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昕言最后還是把他放了下來，變回人形和他慢悠悠走著。

    「說真的，這個世界很美，比起電影特效那種，酷炫多了?！?/br>
    「我一開始到人類世界，也對人類科技的發明相當讚嘆，」凌昕言輕笑，「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發展?！?/br>
    「不過，為什么不能相互流通呢？」他納悶，「結界那么隱密，不能讓人類知道?！?/br>
    「人類的科技武器并不亞于妖怪能力?！沽桕垦源鬼?，「據傳妖界曾和別的世界大方往來，結果對方覬覦了我們妖的什么寶物，兩方打斗爭個你死我活，最后誰也沒贏，當時的那些首腦就達成協議，從此限制往來，結界也是那時候開始設置的?！?/br>
    他了然地點點頭。

    「那也是百年前的戰爭了，妖界現在對于結界的管制早沒那么嚴謹，沒有什么重兵把守，有被授予結界術的妖都能自由往來?！?/br>
    「如何有資格？大妖主嗎？」

    凌昕言讚賞看了他一眼，「沒錯?！?/br>
    「我突然很好奇，妖界幾方之間不會有爭斗嗎？搶領土還是什么的？」

    「不會，妖土生土長慣了，很少會搬遷，各方土地氣候不太一樣，搶來有什么用?！?/br>
    「聽起來，妖怪蠻單純的，人類就復雜很多……」他摸了摸臉頰，抬頭看了看天空，剛剛似乎有水滴下來？

    「人類也是因為復雜，才會發展和創造?！沽桕垦园延陚隳贸鰜?，撐開，罩住他們。

    「果然不是我的錯覺嗎？可是天空很藍，沒有云啊?！?/br>
    「都看到現在了，你還覺得妖界的大自然和人界相同？」凌昕言淺淺一笑，「有時就算黑壓壓一片，也不見得會落雨?！?/br>
    「這是為什么？」他看見豆大的雨滴一顆兩顆三顆從天而降，忽地傾盆大雨。

    凌昕言攬了攬他的肩，讓他更靠近雨傘中心，「一些能量元素的碰撞吧，條件未到就不會產生什么氣候，妖界對科學知識不感興趣，沒有誰探究過，妖只關心生活和修煉方面?！?/br>
    「所以什么地質學、氣象學、生物學大概在妖界都看不到吧?！?/br>
    「沒錯?！?/br>
    「下不下雨難道不夠影響生活的？」他很費解。

    「有的妖是需要雨水中的能量去修煉，有的妖是需要陽光，但需要雨的并不會怕太陽，反過來說也是，所以氣象預測對妖而言是多馀的?！沽桕垦阅托慕忉?，「而且妖不會感冒?！?/br>
    「挺順應環境的，真不錯?！?/br>
    「畢竟我們妖本就是自然萬物中的一部份，生于自然?！?/br>
    須臾，一間寬敞的樹屋映入眼簾，粗壯的百年老樹根扎入地面，怪石嶙峋，荊藤滿佈，屋子色調樸實簡約，和一旁河中的七彩蓮花相為映襯。

    「到了?！沽桕垦猿白吡藥撞?，轉過身朝他溫柔一笑，「歡迎來到我家?！?/br>
    「你家真的挺大，在人界和妖界都是土豪??！」他讚嘆。

    凌昕言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朝他招手，「進來吧，我弄晚餐?！?/br>
    他邊說邊踏入屋內，「你很久沒回來了吧，有食材？」

    「這你不用擔心，妖界在保存食材上很有一套，不然有些妖距離中央很遠，總不可能每周往返?！沽桕垦阅闷鹨慌缘膰瓜瞪?，「莫莫你先自行四處轉轉吧，我很快就好?！?/br>
    「好?！顾鞠脒^去幫忙的，可遠遠就看到凌昕言開啟一個瑩白潤澤的箱子，內部裝了五顏六色的東西......疑似生鮮食材。

    畫風有點詭異，他擔心自己應付不來，索性就聽凌昕言的，開始在樹屋內間晃了。雖說是樹屋，可內部一點都不殘破蕭條，反而放著許多一看就是奇珍異寶的收藏，絳紫流光的匕首、鴉青砂面的羽毛、腥紅刺目的手鐲等等，他也就用眼睛看看，沒敢用手去碰，誰知道對人體有沒有毒？不過用看的也很過癮了，如此目不暇給，簡直就是在逛博物館??！

    打開下一間房門，淡雅清爽的木質香氣撲面而來，這間房和剛才不同，沒有許多華麗收藏，倒是不少森林風格的裝飾，還有個碩大醒目的花生殼置于窗邊，他頗為訝異走近一看，無語了，原來這是間臥室，而凌大妖主的床是花生殼造型……這隻蛇到底對于植物形狀的物品多么情有獨鐘??？！一隻兇猛動物窩在花生里睡覺是什么畫面……身為設計師的他彷彿突然間喪失想像能力。

    走完了五間房，他來到后院，凌昕言說的池塘就是這個吧！蔥蔥鬱鬱的植栽披覆環繞，簡單的木造涼亭和花藤鞦韆添了幾分愜意恬然，然而池塘周圍纏了一圈的黃色絲條，怎么看怎么像命案現場的封鎖線......這個裝飾風格未免太突兀了，難道這有什么用意嗎？他思忖，緩步靠近觀察。

    「嗯？這個池子照不出人影？怎么黑漆漆一片?！购鸵宦飞系墓腆w鏡面河流不同，這池塘完全不能反射景物，連底下的樣子也看不清，彷彿一灘靜止的墨水。

    「這是固體還是液體？」他的手懸在空中，有點想碰又不敢。

    「莫莫，」凌昕言從他身后朝他走來，順勢握住他的手，「雖然有結界術，但還是盡量別碰，擔心你掉下去?！?/br>
    「結界術？這池水有那么深嗎？」那黃線的用意就如同人界立個牌子寫水深危險的概念嗎？

    「不是深，是這里會通往另一個世界?！沽桕垦該u頭。

    他愣，「這里也是回人界的入口嗎？」

    「不是，是天魔界?！?/br>
    好的，他的世界觀又被刷新了。

    看他沉默不語，凌昕言悄悄揉了揉自己手里的他的手，「有機會慢慢講給你聽，不過我也沒去過天魔界就是?！?/br>
    「究竟有幾個世界??？」他回神，默默抽回手，有些羞赧。

    「目前我知道的就三個，人、妖、天魔，也許有未知的世界，就像人類懷疑外太空有外星人?！沽桕垦暂p笑，「我們先去吃飯吧?！?/br>
    他應了一聲，跟在凌昕言身旁前往客廳，腦子仍然有些混亂。

    晚飯時。

    剛剛看到那些顏色扎眼的食材，怎么經過凌昕言的手，就變成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餚了？他無語。

    「昕言，我問你，」他試探開口，「有沒有規定說吃了妖界的幾樣食物后，就必須留在妖界幾個月？」

    凌昕言無奈地搖頭，「你當是希臘神話??？放心，這些都是人類可食用的，除了保存方式特殊，食物來源和烹飪方式并沒有太大區別?！?/br>
    「那就好，我開動了?！?/br>
    凌昕言替他夾了紅燒rou，「等等天色暗了，可以去前門看看?！?/br>
    「我也正有這想法?！顾蚪蛴形兜爻粤藥卓?，看了一眼凌昕言，「別光顧著我，你也要吃啊?！?/br>
    于是凌昕言笑咪咪地接受了他夾來的每一盤餐點。

    晚飯后，他們來到前院一處靠河流的地方，那里圍有矮籬笆，擺著木桌和躺椅，風清月朗，怡然自得。白天還沒注意，夜晚時才發現樹上掛著許多絲線與籐球，現正散發微微的柔和星芒，點點投射在鏡面河上與七彩蓮花交相輝映，彷彿整個世界都跟著絢爛了。

    他出神地望著眼前，久久說不出話。

    凌昕言靜靜站在他一邊，凝視著他的側臉。

    「真好看?！顾麖埩藦堊?，只說出這幾個字。

    「嗯，好看?！?/br>
    循著聲音轉頭，凌昕言正帶著繾綣笑意回望他，如夢似幻的光披在他身上，模糊了他的俊俏菁英氣質，卻烘托了他那雙溫柔蜜甜的眼神。

    他似乎，看見了此生最美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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