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崔欣宜鬼迷心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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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崔氏,四世三公的煊赫大族。 崔氏現任家主崔太爺膝下有五子,無女。 五子又各自誕下子嗣,亦無女。 崔旻瞅著滿地打滾的一群小子愁白了頭,做夢都想著家里能生個女娃。 好巧不巧,老三崔讓的媳婦兒生了,生了個女兒! 傳聞崔太爺喜不自勝,大半夜自床榻坐起,竟倒履而出。 女孫是欣字輩,單取一個宜字,寓意得其所,恰相宜。 崔欣宜自幼聰明靈敏,懂事孝順,是崔太爺和崔老夫人的心肝rou。 她就這樣被全家上下捧在手心含在嘴里長大,一眨眼已經一十又二。 一想到寶貝孫女沒兩年就要說親嫁人,二老眼淚漣漣,背地里打著招婿的算盤。 可誰曾想還沒等招婿呢,孫女進趟宮,連心都飛到九霄云外去了! 若是旁人也罷,可她竟是個女人!還是個大她十一歲的女人! 天爺??! 崔太爺摧胸頓足,恨不能一死以謝祖宗。 崔讓手執鞭子,氣勢洶洶,“今兒個我就打死這個混賬!” 崔老太太以拐頓地,“我看誰敢!”說罷獨自一人勸說孫女去了。 崔欣宜也是有幾分拗勁在的,任老太太如何苦口婆心,她只哀哀地抽泣。 老太太見她這般差點就心軟答應了,好歹尚存一絲理智,命人先將她關起來,說什么時候醒悟了,什么時候再將人放出來。 于是崔欣宜咬緊牙關滴水不進,老太太也是發了狠:不吃,那就餓著! 誰料自小養尊處優的寶貝疙瘩竟真就這樣硬生生捱著。 第三天,崔讓夫婦前來求情,老夫人不允。 第四天,崔家上下都來說情,崔太爺都松口了,被老夫人制止。 一直到第五天,老夫人親眼見到奄奄一息的孫女時,當即什么都不顧了,流著淚摟住孫女呼喊,答應你,祖母什么都答應你。 崔欣宜這才虛弱一笑,接著昏死過去。 養了兩個月,好容易將身體養回來,崔欣宜第一件事就是鉆進祠堂跪著,一跪就是一天一夜。 次日又去祖父祖母院子里跪,一跪又是一個早晚。 崔太爺心疼地怒斥她,“好容易將養回來,如何這般糟蹋?!” 崔欣宜卻哭著說,“孫女為一己之私忤逆尊長,攪擾至全家不得安寧,最是不孝。從小到大宜未有所求,只這一件,望爺奶成全?!?/br> 老太太拄著拐出來,厲聲厲色道:“若她有朝一日膽敢負你,我崔氏定將她碎尸萬段!” 古往今來,斷沒有女子與女子成婚的先例。 但崔氏表示,我門生弟子遍布天下,黑的也能說成白的,一時間女子相戀的詩詞唱段、快報民歌遍地。 有如: “人生天地間,相愛即為親。同是風中絮,非關陌上塵?!?/br> 建興帝看著手里的奏本,沉聲問:“她什么時候跟崔氏有了往來?” 程太監捏了把汗,趕忙回:“據老奴所知,不曾有過往來?!?/br> 建興帝目光沉沉,世家……他最痛恨的世家! 但是,他又不得不仰仗他們。 想到此,他不禁有些頹然,揮揮手道:“去說予她聽,看看她什么反應?!?/br> 程太監領命。 司徒佩乍聽到這個消息內心萬分震動。 她怎么也想不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會有一位年方十二的女子差點為她送了命。 程太監意有所指,“伴君如伴虎,十一皇女,萬望珍重?!?/br> 司徒佩感覺他意有所指。 “初荷,送程大監?!? 初荷面露憂色,程太監手肘撞撞她,兩人一塊出了門。 人走后,司徒佩端著手在院子里沉思,在看到秋葉脫離枝干的一瞬間,她驚出一身冷汗來。 歷代君王不喜門閥,因其勢大尾大不掉,建興帝亦是如此,此其一;她是個有繼位資格的皇女,此其二。 這樣一想,她怕是連性命都要交代了。 誰能想到她重生一回竟遭此橫禍! 崔太傅為其孫女向皇帝請求賜婚,朝野震驚! 尤其是皇太子和大皇女背后的勢力,差點沒把司徒佩生吞活剝了,參她的奏本猶如雪花片一樣,有說她顛倒陰陽的,有說她禍亂朝綱的。 為什么不參崔氏,也參了,輕輕帶過而已,柿子還得找軟的捏。 聽聞十一皇女得知此事,怒斥崔旻欺人太甚,本就體弱的她怒火攻心之下竟生生吐血昏迷。 醒來后,她火速求見建興帝,聲淚俱下地表示自己將終身侍佛,永不還俗。 建興帝見她歪七扭八的釵環竟沒有怪罪她御前失儀,只讓她先回去候旨。 不久后,旨意下來,司徒佩封為寧國公主,于明年春與崔氏欣宜成婚。 朝野皆知,這是為了補償十一皇女才破例晉封的,這個“寧”就很有意味了。 司徒佩這邊,旨意下來后,她便被遷到了寬敞的宮殿等候冊封儀式,儀式過后,還要等公主府修葺完畢再行搬遷。 但她無心旁事,整日以淚洗面。 不久,程太監送來建興帝御筆手書的“寧國公主府”牌匾。 程太監堆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殿下,可莫要違逆陛下的恩旨呀?!?/br> 司徒佩笑中帶淚,“兒臣謝父皇恩賞?!?/br> 至此,司徒佩不再哭泣。 建興三十九年十一月十三。 承平殿上,紫金香爐煙霧繚繞,正殿擺放著紅漆大案,上頭擺放一尊雕刻著蟠螭的紅漆檀木寶匣,匣內是寧國公主金寶。 殿前金吾衛將軍列隊,旗甲獵獵,百官立于廣場之上。 十一皇女司徒佩受封寧國公主,冕服車旗邸第,下天子一等,公侯大臣伏而拜謁,無敢鈞禮。 陣陣雅樂中,受封儀式開始。 “拜!” 司徒佩著冕服朝皇帝皇后行跪拜之禮。 “拜!” 群臣跪拜,高呼參見寧國公主殿下。 在繁復的冕服映襯下,司徒佩看起來尤其蕭索。 儀式畢。 崔府。 崔太爺吹胡子瞪眼,“這寧國公主是怎么個意思?我宜兒就是東宮也配得!她這幅作態倒像是我們強迫了?” 原就是我崔家用強。 崔欣宜抿抿嘴,乖巧地給老人家捶背。 東宮。 太子面色譏諷:“這老十一何至于此,要孤來講,就是取了崔旻孤也愿意啊?!?/br> 蘇紀原本撫著胡子呢,現下手一頓,沉聲說:“殿下慎言!” 太子囫圇認了個錯,心中混不在意。 不說其他人如何,單說司徒佩,她看著偌大宮苑里來往的宮人,藏在袖口的手悄悄捏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