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片花瓣.
在點滴吊完前五分鐘,封天妃發散的意識慢慢回籠,睜開眼環顧四週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在醫院,那時的月傾城并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她,只是低頭滑著手機,在看到她微微彎曲起的指尖才抬頭對上那雙狐貍眼。她的臉色看來好了一些,雖然依舊覆著一層病態,但對比剛送來醫院那時瀕臨死亡的樣子好了不少。 「你醒了?醫生說你的點滴要打完才能離開,我等等會送你回去,你可以先想想有沒有甚么想吃的?!?/br> 身旁傳來的聲音很淡,封天妃的眼睫只是顫了顫后搖搖頭,偏向另一旁重新閉上眼。月傾城還有些不知道怎么跟眼前人相處,見她沒有要說話也松一口氣,伸出手替她掩好被子沒有再說話。 封天妃回憶著自己失去意識前的事情,她依稀有感覺到自己的大腦有點昏昏沉沉的,但是并沒有多放在心上,而是拿起水果想要照著老師投射在電子屏幕上的圖案開始雕刻。她其實對烹飪不是很在行,但為了跟月傾城待在同一個科系她才學習著將本來只能果腹的廚藝更上一層樓。 她一直很努力,如果有甚么不擅長的地方就會一直偷偷練習,直到她能做好為止。在外人看來她好像甚么都會,她騙過了所有人,包含跟她朝夕相處的月傾城。 唇角微微彎起,就像每次她在月傾城面前虛張聲勢的那樣,但這次是諷刺著自己的愚蠢。 月傾城在點滴吊完的時后立刻去找了護士,封天妃原本的思緒也被打斷,只是安靜地看著自己手臂上的針被抽掉,壓上棉花。 「好了,接下來去前面柜臺繳費領藥就能回去了,多注意身體?!?/br> 兩人同時間低聲致謝,月傾城看著在床上慢慢坐直身穿鞋子的人,想了想還是開口詢問著:「有沒有哪里還不舒服的?你有想吃甚么嗎?醫生說你這幾天要先吃點清淡的飲食,照顧點喉嚨?!?/br> 「沒有,謝謝?!?/br> 封天妃的嗓子很啞,啞到連她自己都差點認不出來這是自己的聲音,但她只是恍惚了一瞬后定下心來。她強迫著自己不靠攙扶就獨立站起來挺直身板,轉過頭看向月傾城,開口說道:「我已經好了,謝謝月同學的照顧,你可以回去了?!?/br> 她話語間的冷漠疏離并沒有逼退月傾城,只是在她身后跟著她去繳費領藥拿回健??ê蟛耪泻袅艘惠v計程車叫她上車。封天妃沒有拒絕,卻也沒有像往常那樣再上前去挽住對方的手,兩人之間總是隔著一個人的距離,沉默也持續到家樓下。 「叫外賣怎么樣?有我們常去吃的那家麵館外送,給你叫個清湯麵吧?還能叫幾個小菜!」 「……隨便?!?/br> 封天妃隨手將藥丟在沙發旁的茶幾上,不耐煩地回答了月傾城嘰嘰喳喳的問題后把自己陷進柔軟的沙發,用一旁的毛毯蓋住自己重新閉目養神。月傾城也沒有再煩她,坐到她身邊打開電視看著最近出的連續劇,但人也安靜了下來。 其實就連月傾城自己也說不太上來她現在是干甚么,或許是遲來的補償?還是出于多年的情誼才照顧著封天妃罷了。 她沉默地看著封天妃吃完晚餐也將藥吃了之后休息一個小時就讓她去休息,腦袋深處傳來隱約的灼燒感讓封天妃聽從著她的話也沒反對,等窩到自己房間的被子里時才抬眼看向待在一旁的她。 不知道為甚么,即使在心頭克制了一遍又一遍,封天妃還是聽見自己那股難聽的聲音開口。 「你會留下來嗎?」 「我明天會再來看你的,抱歉……我答應過杉望凱會回去的?!?/br> 當大雨淋在身上時她不冷,當利刃劃破手指時她也不疼,但此刻封天妃就像被人推入冰窖一樣渾身冰冷。她沒有再說話,只是轉過頭面向墻壁,用被子將自己裹得緊緊的之后也沒再說任何話了。 她聽著月傾城轉身離開房間的步伐,似乎是在外面整理了剛剛兩人吃完的垃圾之后安靜了一會,那扇外面的鐵門被人輕輕打開,最后又毫不留情地關上了。 或許是藥物起了效用,本來還有一絲清明的腦袋又開始步入昏沉。她閉上眼,本來以為無法入眠的她卻意外陷入熟睡,夢到童年與月傾城兩人待在一起的日子。 那時是母親為數不多對她有著好臉色的日子,常常帶往她去郊區看住在大房子里的月傾城與她的母親。月傾城的母親很溫柔,總會給她溫暖的奶茶跟新的小衣服,而月傾城也常常捧著雙掌的糖果來到她面前,一顆一顆地告訴她那些分別是甚么口味,有多么地好吃。 她沒有跟月傾城說過,那是她第一次吃到糖果。 在大房子的后方有一座花園,月傾城常常帶著她去那里看花,花園里還有一棵大樹,那上面吊有一個木製的鞦韆,她們摘了花之后就會去那里坐著,兩人一起編著花環。當她終于第一次完成從頭到尾都是自己編好的花環時,立刻轉頭就送給了坐在旁邊的月傾城,看見那女孩頭上頂著她送的花環,笑得像擁有了全世界一樣,她也很開心。 「妃妃,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 「如果傾傾想的話,我們就會一輩子在一起,不離不棄?!?/br> 帶著花環的月傾城輕輕挽住她的手,小臉抵在她的肩頭,笑著說起—— 「我想!所以妃妃要一輩子待在我身邊!」 封天妃被夢刺激得睜開眼,不顧還有些昏沉的腦袋,跌跌撞撞地下床去外面查看。月光從沒有被窗簾隔絕的落地窗外灑進來,襯得毫無人煙的客廳更顯寂寥,她多希望月傾城其實還留在這里并沒有離開,但現實是這間房子只剩下她一個人留著了,她終究在月傾城的世界里成了過客。 她跪坐在地,雙手摀著低垂下來的臉,沒有哭鬧,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想起月傾城走得果決的背影,她下意識想克制的心思并沒有爛在心田,脫口而出。 「可是你明明也答應過我的,傾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