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嬌 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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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濯神色懨懨,未曾看她一眼, 只是在摁著她靠近自己之時,雙膝分開, 讓纖弱的她,更好的進入他領地里,危險氣息隱約浮現。 偏生她神色懵懂, 毫無知覺。 他的衣擺順著精瘦筆直的腿滑落,銀線紋路若隱若現,泛著冰冷的光。 姚蓁的裙絳,晃悠悠地, 一角搭在他右腿的衣料之上。 她的雙手虛虛在他肩上撐了一下,旋即惦念到他身上有傷, 無措地將手收回,反手握住他摁在自己腰間的那條小臂, 觸到滿手冰涼的刺繡。 宋濯另一手仍舊撐著額角, 指尖叩動著鬢發。 聞言,他低哼一聲, 掀起濃長睫羽, 目光一寸寸滑至她的眼眸之上,望進她清澈的眼眸底, 喉結動了動。 正當姚蓁以為他要說些什么時,他卻忽然松開手,冰涼的衣袖, 一點點從她手心抽離。 “上藥罷?!?/br> 他闔上雙眸, 不再多說什么。 顧及他身上傷口, 姚蓁咽下滿腹疑惑,俯身撿起地上的藥瓶,打開瓶塞,目光落在他身上縱橫交錯的傷口上,瞳仁微縮,強忍著不挪開視線。 許是因為駕馬的顛簸,他的傷口有些血rou模糊,姚蓁辨認一陣,雙手微微發抖。 她舉起手中藥,辨認出這是她受傷時,他給她用的那種極痛的傷藥,抿抿唇。 眼前猙獰的傷痕,猶如一塊美玉上橫生的裂紋,姚蓁看得揪心,躑躅一陣,傾身朝他靠近,柔聲道:“忍著一些?!?/br> 宋濯面色淡然,喉間溢出一聲“嗯”。 姚蓁屏氣凝神,攏著袖口,將傷藥傾倒在傷口之上,白色的粉末飄灑在他的傷口上,與滲出的血跡混在一處。 宋濯沒有反應,姚蓁卻忍不住輕輕倒吸一口氣。 她的氣息拂在耳邊,宋濯叩動著的手指停頓一瞬,手背上青筋隱約浮現。 藥粉漸漸融入傷痕中,姚蓁抬眼看他,見他面色平靜,才又抬手,在另一處傷口上灑下藥粉。 瓶口對準他肩上那道箭傷時,姚蓁的雙手有些發顫。 ——倒不是因為害怕,只是那道傷口太深,她心中有些發堵,說不出的難受,只覺得那傷口必然疼的令人窒息。 她遲遲沒有動作,宋濯闔緊的雙眸,睜開一道小縫,睨向她,眼尾挑起一點弧度。 姚蓁垂著頭,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僅能看見她緊抿著的唇角。 “怎么傷成這般模樣……”他聽見她輕聲道,尾音有些顫。 宋濯攏了攏搭在身上的外袍,眉宇間隱隱有不耐之色:“你那情郎害的?!铝??藥給我?!?/br> 姚蓁緊攥著藥,不給他,眼睫一下又一下地顫。 宋濯眉心微蹙,冷冷看向她,卻見她緩緩轉向他,眼眶泛著紅,鼻頭也泛著薄紅。 他微微一滯,看見她眼眸中泛著淚光,紅唇發顫,翕張一陣,輕聲道:“我沒有什么情郎?!?/br> 宋濯薄唇緊抿,言簡意賅:“秦郎?!?/br> 姚蓁飛速看一眼他肩上的血洞,又看向他冷肅的臉,嘴角向下撇了撇,眼尾劃過一行清淚。 她哽咽著,有些語無論次:“秦頌所言,我并未全然聽信,他并不是我的情郎,我更不會……我怎會害你……” 她滿臉委屈,哭的可憐,許是覺得丟人,抬眼拂拭掉眼角的淚痕,然而眼淚卻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 宋濯冷眼瞧著,下頜緊繃。 她抽噎一陣,見他不聞不問,只是用一雙冷若冰霜的眼眸盯著她,便漸漸止住哭聲,紅著眼尾,繼續給他上藥。 血洞傷的實在是有些慘不忍睹,姚蓁手止不住地顫,藥粉也隨著抖動著灑偏。 她努力鎮定著,好半晌,才將藥粉灑到傷口上。待藥粉均勻的覆蓋上傷口,她放下手,抬眼看他,輕聲問:“……疼不疼???” 說完這句,她眼睫急促的顫抖幾下,又要哭。 宋濯盯她一陣,半晌,眼珠微動,低聲道:“嗯?!?/br> 不待姚蓁想明白,他的“嗯”是疼還是不疼,他忽然伸手,攥住她的腕骨,將她扯向自己。 姚蓁低呼一聲,下一瞬,已經側坐在他的腿上,裙裾洋洋灑灑,覆蓋住他的衣袍。 慌亂間,她揪住他胸口的衣襟。 宋濯攏了攏外袍,手極其自然地搭在她的后腰上,輕輕撫動兩下,低聲問:“秦頌說什么了?” 他撫地她脊背發癢,姚蓁向前動了動身軀,繡鞋尖劃過地面,不答反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有叛軍圍城?” 宋濯聞言,濃長睫羽垂下,很快便想通其中關節。 他坦然地低聲道:“是?!?/br> 姚蓁渾身一僵,難以置信地看向他,顫聲道:“那你還調走皇城中半數禁衛,豈非、豈非故意看著我父皇母后赴死……” 她說到這,眼眶再次泛紅,手心用力將他衣襟揉出褶皺,旋即要從他身上下來。 然而宋濯緊緊鉗住她的腰身,手臂宛如鐵鑄,絲毫不給她動彈的余地。 姚蓁又惱又急,掙動兩下,旋即余光看見他微蹙的眉,念起他身上有傷,掙動的幅度逐漸變小,沒了動作,兀自落著淚。 宋濯忽而低嘆一聲。抬手拂拭她眼尾的淚:“調走禁軍,非我本意,乃是陛下授意?!?/br> 他牽起她的手,引著她撫摸他胸膛:“玉璽在我這里?!?/br> 姚蓁觸摸到方形玉璽,淚眼朦朧的眼眸,驀地睜大,抬眼看他。 宋濯沉聲道:“不然你以為,為何四王盤踞望京許久,卻遲遲未有人稱帝,還要追殺你們姐弟?” 姚蓁并非愚鈍之人,也曾耳濡目染,聽得許多政務,稍微一想,便想通一些事情。 她蹙眉,眼波流轉,看向他外袍下隱約露出的傷口:“你的傷……” 話一出口,她便想通了,宋濯說是因為秦頌,那必然是因為秦頌了。 如若如此,那這傷應當是因她而起,同她亦脫不了干系。 于是她改口,柔聲道:“秦頌……做什么了?” 宋濯的面色,在她問出這句話的瞬間,變得極冷,眼底寒光乍現,周身凜冽的氣息翻涌,冷厲得幾乎能削掉人一層皮來,姚蓁下意識地瑟縮。 須臾,他才斂去眼中情緒,緩聲道:“邀功心切,枉顧人命?!?/br> 姚蓁看著他的神色,似懂非懂,大抵明白秦頌應當做了一些極其嚴重的事。 不過宋濯未提及,她思量一陣,并未主動詢問,只是抬起手,輕撫他左肩上的傷口邊沿,默不作聲地將他的繃帶纏好,打上一個結,眼中流露出痛心之色。 宋濯的濃長睫羽,輕顫兩下,忽然抬手,挑起她的下頜。 他抬袖時,似乎碰到了什么銀器,器物叮叮啷啷碰撞,發出一連串的悶響,像是在袖中藏了些什么。不及她細細分辨,便倏地歸于闃寂。 姚蓁被迫微微仰起臉,與他對視,隱約明白他要做些什么,心房倏地急跳起來,臉上有些發熱,睫羽亦是眨動不已。 宋濯緊盯著她的眼眸,半晌,俊容緩緩朝她靠近。 姚蓁臉上愈發熱。 他呼吸落在她耳畔,緩聲道:“公主,你不會為了旁人而害濯的,對罷?” 姚蓁被他問的一怔,下意識地搖搖頭,柔聲道:“不會?!?/br> “你,亦不會欺騙濯,對罷?” 他撫摸著姚蓁的唇珠,眼眸緊緊盯著她,隱約閃光,像是極其期待她的回復。 姚蓁呼吸有些不穩,強作鎮靜道:“不會?!?/br> 宋濯低笑一聲,眼眸中閃著光,手掌覆在她的后頸上,手指扣著她纖細的脖頸。 ——這樣細的脖頸。 她如若膽敢騙他,只要她敢騙她。 那么,他無需廢用多大力氣,便能讓她在極短的瞬間去赴死。 他修長的五指虛虛合攏,又極快地松開,轉而換成親昵的撫動,鼻尖抵住她的肌膚,他吻住她的耳垂,呼吸guntang,眼底卻一片清明。 姚蓁雙手抵在他胸口前,顫聲道:“你且放開我——傷口不痛了么?” 宋濯的唇繞過她的耳后、下頜,落在她的紅唇上。 他撤離一瞬,看著她清澈的眼眸,嗓音低?。骸巴??!?/br> 姚蓁抿抿唇:“痛你還……” 宋濯扣緊她的腰身,讓她更貼近他一些,低聲道: “與你交吻,便不痛了?!?/br> 姚蓁驀地憶起,他為她上藥的那晚,鼻息立即亂了套,被他扣住的腰身,隱約發軟。 宋濯傾身過來,吻住她,微涼的發絲穿過她指縫。 他吻的兇狠,冷冽的氣息渡過來,姚蓁有些喘不上氣,幾乎瀕臨窒息時,她撐在他身前的雙手,將他的衣襟揉的滿是褶皺。 然而顧及到他身上的傷——她不敢有大幅度的動作,只好乖順地任他索吻。 殘留的神識,卻在他吻著她時,隱約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那氣息冰冷如吐著信子的蛇,從她頸后一閃而過,姚蓁來不及捕捉。 雨勢漸漸停了,陰沉的天幕上裂開一道縫隙,璀璨日光乍現,透過雕花門扇,斜斜照入屋舍內。 明亮日光漲潮般蔓延著,恰好有一線落在姚蓁背后、宋濯按著她的那只手上,宛如一道金色鎖鏈,將她完完全全縛住。 第40章 歸途 朔方一戰, 以一敵十,險而取勝。 所幸宋濯留有后手,提前調來上郡駐軍, 雷厲風行將朔方一帶叛軍剿滅。一經平叛,他即刻革了陳茹的職, 將秦頌送入獄中,旋即罔顧身上傷,幾乎馬不停蹄前來蜀地尋姚蓁。 他駕馬疾馳, 日夜兼程,除卻路過一間銀鋪時,滯留一日,一路幾乎毫無停歇。苑清觀他神色, 不敢有半分阻攔。 如今既已尋到姚蓁,苑清便壯著膽子, 請求他停歇幾日,養一養身上傷。 彼時姚蓁才給宋濯換完藥, 知曉他傷勢嚴重, 聞言躑躅一陣,亦溫聲勸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