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嬌 第20節
書迷正在閱讀:她是心尖寵、報告,我方機甲師她不是人!、全家穿成年代文對照組后、鍍金之藍(NPH)、清冷竹馬幫我虐情敵(1v1 校園H)、從相遇開始倒計時、侵襲我心「古惑仔烏鴉哥同人文」、系統攻略任務法、公主殿下的小夫人(gl)、亡命徒的禁臠(骨科 兄妹H)
秦頌在男兒中,已算高挺。 她后知后覺,察覺到清冷氣息,仰頭看他時,他濃長睫羽遮住黑沉眼眸,久違的壓迫感卷土重來。 宋濯又問一聲,淡淡瞥她一眼,眼中似乎隱隱含有不悅。 姚蓁回神,輕聲道:“借一步說話?!?/br> 宋濯邁步走向一側,許是知道她說尋他,只是托詞,因而繞過一道拱門后,待看不見秦頌身影,便對姚蓁輕一頷首,抬步欲離去。 姚蓁隨在他身后,衣擺曳地,暈開一道輕聲道:“昨晚,多謝?!?/br> 宋濯足下一頓,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不必?!?/br> 他衣著蒼青色,踏雪前行,身影雋長,與周遭雪景十分相襯。 姚蓁目送他離去。 走出幾步,宋濯忽然回首看她,眸色一瞬間極其晦暗,待姚蓁要細看時,他眼眸中分明一片平靜,像陳年冰封的湖面,任憑外界百般干擾,絲毫不起波瀾。 姚蓁微微一怔,他的視線已從她身上掠過,蜻蜓點水般收回。 那道冷竹一般的身影,隨即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冷風卷著雪粒子,姚蓁攏了攏領口,隱約記得一月前,她亦穿著他的衣袍。 他親手將氅衣披在她身上,為她系帶。 她沒料想到他的動作,訝然怔忪良久,在他指尖擦過自己臉頰后,走出幾步,兜帽下的臉微微發燙。 待她回過神,繞回拱門后,秦頌的身影已然不見。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睫羽顫巍巍地垂落。 * 這場雪來勢洶洶,斷斷續續,連下數日。 大雪封山,堆積的雪阻塞了出城的路,車馬不得通行。 姚蓁一行人,原定在信王府匯合后,略一修整便繼續趕路,經此一遭,不得不繼續停駐。 恰好姚蔑與姚蓁,對信王有所懷疑,留在王府中,可以靜觀其變,因而并未強行命軍趕路。 只是天氣驟寒,隨行的侍從與官兵此前來時,并未攜帶過多保暖衣物,城中布莊的冬衣又被搶售一空,埋怨聲漸漸四起,便是連打頭的京官都頗有微詞。 姚蔑與姚蓁前去向信王借,信王潦草丟了幾件應付,此后再前去,皆是避而不見。 姚蔑氣得直發抖,姚蓁也有些慍怒,但皇室積弱已久,封王勢大,并不受皇室牽制。他們二人皆束手無策,拿他沒有辦法。 眾口紛紜之下,宋濯出面,與信王促膝長談,信王終于松口,給隨行治水的百余名官兵一人一件保暖的冬衣。 因此一遭,宋濯愈發受敬重。 而他面冷,眾人不敢靠近,只敢遠遠觀望。日子一長,竟將他傳得神通廣大,乃是天上某某仙尊的弟子轉世。 姚蓁也終于得了閑。 宋濯是哪位仙尊的親傳弟子,她并未留心。 她今日有些雀躍——秦頌的話本子她才去取來,還同他說上了幾句話,心滿意足地返回寢殿。 公主、太子臨時居住的寢殿內,軒甍上堆積著厚重的雪,如同數張厚重棉被堆疊在一起,瞧上去十分有重量。 也的確很重——前夜將一間偏殿的瓦片壓破,漏了整夜雪水。 姚蓁甫一踏入寢殿,便見姚蔑正站在搭著的木梯旁,一身暖融融的鵝黃衣裳,指揮屋脊上戰戰兢兢的黃門修補屋頂。 聽見腳步聲,姚蔑回眸,少年人稚嫩明媚的臉頰綻出一抹笑容:“皇姐!” 姚蓁彎唇笑了笑。 她袖中收攏著秦頌給的幾冊話本,有些重,便沒有同他多說,小步邁入殿中。 姚蔑沒多想,退開開幾步,仰著頭看了屋頂上的人一陣,見他遲遲修補不好,有些微怒:“你到底行不行???” 黃門伏在屋頂,兩股戰戰,唯唯諾諾,不敢應聲。 姚蔑煩悶地嘆息一聲,余光略見姚蓁的一角紅裙,眨眨眼,招手讓那黃門下來。 他悄聲道:“別修了。你去宋濯公子院中,將他請來,就說有要事與他相議?!?/br> 小黃門點點頭,一溜煙地跑出門。 - 黃門來請宋濯時,他正在書桌前看著策論。 聞言,他放下策論,手指搭在桌上,不語。 他身上氣息太冷,又有傳聞在身,頗為神秘。黃門有些敬畏,不敢看他,亦不敢出聲,弓著腰身候著。 良久,宋濯緩聲道:“太子尋我,還是公主尋我?” 黃門磕磕絆絆道:“太、太子……” 他抬手擦了擦額間汗。 宋濯睨著他,指尖輕輕叩了叩,發出不太明晰的響動。 他低眉看著面前空空的桌面,隨即站起身,淡然道:“走罷?!?/br> 黃門如釋重負。 “誒,好的!” 他們走出門時,苑清正抱著高高的一沓被褥衣物,朝這邊走來。 瞧見宋濯,他艱難的側過頭,問:“公子,這些同往常一般處置么?” 宋濯淡淡瞥了一眼,輕聲應:“嗯?!?/br> 衣物中,一張輕薄的帕子悄然滑落。 苑清余光瞧見,足尖挑起,將那帕子重新放入衣物堆中。 宋濯走出兩步,忽然頓足,想起什么似的:“天寒,冬衣不足,那件白色氅衣暫且留下?!?/br> 說完這一句,他便離開了。 苑清看向懷中衣物,將那件前兩日被公主洗凈送回的氅衣挑出來,面色復雜,艱難地回眸,看他背影一眼,眼眸中充斥著一些、似乎是像瞧什么百年難得一遇的奇事的神情。 然而宋濯一身竹青衣裳,脊背挺直如翠竹,并未有任何遲疑、后悔的舉動。 苑清嘆了口氣,搖搖頭,將氅衣收好。 余下的衣褥,皆命奴仆丟了。 - 宋濯邁入公主寢殿。 殿外,百無聊賴等待著的姚蔑瞧見他,迅速起身迎上去:“君洮兄!” 他看見救兵一般,小跑著接近,繪聲繪色給他描述昨夜形勢之慘狀,請求他幫忙修整。 宋濯滯了滯,沉吟片刻,答應了幫他指揮。 宋濯行事向來妥切,絲毫不拖泥帶水。 他踩著梯凳,遠遠瞧上幾眼軒甍。 即使是這般不雅的動作,由他來做,絲毫不失君子風范。 觀察一陣,他走下梯凳,略一思忖,話語簡要,語速沉緩,很快便指揮著幾個侍從,將屋頂的漏洞給補全。 姚蔑越發雀躍,為了贊美他,滔滔不絕道:“昨夜忽然漏水,將皇姐嚇了一大跳,下半夜基本沒怎么睡,我們將榻挪開,她才肯睡下,多虧了君洮兄幫我們修好!” 宋濯垂著眼睫,待他說完,緩聲道:“漏水的這間,是公主的寢殿?” 姚蔑道:“對呀對呀!” 宋濯抬頭,瞧見侍從將最后一片瓦填好,沉聲道:“太子,勞煩你進殿一趟,看看是否還漏水?!?/br> 姚蔑才要應,他又補充道:“當心,瓦片不牢固,莫要被砸到?!?/br> 姚蔑惜命的很,一聽他這樣說,當即便不樂意進去了,指著幾個黃門讓他們進去看。 宋濯淡然出言打斷:“我去罷?!?/br> 姚蔑看向他的目光中,崇拜之情又多了幾分。 宋濯邁入殿門。 天色陰郁,正殿中光線晦暗,唯有書桌前點著一盞燈,姚蓁正捧著書冊,入神地讀,連鎮紙歪斜在桌案邊側都未曾注意。 她今日似乎悉心裝扮了自己,唇點胭脂,眉若遠山,身上一件灑金榴紅宮裙。 宋濯瞧了她一眼,視線便從她身上滑過去,落入一旁的偏殿門扇上,欲走入偏殿。 宮中沒什么宮婢黃門,因而無人通報,亦無人指路。 宋濯眼睫垂下,略一頓足,轉而緩步走到桌案前。 他沉聲道:“公主,偏殿……” 他眼瞧著,姚蓁渾身一顫,“啪”地合上手中書冊。 動作之慌亂,竟將書冊打翻在地上,連同那枚沉甸甸的石質鎮紙,皆打翻在地,石與石相摩,發出驚天動地的刺耳響動。 宋濯眼底幽深了一些。 他略一彎腰,攏著袖口,修長手指撿起那枚鎮紙,眼角余光看見,姚蓁匆匆撿起書冊,緊緊捏在手心。 他將鎮紙擱在案上,濃長睫羽垂落。 姚蓁眼底惶惶,面色依舊淡定,抬眼看他,瀲滟的眼眸中,蕩開一圈圈漣漪。細看之下,才可察覺到一絲不安的端倪。 她柔聲問:“怎么了?” 宋濯黑沉目光緩緩向下滑落,落在她搭在桌案邊緣的寬大的衣袖之上,似是在看鎮紙,又似在看他。 姚蓁抿抿唇,無端有些怕他,屏住呼吸,像是曾經在他的授課上出神被察覺一樣,手無措地動了動,十指指尖交織又分開。 她的目光,在無意識地避開與他對視。 宋濯的目光,緩緩抬起,落在她臉上,淡淡一瞥,似乎沒什么情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