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嬌 第1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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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蓁原以為,現今自己的親眷,除了姚蔑外,僅剩驪蘭玦一家。 待她在臨安住了一段時日后,才知曉原來臨安城中還住著母族的另一家親眷,是她母親的母族堂姐,早年嫁到臨安一戶姓于的富庶人家,姚蓁當稱她為“姨母”。 在驪夫人的牽線下,姚蓁同姨母會了一面。 于氏從商,家中開了許多布莊、紡織鋪子,雇傭工人無數。她家出產的綢緞,名滿江南,如今富甲一方。 姚蓁一見到她,便覺渾身綾羅,貴氣逼人。 驪夫人說,此次征戰嶺南,于家于軍餉上出了許多力。故而姚蓁同于姨母談話時,只覺得她十分面善。 而于夫人見到姚蓁,聽說了她的身份,則是心中震驚。 一是震驚于她的容貌,二則是姚蓁有意隱瞞行蹤,沒有細說原因,只是托她幫忙遮掩一二,總令她忍不住猜想,是否是京中出了什么事。 如若京中當真有事,于夫人心想,她得同夫婿好好商議一番,莫要將布莊分裝開到京城里。 同時,她看著姚蓁,心中漸漸產生一個念頭—— 于夫人二女一子,家中還有姬妾所出的幾個庶子。 她的大女兒比姚蓁大一些,早年嫁了人,小女今年滿打滿七歲,領了驪夫人的拜帖后,同她一齊來到通判府。聽說姚蓁乃是京城來的公主,眼眸睜得溜圓,盯著她看。 于夫人原以為姚蓁會降罪,但她溫婉的笑著,并未見怒氣。于夫人的那個念頭便越發清晰。 她的獨子如今已經及冠,于仕途上無意。如若她的兒子,能夠娶到公主…… 旋即她望見了一旁的驪夫人,想到驪蘭玦,唏噓一陣,心中嘆惋。 于夫人的胡思亂想,旁人自然不得而知。 姚蓁看著她懷中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溫聲問道:“meimei的年歲,應當有七八歲,可曾啟蒙了?” 于夫人摸了摸幺女的臉,滿不在乎地笑道:“女兒家,不必讀什么書。待到她再年長一些,尋個女先生,教她認得幾個字,不必睜眼瞎便是了?!?/br> 姚蓁聽了這話,心中有些不適,但她沒說什么。 待于夫人走后,她同驪夫人交談過后,才知當初她雖頒布了“女子亦可科舉”的旨意,但吳地離京城較遠,此條律令并未在這邊掀起多大的波瀾。除卻書香門第外,尋常人家的女子,認得幾個字便可。不曾讀過書的女子多得是。 姚蓁一聽這話,心中很不是滋味。 當晚,她思索良久。 隔日,她找上驪蘭玦,向他要了前院的一間空屋舍,留作學舍,招攬附近人家的女學子。 ——嶺南戰事僵持,她知自己身為女子,雖略懂軍事,但終究不是強項。思來想去,她不能貪圖安逸,便想到了教書育人的法子。 驪蘭玦領著臨安通判的官職,就任半年,深得民心。 聽聞姚蓁的想法,他點頭默許,立即命人騰出空屋子,而后將消息散播出去。 學堂修繕好第一日,姚蓁忐忑不已,原以為并不會有多少人來。不料家丁將門一打開,門外已經站著許多提筆而來的女孩子,烏黑的眼眸亮晶晶地望著她。 姚蓁便知曉,自己的這個決定沒有錯。 她并不知曉,驪蘭玦同友人經過這件學舍時,友人嘖嘖有聲,調笑驪蘭玦:“你從哪里尋來這樣多的小女娘?” 驪蘭玦隔窗望了姚蓁一眼,沒有搭腔。 - 臨安的冬日不似望京那般寒冷,只是稍微有些濕冷。姚蓁往先在宮中時,過冬依仗炙熱的地龍。如今來到這邊,略微有些不適應,驪夫人便命人常在屋舍中備著炭爐,姚蓁的袖中也常常揣著湯婆子。 不知不覺之間,姚蓁在臨安度過近一月的時日。如今已近年關。 學堂休了假,這一日,暖日晴朗,姚蓁同驪夫人一起乘馬車出行,采買一些過年要用到的年貨。 說是采買,實則本不必她們二人出行。是驪夫人怕她平日太累,帶她出來逛一逛,散散心。 吳地富庶,坊市發達,百姓安居樂業,生活閑適。 驪夫人領著姚蓁,游玩了當地的風景名勝,亦品了許多當地的糕點,諸如定勝糕、藕粉。飯足之后,又去瓦當觀看了幾場雜耍,直至傍晚時刻,才歡歡喜喜地歸家。 待歸家之后,姚蓁收到了一封來自望京的信件。 她的心忽地急跳起來,拆開信,辨認出這是譚歇的筆跡。 譚歇簡要陳述了京中現狀。 姚蓁此時才終于知曉,為何宋濯遲遲未曾追來。 竟是陰差陽錯地以為她死了。 姚蓁如釋重負。 心道,這樣也好。 至于為何沒有舉國訃告她薨逝的消息,姚蓁猜到是宋濯的手筆。 她亦大致猜到他的意圖。 燈光下,姚蓁倚著椅背,輕輕笑了笑。 但同宋濯有關之事,并未讓她在意太久。她的思緒盡然被信中的“四王黨羽卷土重來,四處作亂”幾字而吸引。 良久之后,姚蓁將信件燒成灰燼。 她從妝奩中拿出僅剩一只的血玉墜耳珰,沉默良久,到底沒有扔,重又放回妝奩之中。 *** 今歲的望京城,格外的寒冷,下了幾場極大的雪。 年三十那晚,宮中照例舉辦了一場宴會。 君臣共度,辭舊迎新。 姚蓁許久未曾垂簾聽政,先前流言紛紛,朝臣對她的死亡心知肚明;又有先皇夫妻崩逝,故而今年的除夕宴的舉辦規模,較為低調。 琴弦靡靡,觥籌交錯。 宋濯坐在姚蔑右手側,漫不經心地摩挲著瓷杯,品飲著茶水。 殿中分明燒著地龍,他卻仍穿著大氅。 朝臣舉杯相賀,皆不敢朝他投去目光。 無他,只因容華公主去后,這位年輕首輔的行事風格越發狠戾。先是徹查朝中攝政王余黨,稍有關系的,皆被他用狠厲手段清繳的干凈;此后,于朝政上更是嚴苛,貪污舞弊之事,一旦被他查出,輕則罷免官職,重則喪命。 他越發孤冷,偏他于朝政上果斷又勤勉,比往先更甚,讓人挑不出錯處。 因而,朝臣懼他、畏他,卻也無比地敬他。 宴會進行至半,弦樂忽地轉了個柔婉的調子。 有舞姬成列而來,自偏殿行入大殿,水袖蹁躚,眼波流轉,攢著中間一位衣裳單薄、背對著尊位的曼妙舞娘。 美人如斯,成功吸引了殿中人的目光與興致。酒樂漸酣,笑語不斷,一掃先前有些沉悶的氣氛。 宋濯眼皮也未曾抬一下,垂著濃長的睫羽,神情慵慵懶散,玉一般的長指,把玩著指尖的瓷杯。 被舞姬們攢著的舞娘,緩緩轉過身來。 殿中有些聒噪的交談聲,驀地一靜。 那舞娘眼尾勾挑,隨著弦樂緩緩舞動,面上的珠串面簾時起時落,隱約露出一張嬌媚的小臉來。 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驚訝道:“這這這這這……這不是容華公主嗎!” 脫口而出后,他自知失言,背后驚出一片冷汗,望向首位的宋濯。 ——此先,公主薨逝后,首輔同公主之情,誰人不知? 她是他的禁忌。 是誰人這般大膽,找來如此肖似公主之人? 或者……或者此女便是公主? 那官員將腦中的后一個猜想摒除。 公主清麗端方,此女舉止浮媚,絕無可能是公主。 宋濯摩挲著杯子的長指,在他喚出那個稱號后,動作一頓。 殿中光線晦暗,那官員瞧不清宋濯的神情,只望見他緩緩抬起頭,望向殿中央眼波瀲滟的美人。 那美人感受到他的目光,嬌笑一聲,越發大膽,扭著纖曼的腰肢,蓮步輕移,竟緩緩朝他走去。 宋濯眼眸一眨,將瓷杯放在案上,杯底觸及木案,不重不輕地磕出一道悶響。 尊位上,姚蔑臉色有些難堪,悄悄朝宋濯遞去目光。 他分辨不出,宋濯此時是何等神情,只望見他下頜雪白,有些凌厲,鴉羽般的發搭在肩上,形成鮮明的對比。 那肖似姚蓁的舞娘,此時距宋濯僅僅一步之遙,她停在他的案前,披帛一掃,堪堪能觸及宋濯蒼青色的衣擺。 舞娘試著抬了下手,見宋濯沒有制止,眼眸閃了閃,身子一歪,便要歪倒在他身側陪酒—— 此時,她忽地望清楚宋濯濃長睫羽下的眼眸。 那雙昳麗的眼眸,漆黑如墨,此時宛若淬著冷冰,毫無溫度! 即使他貌若謫仙,被利刃似的目光望著,那舞娘依舊嚇壞了,踉蹌著歪倒在地上,面簾散開。 的確與容華公主有五分相似。 宋濯不看她,重新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啜飲之后,他睨向她,寒聲問:“誰人派你前來的?” 舞娘咬唇不語,眼神飄忽。 宋濯唇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手指輕動,點了一個舞娘頻頻看去的方向。 禁衛立即將殿門封鎖,而后涌去那個方向,將座中官員盡數壓制。 那舞娘這才慌了神,哭哭啼啼報出一個名字。 禁衛將那位隸屬于世家的官員壓下去。 宋濯沒有為難那個舞娘,神情淡淡地冷聲道:“你不是她?!?/br> 而后他起身離席。 殿中人聽出他淡然話語中的威脅,面面相覷,噤若寒蟬,目送他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