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嬌 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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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野小道,兩側零落散布了許多林木與田地,遠處犬吠聲此起彼伏。 宋濯抱著還在昏迷的姚蓁,步行許久,終于尋到了一座農莊。 農莊不大,幾十戶人家,皆是屋舍簡陋,僅供防風避雨。 他走到一間不那么簡陋的木門前,抬手叩門。 門中人應著:“誰呀?來了來了!” “噠噠”腳步聲響起,木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一聲響,緩緩打開。 開門的是一位農家大嬸,瞧清楚他衣著華貴、氣質不凡的模樣,愣住,大氣也不敢出。 她磕磕絆絆道:“這位、這位郎君,光臨我家,有什么事嗎?” 宋濯在敲門時,便想好了說辭。 他躬身一禮,緩聲道:“阿嬸,我乃是一名商人,跟從商隊運貨,怎知走錯了路,家……” 他說到這,忽然一頓,不知該如何向旁人介紹姚蓁。 遲疑一瞬,他接著道:“家妻不幸染了風寒,高燒不退,四處蒼涼無人,才冒犯上門求救,借住二日,還望阿嬸能施以援手?!?/br> 邊說著,他袖口翻轉,從衣袖底下遞出一枚銀錠。 農家阿嬸的眼眸亮了亮。 她原本還是有些懷疑兩人的身份,但目光他們身上打量一陣,并未發現可疑之處。 看不清姚蓁的臉,只覺得她身條纖細柔軟,恰好幾個做完農活的莊稼漢回村,途經她家門前,對比之下,反而愈發覺得此人風度翩翩,氣質出塵,疑慮打消大半。 她探出頭,左右顧盼一陣,將他們請進房中。 她家壯丁皆不在,家中只有她和兒媳,屋舍空閑,剛好拾掇出一間無人住過的干凈房間,供宋濯和姚蓁歇息。 阿嬸做不慣細活,便將兒媳喚出來。她的兒媳略懂醫術,家中有些草藥,女大夫挑出幾味藥,阿嬸便依照兒媳的指示去煎藥。 這間屋舍,是阿嬸家最大最寬敞的一間,但對于宋濯來說,還是小了一些。 便是連進門時,都得要宋濯低著頭進入,才能保證他的頭不會磕到門楣。 姚蓁被他安置在床上。 房舍中點著一盞油燈,明明滅滅,宋濯端坐在床邊,回想女大夫說過的話。 “藥還沒煎好,這兒有一點白酒,你先用帕子蘸些酒,抹在她的肘窩、腋下,可以先降降溫,讓她不那么難受?!?/br> 她走后,宋濯捏著帕子,眉尖微蹙,身形凝滯,許久未有動作,置若罔聞一般。 驀地,門被人叩動幾下,宋濯偏頭看,女大夫端著藥汁走進來,將藥碗擱在木桌上,笑了笑:“藥煎好了?!?/br> 她將藥放下,目光落在一旁瓷碗中,不曾消減過的酒水之上,又悄悄看向略微不自在的宋濯身上,眨眨眼眸,退出去。 宋濯拿起小匙,舀出一些散發著清苦氣的藥汁,用手背觸碗壁,試了試溫度。確認不燙后,將姚蓁的頭扶高一些,用枕褥墊在她背后,端起藥汁,喂她喝藥。 她依舊昏迷不醒,卻在藥汁入口后,眉心緊蹙,輕輕咳了兩聲,小聲嘟囔著說了兩句什么。 宋濯放下藥碗,俯身,側耳聽了一陣,辨認出她說的是:“好苦,不要喝?!?/br> 他摸了摸袖中,還剩一些飴糖,便撥開一顆,喂進她口中,待到她緊蹙的眉心微微松開,便又舀了一匙藥汁,喂進她口中。 甜苦味交織在一起,非但沒能中和苦澀,奇怪的味道反而讓姚蓁愈發抗拒,緊緊抿著唇,不讓他喂藥。 宋濯嘗試幾次,勉強讓藥汁入了口,她即使昏睡,仍舊將藥汁吐出。 幽黑的眼眸中,漸漸流露出不耐之色。 他驟然起身,掠起的風將火光攪動地明明滅滅、搖擺不定。 他身量高,微微俯身,身下濃黑的影子便將姚蓁整個兒覆蓋住。 許是察覺到什么,姚蓁不安地往被中縮了縮。 ——然而已經遲了。 宋濯捏著她的下頜,轉身端起藥碗,送到她唇邊,她下意識地掙扎,雙腿踢著被褥,雙手向外推,胡亂撓著他端著藥碗的手、精瘦的小臂,喉中發出抗拒的低哼。 她那點力氣,又在病中,對宋濯起不到絲毫傷害。 宋濯紋絲不動,待將藥汁全部灌入她口中,又抬高她的下頜尖,確認她將藥汁吞咽入腹,才松開手。 藥汁又苦又澀,灌進喉嚨時,頃刻將姚蓁的眼淚逼了出來,粘在纖長眼睫上。 她的唇上沾著藥汁,被迫咽下時,紅唇翕張,在燭光下,是驚心動魄的美,病弱氣反而讓她像一只精魅。 她緊蹙眉,求他,說不要,太苦了,十分難以忍受的模樣,神色痛楚。 而宋濯長身玉立,冷眼看著,眼中沒有一絲波瀾,絲毫不為所動。 姚蓁迷迷糊糊,似醒非醒,眉心皺了一陣,趴在床邊,捂著胸口,一陣干嘔。 ——太苦了,真的是太苦了。 苦到姚蓁想落淚,這般想著,她也果真落下眼淚來,委屈巴巴地。 她側臥在床上,未曾睜開眼眸,淚水卻落得兇,很快將枕頭沾濕一片。 她哭的無聲,過了好一會兒,當宋濯拿著帕子,難以忍受臟污,想要為她擦凈唇邊的藥汁時,指腹不小心碰到她的臉頰,才發現她已哭得險些要背過氣。 他面色依舊淡然,思忖片刻,將她扶起,用帕子擦凈她臉上的淚水。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掌。 像姚蓁曾經拍他的后背一樣,他模仿著她的力道,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溫聲道:“睡罷?!?/br> – 昨夜姚蓁睡下后,宋濯伏在床邊,也歇下了。 他一貫準時入寢,準時起身,因姚蓁耽擱了一些時辰,已是打破了他的習慣。 因為他一時錯誤的稱謂,旁人以為他與姚蓁是夫妻,迫不得已,只得由他來照顧姚蓁。 他按時醒來時,天色尚未亮,天幕上星子閃爍,璀璨明亮,不見月影。 他俯身,手背因承受了許多時辰頭的重量,微微發麻,脖頸也有些不適。他坐著緩解一陣,欲起身出去,走出幾步,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來,摸了摸姚蓁的額頭,熱度已經褪去。 借著微弱的星光看去,姚蓁眼角還留有一些淚痕,此時正睡得香甜。 他起身向外面走去,打了一些水,凈一遍手,再凈一遍,“嘩啦啦”的細微水聲,一聲接著一聲響起。 ——他總疑心,這雙手上沾了血。 就算沒有血,也染了許多血腥氣。 他甚至難以忍受身上這件染了許多旁人氣息的衣裳,即使他仔細檢查許多遍,未曾染上血或者藥汁一類的濁物,但仍舊想要換下來清洗,可今非昔比,他沒有旁的衣裳可以穿,只好壓下喉間翻涌的難受,勉強繼續穿著這件衣裳。 白日進城后,他一定會將它換下。 鼻尖前,還縈繞著姚蓁身上那種淡淡的女子香氣,他的衣袍或許也染上了一些,宋濯聞到了,但還算不怎么抵觸,默默地又凈了一遍手。 等他清洗完,已經過去了許多時刻?;氐轿葜袝r,入座后,卻發現哪里有些不對勁。 他俯身摸了摸床榻。 ——被褥掀開,沒有人在。 宋濯的眉尖微微一跳,長手壓在腰身上綁著的短劍上,用氣音低聲喚:“姚蓁?” 無人應他,他稍稍拔高音量,又喚了一聲,依舊不得回應。 宋濯鼻息略急,立即翻找火折子,將油燈引燃。 他的袖子有些寬長,動作時,火光險些將袖口也引燃,還好他動作算快,及時避開。 火光漸漸燃起來,照亮了整間房舍。 仔細看去,床上的確沒有人,淡青色繡鞋歪倒在地。 而原本該在床上躺著的姚蓁,此時正站在與門相對的窗子旁。簡陋的格子窗被她推開一道縫隙,她好似在吹風,長發微微飄起。 宋濯的鼻息緩緩平復。 他收回抽出短劍的那只手,走到她身旁,還未來得及說什么,姚蓁忽地轉過頭,瞇眼打量他一陣,冷聲道:“你是何人,為何直呼本宮名姓?” 宋濯面色平和,許是怕驚動屋舍外面人,低聲應:“臣是宋濯?!?/br> 他的聲音本就低,刻意壓低之后,愈發低磁,落在姚蓁耳畔,她感覺有些異樣的麻,不適應地往一旁側了側。 她的小動作,落進宋濯眼中,便是她在畏懼他。 他沒有停住腳步,繼續向前走,在距姚蓁一步之遙時,駐足,目光沉沉,打量著她。 燭火朦朧,床上的帷帳又遮住了一些光,因而宋濯未能在第一時間瞧清,她未著鞋襪,赤著足,身上僅著一件蟬衣,窈窕身姿,影影綽綽。 宋濯聞到了一些有些濃的酒氣。他皺皺眉。 起先他以為,是女大夫端來的白酒,酒味散開,彌漫在屋舍中。 漸漸的,他察覺到了異樣。 ——不對勁。 酒味濃重處,就在他身旁,準確來說,是從他面前的姚蓁身上彌漫開來的。 他疑心姚蓁打翻了酒碗,喚她。 姚蓁轉過身,酒味果然更濃了。 宋濯篤定自己的猜測,問:“公主,你可曾見到床榻旁,茶案上的一只白碗?” 姚蓁點點頭,柔順的長發順著她的動作輕輕蕩漾:“瞧見了?!?/br> 她一開口,酒味更濃了。 宋濯問:“碗呢?” 姚蓁指指窗欞:“在這里?!?/br> 宋濯定睛看去,冷冽的目光落在碗上,碗并沒有被打碎。 他皺著眉,端起碗。 旋即他發現了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