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將至,再過一個時辰,雷劫將至
姜莫卿的那條流蘇當真留下來了,白白也說不上是喜歡這玩具或者討厭這玩具,對方說那東西是他隨手買的,可那上頭的氣息馥郁,還殘留隱約的香氣,并不像是出門前才配在身上的玩具。 姚樂舉著那條流蘇觀察,陽光下,流蘇珠光斑斕,葫蘆帶著玉的水色,清亮透澤。姚樂對著光觀察了幾秒,「唔......這玉的水頭挺好,看著不像是隨手買的?!?/br> 「也許姜哥也是客氣。他都如此說了,也不好刻意還給他,我們再找機會回禮給他吧?!龟P尚音接話道。 「嗯?!挂伏c了點頭,把流蘇遞到白白面前,「吶,還玩嗎?」 曬了一中午的太陽,趴在窗檯邊的黑貓瞇著眼打哈欠,此時微風輕拂流蘇,絲線被吹向同一個方向飄搖,它一時間又被迷了眼,伸手往流蘇揚起的反方向拍了幾下,輕觸及離,帶動了沙沙的響聲。 姚樂把它往前遞一些,黑貓雙手并用攏住了那些絲線,歪著頭上前啃了兩下,瞳孔瞇成了興奮的細長狀,姚樂把那流蘇留在窗檯,它沒反對,用前掌把流蘇攏到身前或撥或咬。 白白把那東西用前掌壓著方便玩樂,它想,反正是給它了,朕就不客氣了。 唔,但是玉很貴。 想到這里它歪頭咬著那東西跳下窗檯,走到關尚音所坐的沙發上,跳上沙發把玩具放下,喵喵地叫著。 關尚音聽著,沒反對,捻了那條流蘇,動手把玉給摘了下來,「先收起來,要是你喜歡,就做成項圈如何?戴脖子上?」 『誰、誰喜歡,項圈甚么的好麻煩,小關你就收著,朕只要這個?!话装渍f完也不管關尚音再說甚么,咬走了那條他輕捻在手上的流蘇,自顧自的去玩了。 莫約又過了一週,姜莫卿的原神深夜來訪,白白已經好了許多,對于雷劫發動的時機也有較明確的掌握,正想著這一兩日要去找姜莫卿,對方就到了。 這天姜莫卿散著長發,穿著睡衣睡褲,對趴在沙發上假寐的白白喊了兩聲玄君,它耳朵動了動,醒了。對于看到無聲無息坐在沙發把手上的姜莫卿,它也有些認了,契就是給對方開了道方便之門,不受它警戒,自己作的死,只能忍忍。 雖然看到他,白白是有些感慨,但毋須耗費精氣就對方就送上門,于現在的它而言,不得不說是助益。 『吵到你了嗎?我就來問問你雷劫的時機,有感知了嗎?』 『沒事,你不來,我也是要去找你,我大約估算了時間,莫約是7天后,午時過后,未時初發動?!话装渍f。 姜莫卿點頭:『好,我找到個不錯的地點,從這邊過去開車約3小時,要是姚樂它們想跟,就讓他們載你?!?/br> 白白:『......』開車三小時......算了,算了,睡一覺就好了。 看到黑貓沒表情的臉,不知怎地姜莫卿收了話頭,不確定的問,『你討厭坐車?』 『......不討厭?!缓谪埫鏌o表情的傳話。 對方挑了挑眉,慢悠悠開口的說,『其實還有另一個地方,要爬一陣子山,但是近些。在我住的城市市郊,離這里不到1小時車程?!?/br> 白白:『......』這廝是故意的,肯定是,喵嗚,朕的爪子癢??! 它一時沒忍住,用爪子勾著沙發幾下,也就幾下,看著姜莫卿,傳聲道:『我選這個,爬山不算甚么?!?/br> 姜莫卿笑了笑,好歹見好就收,『那我明天就打電話給姚樂?!?/br> 白白點著頭,『謝謝,這次麻煩你了?!?/br> 他卻因這句話頓了一下,幾息之后緩緩開口,『于我也是結個善緣,玄君何需言謝?!?/br> 何需言謝?它卻覺得對方的話用得重了,正色地說:『你我本萍水相逢,你卻盡心為了答應我之事忙碌,對你而言可能舉手之勞,但對我而言確實是幫了大忙。所以這謝,確實是要的?!?/br> 姜莫卿聽了抹了抹臉,倒是有些無奈,『即便是萍水相逢,上次你不也幫了我,忽然如此客氣,我倒是不知該如何謝你救命之恩了?!?/br> 白白歪著頭,理所當然地說,『你不是給我買紀念品了?流蘇很好玩?!?/br> 姜莫卿張了張口,最后卻是說,『那玉養氣,你倒是可以配著?!?/br> 黑貓用前腳搔了搔耳朵:『小關拿那玉做了條項圈給我,項圈太癢了?!?/br> 他看它一臉的憋扭,也沒逼他,『也是個建議罷了,不喜歡聽聽也罷?!?/br> 「......」以退為進這招用得挺好。 白白也知道對方是好意,點了點頭,『我會看著辦?!?/br> 姜莫卿沒再多勸,時間也晚了,見沒事他道了聲晚安,就回去了。白白看著對方消失在窗外,默默挪動身體,把藏在身體底下的那條項圈撈出來。 枕著玉石,呼了口氣,繼續運行周天起來。 這東西確實養氣,在關尚音把玉石連同項圈配在它身上它就發現了,玉石中彷彿有靈氣,如同日月精華可以被吸收,運行周天的效率提升不少。對于它氣虛的恢復有很大的幫助,它雖不喜項圈,可知道了好處之后,卻也不離玉石的修練。 它不經意地想,姜莫卿到底是發現,或者沒發現它氣虛這件事? 嘛,反正不管對方發現沒發現,它都不會承認的。 為了救個認識不到幾天的人,差點搞砸自己的雷劫,這么蠢的買賣,它才不會承認是自己干的,哼。 姜莫卿果真依照了約定在隔天上午時打電話給姚樂。他們交換了時間地點,說好了見面的地方。時光飛逝,轉眼間便已到了渡劫的當日。 他們這次倒沒給白白外出籠。畢竟現在可以溝通了,臨出門時關尚音問了一句,它不想進籠子,對方便隨它的意。 車子行進間,白白立著身體,饒有興致的趴在窗檯上看窗外的風景,耳畔是車里另外兩個人有一段沒一段的聊天,倒是得了一些趣味,尾巴不經意拍動??戳艘欢温烦?,關尚音超過一臺從十字路進來的自用車,黑貓耳朵豎了一下,又垂下,它轉而趴到姚樂肩上,脖子上掛著項圈,視線不離跟在背后的那臺自用車。 「白白在看甚么?」姚樂揉著它的頭。 它玻璃珠般的雙眼瞬也不瞬,依舊趴在姚樂身上,平鋪直述:『有鬼,那女鬼要索命。等一下后面那臺車就要出事了?!?/br> 「......我可能聽錯了,你再說一次?」關尚音的聲調不無訝異。 『別喊,對方帶著手令,是冤親債主,別告訴姚樂,他不能插手?!?/br> 關尚音安靜了下來。 姚樂問了一句,「怎么了?白白說甚么?」 他伸手揉了揉黑貓的頭,「等一下讓姜哥來接你行嗎?」 『好,你讓姚樂打電話?!?/br> 姚樂又追問了一句,他淡淡地讓對方打電話給姜莫卿,請他從另一邊出發來接,正說話間,如同白白預告的,后頭的車不知怎地打滑失控,煞車尖銳的聲響甚至傳了進來,幾息間就撞上了邊坡。姚樂嚇了一跳,卻又反應過來,立馬報警,關尚音把車子往前開了一點,停了下來。 「你帶著白白,我去看看人還有沒有救?!顾_門下車前,對姚樂說了這句話。 等姚樂把電話掛上,抽了車鑰匙,背起單肩包,抱著白白就開了門,「等一下要乖?!顾嗔巳嗪谪?,語氣溫和的交代。 車禍的地點在邊坡,離他們停車的地方約有50公尺,后頭已經有熱心的民眾也停了車在路旁,看著也在報警,還有人正在敲車門,亂鬨哄的,車子是往左撞上去的,車頭冒著煙,里頭的人被裹在氣囊里生死不知。 外頭鬧成這樣,里頭的人卻是連應聲也無。白白看著那隻女鬼坐在車頂,抱著手,咧著嘴斜眼得意地看著外頭的一切。 「是她做的?」姚樂視線在女鬼上停留,喃喃自語著,他反手揉了揉黑貓,「你是不是讓尚音別告訴我?」 白白沒應聲,咬了咬他伸過來的手。 姚樂任它咬,輕聲地說:「我也不是傻,甚么能管甚么不能管,還拎得清?!?/br> 此時眾人已經合力破了窗,關尚音探進車子里查看傷者,表情嚴肅,身上臉上已染了薄汗,查覺到他們走近,撥空問了一句,「救護車要多久?」 「15到20分鐘,警車也許快一點,這人能救出來嗎?」 「不知道,看著是被卡住了,我探了脈搏,還有。但沒有意識不大妙,怕胸腔受壓迫,要是氣胸,血胸,哪種都能要命?!?/br> 正說話著,貓耳靈敏,已經聽見遠處警笛聲響,白白喵了一聲,『有笛聲?!魂P尚音朝它望著的方向看去,警笛聲已逐漸接近,他緊蹙的眉宇并未放松。轉頭對白白說,「等會兒要是姜哥來,你就先跟他去,我怕是得去做筆錄,若是因此誤事反而不好?!?/br> 白白沒答腔。 關尚音見了,「怎么不說話?」 『你可以不管的,那人也不一定能救,那是冤親債主,他原本就欠了人,要是被帶走也只是還那女鬼罷了?!?/br> 關尚音并未被它的言論嚇到,也沒有指責,眉間溫和,他說:「我手臟不好摸你,傻白白,你說的那些我又怎不懂,但我若因此視而不見,又怎對得起從醫的本心?不論今天結果如何,好歹,我盡力幫助過他?!?/br> 它從姚樂身上伸長了身子,關尚音不接它,「你乖,現在不行?!?/br> 『朕不嫌棄?!?/br> 他笑了笑,靠過來確實接過了白白,然后對姚樂說,「車上有礦泉水,你幫我拿過來,好歹能洗個手?!?/br> 白白:「?。?!」這是嫌棄朕了?! 它不滿地扭著身體,關尚音看姚樂應聲而去倒是說:「乖,爸爸抱會兒。今天不能跟你去,要是鼠精厲害你別怕,姜哥說了會護著你的,他是個好人,我相信他,所以等會兒要是忙完了就去載你,好嗎?」 溫緩的話語與體溫,如同他幼貓時期經歷暖和又安全的懷抱,不需要任何理由,在那里,它知道不會受到來自于對方的傷害,是最簡單又純粹的感情,貓掌按著對方的肩膀,忍不住想踩踩。它沒有甚么時候那么地想說實話,倘若我不是凡貓,你又待如何? 玄裔仰頭看著青空,朗天白云、日暖風和,然而陽氣蒸騰,午時將至,再過一個時辰,雷劫將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