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嬌 第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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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蓁眸光散亂,恍惚著尋他的臉,酒意好像又上涌,她昏昏微醺,好似自熱湯中撈出,難耐地張開紅唇喘息,沒由來地想要低泣;又像缺水的魚,唇齒間盡是破碎的水聲。 宋濯眉眼清湛,嗓音低醇,伏在她耳邊說了幾個字,姚蓁渾身一顫,腰身軟塌下去,啜泣出聲。 束著手腕的布條被他解開,他長指擠入她柔嫩的手指之中,同她十指緊握,啞聲道: “……你只能屬于我?!?/br> * 許久之后,紊亂的鼻息平息,公主的寢殿中恢復寂靜。 姚蓁心跳仍有些急,困頓倦乏的睜不開眼,隱約感覺到宋濯沒離開,似乎正在看她,但她現今累極,實在分不出心緒去管他。 迷蒙之間,她感覺到手被人握住。她一僵,以為他還要不知饜足地做些什么,尚未緩過麻意的指尖,再次輕顫起來。 宋濯披衣坐在床沿邊,指尖沾著藥膏,給她磨得通紅的手腕涂藥。 他指尖拂過玉鈴,清泠的發出一聲細微響動,姚蓁腦海中好容易摒棄的迷亂的場景,再次潮水般涌來。 她鼻音濃重地喘息一聲,眼睫撲簌一陣,抬眼看向他,眼眸中仍有些未曾褪去的情|潮,眼尾鼻尖因為流淚而發紅,眉宇卻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清。 宋濯余光睨過她。 就在不久前,她還在用各種稱謂喚著他,指尖緊緊扣著他的手,幾乎崩潰的低低地哭泣。 他的鎖骨上,有一道她咬出來的嶄新咬痕,與先前她咬的那道重疊,將冷白肌膚上的紅痣緊密纏繞。 與她身上相比,他身上的牙印與幾道抓痕,算不得什么。 姚蓁的目光恰好也掠過那枚咬痕,有些不大自然地移開眼,臉龐上猶有被方才那陣熱氣蒸出來的熟透的緋色,使得她目光挪開時,眼尾有些媚態的嬌羞。 宋濯撫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手背上的筋脈隱約起伏。 喉結滾動兩下,他沉聲道:“你方才既已喚我為夫君,便是同意嫁我?!?/br> 姚蓁臉上蒸騰著熱氣,一些畫面在眼前揮之不去。然而聽清宋濯口中所言,她心中泛起復雜的酸澀漣漪,無力的闔上雙眼。 宋濯在等她的回答,撫在她腕邊的手指,撥弄著手鏈上的玉鈴,一下又一下的響,踏在她的胸口之上。 她抿抿唇,看著頭頂的帳幔,只覺得自己同被風撫動的帳幔一般身不由已。 “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好嗎?”她柔聲道,眼中晃著水色,像是要流淚一般,嗓音猶帶著一點情|事余韻后的顫。 宋濯說,好。 她疲倦不已,緊繃的身軀逐漸松懈,在宋濯幫她清洗之后,沉沉睡去。 * 翌日,天邊泛著朦朧的蟹殼青時,宋濯固定的作息便令他醒來。 他昨夜見姚蓁宛如凋零的荷花一般,哀弱無力,氣息奄奄,放心不下,以為自己發狠,她承受不住,便留宿在公主寢殿照顧她。 他醒來時,姚蓁依舊熟睡,臉龐朝向他,面上神態是毫無戒備的柔軟,只是眼角垂著垂著淚珠。 沉默一陣,他抬手拂去她眼角的淚珠,指尖挑起被褥,借著隱約朦朧的光暈,見她脖頸上依然綻放著緋紅痕跡,有些滿意地收回手。 今日不必朝會,暫且也沒什么要緊的政務讓他來處理。 因而他雖醒來,仍心安理得地側臥在她的床榻上,默誦熟讀的諸子百家、典籍策論。 然而才同他歡|好過的人,此時就在她身側,他引以為豪的自制力竟有些潰不成兵,竟漸漸憶起往先看過的話本中的畫面。腦中天人交戰一陣,他的目光終究是挪移過去,看她熟睡模樣。 天色漸亮,透著紗幔映在她臉上。 她微張著唇,紅唇水潤,十分柔軟可親。 垂著眉眼看她一陣,他腦中浮現出她昨夜低泣著取悅他的樣子,眼中漸漸涌上晦暗。 然而她昨晚累極,熟睡地正香,此時打擾她,有失君子風范。 猶豫一瞬,他的目光下移,落在她交疊在小腹前的白皙雙手之上,喉結輕輕滾動兩下。 他冷著臉,牽起姚蓁的手。 姚蓁渾然不覺,睡得極其安穩,一張清媚的小臉,眉宇間沒了睜眼時的清冷疏離,全然是懵懂的清純。 宋濯眉心蹙起,眉宇間神情愈發冷,握著她的手,感受她柔軟指腹溫度。 宮殿外漸漸響起各種聲響,雀鳥的鳴叫聲,樹冠的婆娑聲,壓低的說話聲,輕緩的腳步聲。 宋濯緊抿著唇,眼中溫度低的仿佛要將人凍成冰,然而他的眼尾卻又泛著情|動的緋紅。 腳步聲漸漸靠近寢殿,宮婢叩動門扇,輕聲問:“公主,您醒來了嗎?陛下讓婢子知會您一聲,有一些事要同您商議?!?/br> 姚蓁聽見動靜,昏昏轉醒,下意識地動了動手,卻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克制過后的極低的悶哼聲,像是在忍耐著什么。 她渾身一僵。 抬眼望去,宋濯鴉色長發凌亂地散在肩頭,漆黑的墨色,將他冷白的面色襯的極冷。 然而長袖掩映之下,他的手緊緊覆蓋著她的手之上,熱度漸漸攀升。 姚蓁才醒,意識有些混沌,對上他寂寂冷清的眉眼,遲鈍一陣,才發覺他眼中翻涌著的深沉情緒。 他低低地緩聲道:“……蓁蓁?!?/br> 姚蓁終于反應過來他此時正在做著何事,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旋即便不管不顧地要將手抽回來。 他喉結滾動兩下,不松開她,長睫垂下來,在眼底投下濃郁的陰影。 “要試試嗎?!彼徛暤?,“在白日?!?/br> 第59章 議政(一更) 宮婢仍停留在殿門前。 直欞窗也因為昨夜殿中氣味太濃郁, 需要通風而大開著。明亮的日光流淌過前殿筒瓦邊沿的鴟吻,從窗外傾瀉入殿中,輕紗飄拂, 殿中的一切在流粲的光亮下無所遁形。 只要有人經過,稍稍停滯、微微留神, 便可發覺殿中的不對勁之處。 殿門外,似乎有什么人尋過來,在門前低聲交談。 宋濯平直寬闊的肩膀遮住大半光線, 隱約幾縷光透過垂漾的發絲映到姚蓁臉上。 昨夜的醉酒,令她的思緒仍然有些混沌。 她起先尚可說服自己,這是在夢境中,但手掌的溫度愈發清晰, 宋濯低磁的嗓音落入耳中,一切都在清醒地彰明這是真實的場景。她簡直無地自厝, 從小嚴苛恪守的禮規在這一瞬間分崩離析,腦中嗡鳴, 只能用力搖頭:“你……松手?!?/br> 宋濯不放手, 垂眼俯睨著她,面容岑靜, 睫羽的濃影遮住微光粼粼的眼眸。 他將姚蓁的手握得愈發緊, 冰涼的發尾掠過姚蓁的手臂。 “不松?!彼ひ粲行獯嫉谋且?,亦有些低沉的啞, 語速比平時慢上許多,“既然不愿嫁我,正大光明地行房, 那便不妨同我試一試?!?/br> 姚蓁支起上身, 明亮日光映入她眼底, 她聲音發顫:“外面有人?!?/br> “嗯,我知曉?!?/br> 他知曉兩人如今的處境,可他置若罔聞,既然她不想嫁他,那他便逼迫她同他在白日做偷|歡之事。 他的意圖已表明的十分昭然,姚蓁滿心荒謬之余,只覺得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以寒玉冰雪鑄就精致軀殼,軀殼下卻燃燒著一簇炙熱的火焰,瘋狂的熱度蔓延到她身上,將她燒的渾身發熱,幾乎要被吞噬在炙熱火焰中。 這令她掌握不住,只想掙脫他的手。 “宮婢尋我,我得出去……你松開手!” 衣料細微窸窣兩聲,宋濯薄唇抿的極緊,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清沉瞳仁泛開一點奇異光暈,長指摩挲她的手背。 外面的宮婢隨時會進入寢殿,服侍她洗漱,姚蓁心底焦灼,急的眼眶通紅,然而他無動于衷。 氣惱之下,姚蓁盯著他冷玉般的臉,掌中用力,妄圖可以此逼退他,讓他松手。 然而她這般用力之后,宋濯鼻息亂了一拍,瞳仁中乍然掀起濃墨般的浪潮。 他五指收緊,箍住她的手,喉結劇烈滑動兩下,緩聲道:“臣現今儀容不整,無法現于人前,既不愿同臣相試,須得公主舉手之勞……” 他眸光自姚蓁臉上,緩緩下滑,落在自己衣擺上,意有所指。 姚蓁抿緊雙唇,望著他薄紅的眼尾,耳后漸漸發熱,只想快些擺脫他,便出聲將寢殿外的宮婢屏退,閉目塞耳,任憑他牽著她的手,遂了他的心意。 * 日晷一寸寸偏移,宮婢在外等候許久,公主終于姍姍而出。 抬眼望去,姚蓁上衣穿著水青色合領琵琶袖衫,修長細膩的脖頸只露出小半截,青翠的顏色將她的肌膚映得越發雪潤。 她娉婷走來,宮婢上前一步,將她的清麗的容顏盡數收入眼中。見她面頰上泛著濃郁的緋紅,宮婢猶疑地看一眼她的合領,一時分不清是因為她著裝有些厚,還是因為她醉酒熟睡才醒。 公主醒的也較平日晚些,許是近日太過勞碌了。 姚蓁沒有注意她的目光所至,問:“陛下現今在何處,方才是否有人來尋我?” “陛下現今在議政殿等候公主?!睂m婢垂眸道,“方才驪夫人派人前來,問公主安?!?/br> 姚蓁輕輕頷首,折返回殿中,須臾又折返,手持幾卷奏折,攜婢子先去面見了偏殿的驪夫人,說了幾句話,又乘鸞攆前往議政殿。 鸞攆平穩行駛,華蓋邊角垂下金色的穗子,日光被繡鶴紋的金色華蓋遮住,搖晃的影子落在姚蓁裙擺上。 行至議政殿附近的甬道,姚蓁余光瞥見,前方道路兩側駐足著許多宮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同一個方向。 她若有所感,眨動眼眸,抬眼看去,玉階之下,一道頎長的渥丹色側影正緩緩邁步,積石如玉,列松如翠,當得上郎艷獨絕的美名。 那道身影,世無其二,姚蓁十分熟悉。 鸞攆逐漸靠近議政殿,兩側宮人伏地跪拜。 她端坐在坐榻上,隔著搖曳的穗子看著他。 宋濯似有所感,微微偏頭,清沉目光清淺地看過來,在她臉上停頓一瞬。 他面如冷玉,眼尾尋不出半絲情|動時的薄紅痕跡,整個人清冷禁欲。 姚蓁走下鸞攆,雙手交疊在小腹前,衣袖垂落身前,嗅到他身上冷冽的氣息。 這氣息中,夾雜著一絲她身上的清甜香氣。 姚蓁眼睫一顫,旋即垂著睫羽遮住眼底情緒,余光看見他傾身行禮。 她的裙擺一角拖曳著擦過他的鞋履前,邁步走上玉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