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片花瓣.
封天妃的葬禮辦得很低調,至少在杉望凱的眼里看來是這樣的。 那晚她寄出照片沒多久后杉望凱就立刻動身驅車往她的家趕去,可是當他趕到社區的時候只聽到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然后他就看見在不遠處滿頭大汗臉色慘白的時盛念。那個在調查資料里曾看過的少年并沒有搭理他,只是跑得更快,推開他就往社區里跑,他跟在后面卻看見一地鮮紅在向外蔓延,血泊中央的是雙眼閉著的封天妃。 「啊——」 時盛念的崩潰引來了更多人,他眼睜睜看著那個少年不顧自己身上的衣物還有地上不知哪來的碎玻璃就踏著血泊往前,輕輕抱起那個已經軟倒的身體壓在懷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封天妃的身體是多么纖細,如果不是時盛念先抱著了,他或許會覺得那副骨架會因為被人緊抱而散開。 救護車跟警車是同時間到來的,只是當下斷了氣的人早就無法搶救,他應付著過來詢問的警察,眼角馀光還是看著那個失魂落魄的少年,卻攔下想要去將人驅趕的警察。 「我是她朋友的丈夫,那個人是她男朋友,我們都沒有想過她會……」 那兩個字到最后還是沒狠下心說出口,因為還要調查的緣故,他最后還是拉著有些失控的時盛念沒有讓他去追那輛載著封天妃的車子。 杉望凱從時盛念那里拿到了鑰匙,去將月傾城給松綁后抱下來,他把鑰匙還給時盛念的時候只見那個少年在地上一顆又一顆地撿著巧克力球,他有點印象,應該是資料里說少年跟年幼的封天妃常吃的巧克力。他沒有搭理,只是抱著月傾城離開了。 再見面就是封天妃的葬禮上,他見到了更加狼狽的時盛念,原本應該要是乾凈的白襯衫此刻卻有些灰撲撲的,安靜地待在角落不發一語。他帶著月傾城上前,這個葬禮是按照月傾城的要求給眼前棺材里躺著人辦的,雖然是他出的錢,但他并沒有任何怨言。 他將一個盒子放到棺材前的桌子,當月傾城詢問起的時候才說起了他與封天妃的相識:「十二年前的夏天,她照著小學老師教的方法寄出一張明信片,輾轉到了我手上,從那之后我時不時會收到寫著她近況的信,雖然我從來沒回過,但她在升上大學以前信卻從來沒斷過?!?/br> 也是因為她升上大學后沒有再寄信,他才派人開始調查著她跟過往,才知道那些被她爛在心里從未開過口的秘密,也知道她其實不過是上一代人的犧牲品。封天妃和月傾城的母親,也就是封予曦跟月柔實際上是一對戀人,可是當兩人大學畢業出去旅游時月柔被人販子拐賣到了深山,當封予曦找到的時候,月柔才剛生下一個女嬰。 被拐賣五年,月柔就過了慘無人道的生活五年,她恨毒了仍然保持光鮮亮麗的封予曦,要對方到南城的花街去住。南城花街,向來是女性避而遠之的地方,別無其他,就因為那里是流浪漢群聚的地方,只有生活過不下去的女人才會去那里跟流浪漢擠一個安睡的地方,但只要到了那里,基本上就會淪為流浪漢們的玩物。 封予曦求過,道歉過,甚至將名下所有財產都轉到月柔的名下都沒能得到她的原諒,在走投無路之際才終于踏進花街。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封予曦就懷孕了,不知道是不是上天開的玩笑,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她安穩地把孩子生了下來,也就是封天妃。 直到五年后,月柔的氣消了才跟封予曦跟封天妃見面,也準許她們搬到離花街遠一點的小區,雖然治安沒有多好,但封予曦終于不用再害怕睡著后可能會有人上床來侵犯自己的夜晚,可她依舊痛恨著跟她有著相似五官的封天妃出生,所以將年幼的孩子關在櫥柜。而封天妃年幼時看見母親與人交纏的樣子,就是在那之后月柔只要有些情緒不穩就會找男人去強暴封予曦,賭的也是對方不敢反抗。 只是那一夜封天妃推開櫥柜的舉動讓封予曦忽然想到甚么,也終于因此有了喘息空間,于是當月柔找人來想侵犯她時,她轉頭就將封天妃丟給各個男人,絲毫沒有罪惡感。 直到兩個孩子長大后月柔才重新接受封予曦,兩人決定一同出國定居,也就放任兩個孩子自由生長,可是那些烙印在封天妃心里的結并沒有被解開,反而日復一日加深,直到月傾城開始交男朋友時才一次次將她推進深淵。 而封天妃的死訊并沒有讓兩位家長回來,當月傾城聯絡了封予曦想請她回來參加葬禮時她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死就死了,與我無關?!?/br> 月傾城不理解為甚么封予曦會這么冷淡,杉望凱沒有將那些封天妃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說出來,只是輕聲安撫有些情緒失控的她。他看向不遠處的棺材,見到時盛念挪動步伐,在那個棺材前的臺子上放了一個玻璃罐,里面同樣裝滿了巧克力。 他將月傾城攙扶回車上,再回到靈堂時已經沒有時盛念的身影,他走到臺子前看著那個玻璃罐,上面掛有一個紙片,翻開來一看寫著一句:「doestoytigo,cualquierlugarsevierteenparaiso.」 杉望凱并沒有放在心上,只是當一個月后看見新聞報導著同樣一棟大樓再傳跳樓案,時盛念的名字傳入耳里,他才猛然驚覺時盛念或許是真的瘋了。 ——「阿念,你說地獄會很冷嗎?我怕冷,如果這樣說的話你會跟我一起下地獄嗎?」 ——「只要跟你在一起,任何地方都會變成天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