,佔據他的腦袋,重復地巡回著。 明明耳朵是個出入口,但是似乎不曾有聲音從那里進去,而無中生有的聲音卻出不去。 干戈不喜歡爸爸的聲音,也不喜歡他說的話,但是就在某些時刻,他的聲音常常會在自己腦門中響起。 是誰準許他進來的?他常這樣想。 他可不記得自己有答應讓艾努維卡住進自己腦子里的時候,為什么他會出現在自己身子里? 將雙手挪進自己的視線里,掌前掌后的觀看著,令干戈覺得害怕的是,他有時會覺得艾努維卡似乎就活在他身體里一樣,好像他隨時就會蹦出來一樣。 其實自己年齡很小時的記憶他都不記得了,有記憶的,大多是長大后的事情。 他記得罌粟闖進他們家時的事,也記得和罌粟在一開始相處時的事,記得和罌粟一起睡覺時的事,但是唯獨父母的印象非常的模糊,他只記得自己被mama懲罰、怒罵或毒打時的事。 都是些閃光燈記憶,也因此他才覺得艾努維卡的存在令他感到害怕。 父親的臉他記不太得了,但是在身體里的某個深處,他卻記得他的聲音,且有一種和他的連結,對他的熟悉感。 這種感覺以前有過,但是現在卻越來越清晰,干戈不想讓他出來,因為他覺得好像會有可怕的事情發生。 他曾經很糾結于自己和他人的不同之處,但現在想想,指不定,有一部分的原因就和艾努維卡有關,只是自己一直都沒發現,或是沒有想起來而已。 干戈伸手悄悄地將床頭燈打了開來,然后走到鏡子前靜靜凝視自己的面龐。 他伸手撫上自己在鏡面中的倒映,仔細觀察著里頭的自己。 他長得明明就和艾努維卡不像,雖然流著他的血,生著他的rou,但是他們終究是不一樣的個體,沒道理艾努維卡會存在他的體內。 仔細一看,自己反倒是和玉帛長得一模一樣,既然如此,怎么玉帛就不會有被艾努維卡佔據的困擾? 干戈想到這點,倒是覺得安心多了,這肯定是自己多想了,畢竟他的思想可從來都不是對的,但玉帛就不可能會出錯,如果玉帛沒有,那自己一定也沒有。 對,肯定是自己出錯了,他告訴自己,他才沒有和別人不一樣,才沒有和玉帛不一樣呢。 連長相都一樣了,怎么可能會不一樣。 他這么想著,趕緊的回到了床上,但是腦中的不安卻像是一層油一樣,漂浮在名為思緒的清水上,不管如何都無法和安定的想法融為一起。 帶著載浮載沉的心情,他又進入了淺淺的睡眠,不知過上多久,直到天一亮,他又馬上的甦醒過來。 就好像閉上眼放空就等于睡眠似的,但是干戈沒發現他根本沒有真正的休息到。 跳下床,他就像沒事似的走出房間。 就在同時玉帛也出了房間,和干戈碰個正著。 「嗯?你今天好早起啊?!?/br> 「哦,你也是?!?/br> 「罌粟還在里面睡覺,唉,你看他,每天都跟我搶床位,明明有房間,干嘛非要睡我的床?他很會搶被子和踢人啊,我不起床都不行?!?/br> 「是哦?」 「......?!?/br> 「......?!?/br> 干戈喝完溫水,便一言不發的走出廚房。 玉帛看著哥哥沉默的背影,也沒多話什么,畢竟她也多話那么多了,對方顯然沒興趣,她只好默默地喝掉自己的水。 青志和罌粟在差不多的時間起床,那時孩子們早已在在吃早餐了,干戈甚至已經吃完準備要開始例行訓練和運動了。 他看上去有些陰沉和落寞,在對方經過自己時,青志多看了一眼。 到廚房拿了三明治,見干戈又想往天臺跑,青志對罌粟示意了一下便跟著對方的去向離開。 罌粟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本也想上去湊個熱鬧的,但玉帛又在一旁喚著他,他也只能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他后來想想或許這樣也好,凡事都不用急著完成,重要的是能否好好完成,所以想去找干戈好好談的事,他還是晚點再去。 干戈躲到天臺后沒多久,青志也上來了。 男孩看了一眼聲音的來源,見來人是他,便笑笑的繼續手上的擦槍動作。 青志一邊吃著早餐,一邊晃悠來到他身旁,干戈對他沒什么警覺心和距離感,不像罌粟靠近那樣會避之唯恐不及。 干戈將槍枝視作自己的寶貝,每天都會上來花大把時間和它們培養感情,并且好好保養它們。 他看著槍,青志卻看著他。 干戈平時話不多,這個時候便會讓人更覺得安靜,帶著寧靜卻認真的雙眼,似乎與世隔絕。 青志觀察他陣子,笑著將三明治放在一旁,伸手拈了他幾絲發尾成一搓。 「你頭發怎么長這么長了?」他說。 干戈回眸看向他,給了他一個靦腆的微笑,「因為沒有去剪?!?/br> 其實他昨天半夜在照鏡子時也有發現,以前沒特別注意,所以放任它恣意妄為,想不到就這樣長了,一直都沒去修剪。上次出孤兒院的任務時就已經有變長的趨勢了,但因為當時日程緊迫,沒有修掉,反而是把它綁起來,任務結束后也因為罌粟的受傷等等事情忘記這件事了。 干戈常常一時想起,但當下把它們撥到耳朵后面,也就沒事了,所以不斷忘記這件事。 青志看著對方快刺到眼睛的劉海,上前用橡皮筋幫他綁了一搓小沖天炮。 綁完后,青志退了一步觀看他的整體性,然后兩人相視一陣子,發出噗哧一笑。 「你以后就這樣綁吧,好可愛?!?/br> 干戈看不到自己的樣子,但是他能感受到頂上頭發對抗地心引力的拉扯,有種癢癢的感覺。 干戈用手壓了壓它,摸摸它的順滑感。 青志笑著捧起他的臉,然后挑了一下眉。 「終于看到你的笑容了???罌粟是不是又惹你了?」 干戈搖搖頭,俯首。 「他沒有惹我啊,他一直都一樣,是我自己不開心的?!?/br> 青志凝視他,放下雙手,然后吸了一口氣又哼出來,雙手插腰,他環顧四周。 看到一旁對方剛才拿著的槍枝,他把它取了過來交到干戈手里。 「來,不開心的話就把它們當成子彈打出來?!?/br> 說著,他繞到他身后,將他推推推,推到靶前面。 干戈這才一笑,自己站穩了身子將槍舉到自己面前。 青志看著對方的樣子,才安心的回去拿自己的三明治。 打靶對干戈來說似乎才是很好的舒壓和宣洩,他跟自己說過,槍的反作用力會震得他身心痛快,很有踏實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沒有痛覺,所以干戈感受到的感覺應該不太一樣,青志猜想。 男孩將一排的子彈打完,很有成就感,開心的跑到自己面前。 青志笑著摸摸他的頭。 「做得好,你果然很有射擊的潛力,」青志說。 突然,干戈卻心底浮現一股似曾相似感,讓他不自覺的回對方這么一句話。 「爸爸,以前也說過這樣的話?!?/br> 說完,兩人都頓著凝視彼此。 青志吞下自己口中的東西,眨了眨眼睛。 「你爸爸以前教過你開槍?」他露出些微不可置信的表情。 干戈則面帶驚恐和錯愕。 青志察覺不對,趕緊改口想安慰對方。 「沒事,干戈,我們想多了。應該是你做了別的事情,你爸爸也說了這句話來夸獎你?!?/br> 但是這句話卻不能輕易帶過干戈心中的不安,只見他依舊緊張的神色飄動。 青志再次將對方的臉捧起,然后湊近他,看著孩子擔憂慌張的瞳孔。 這股恐懼或許不是一句話就能帶過的,也或許自己有必要了解然后回報罌粟,所以青志還是決定與他談一談。 「干戈,你要不要告訴我你在害怕什么?你......很怕你爸爸嗎?」 「我才不怕他,我只是......不喜歡他?!?/br> 「為什么?」 「因為我覺得他好像活在我生命里?我總覺得,他好像......怪怪的?」 青志聽了,握上他的雙手。 「干戈,他當然活在你的生命里,因為他曾經存在過,你不需要覺得怪怪的,這代表你在長大?!?/br> 干戈聞話,疑惑地抬眼看向他。 「長大的人總是想很多東西,因為時間久了,你經歷的事情變多了,記憶自然也就多了,記憶多了,你腦子里可以想的東西就多了。你只是在回憶而已,畢竟父母對你來說已經是很久遠的回憶了,成人的思緒和情感本來就比孩童還要復雜,特別是父母早逝的孩子,往往最常在青春期和成年期回想父母存在時的過往,因為這兩個時期就是每個人成長時最煎熬和糾結的時候?!?/br> 「但是,我......?!?/br> 干戈想說話,但是卻不知道怎么開口,話講一半,他又懦懦的把頭低下來了。 青志見著,是笑著一隻手壓在他頭上,知道他又在擔心自己是不是很奇怪。 與其從反面說服他沒事,倒不如試著讓他接受這些事吧,青志想。 「你呀,也別多想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何必在乎別人怎么想的?因為不管是你心里真的這么想的,還是別人教你這么想的,最終這些都是你的東西,你的東西和別人的東西終究不一樣,別人想的那也不見得正確,重要的是你怎么做會讓自己開心,以及你覺得怎么做才是你心中所認為的正義,達到這兩個目標,那才是真正正確的東西?!?/br> 干戈抬眼看向他,露出有在吸收和思考的表情,并眨了眨雙眼。 因為他不太能確定心中的想法到底是不是正確的,在嘗試新方法之前,他還是得有人給他當個基準點。 「青志,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嗎?」 青志聞話,搖搖頭,「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干戈仰頭看著天空思考了一下,然后低下頭看向他。 他雖然皺著眉頭,但是嘴角勾起了一邊,露出一個看上去有點邪惡,卻又帶著疑惑的表情。 然后他湊在青志耳邊小聲的開口。 風趁機吹簫而過,天臺的裝擺物被襲得搖搖晃晃。 聽著對方的話語,青志面容劇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