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成州平 第75節
書迷正在閱讀:濯嬌、她是心尖寵、報告,我方機甲師她不是人!、全家穿成年代文對照組后、鍍金之藍(NPH)、清冷竹馬幫我虐情敵(1v1 校園H)、從相遇開始倒計時、侵襲我心「古惑仔烏鴉哥同人文」、系統攻略任務法、公主殿下的小夫人(gl)
成州平握緊房卡,等電梯的時間讓他更加不安,電梯太慢了。 他腿還沒完全好,但他一口氣跑到了七樓。 他刷開房門,屋里一片亮堂,小松橫躺在床上,除了頭發有些亂,她的面容異常平靜。成州平抱起她的頭,使勁往自己懷里摁,他喊她的名字:“李猶松!” 她沒有回應他。 一直以來,都是她支撐他,安慰他,把她的能量一點點輸送給他。 成州平從來不知道,要是沒有她,他會變成什么樣。 他看到桌上安定片和礦泉水的瓶子,屋里頂光從上而下照著他的臉,仿佛一場冷峻的審判正在發生。 第59章 似乎許多人都會用花這種美麗的植物來形容女人。 成州平想起小松,他想到的不是哪一種花,而是泥。 她把所有的養分,都給了別人。 所有人都在向上向外追逐陽光雨露,而她則是向內挖墾著她自己,把自己埋進陰暗之中。 成州平坐在搶救室外面的等候區,他把臉埋在手掌中,很久很久。 腳步聲、車輪聲、護士的叫喊聲、孩子的哭鬧聲...慌亂的急救室里,有各種聲音。 成州平只感覺到一片無法終結的寂靜,他的心和頭腦空前沉重,好似有什么東西,拽著他不斷往下墜,他掙地越厲害,那股拽著他的力量就越沉重。 不知道多少小時過去,他仍舊保持著同樣的姿勢,一動不動坐在搶救室外冰冷的座椅上。 凌晨三點,護士出來告訴他:“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你是家屬嗎?這幾張單子拿去門診繳費?!?/br> 成州平繳完費,沒有回到醫院。他在這個城市上學工作,可現在,依然無處可去。他開車到了市中心的旅游區,這會兒街上只有零零散散壓馬路的游客。 他把車停在路邊,然后就在車上睡了過去。 小松在醫院被醫生護士挨個教育了一遍。 以前,都是她“教育”別人的,以病人的身份來到醫院,又是另一種心情。 小松很少生病,她二十五年加起來,只來過兩次醫院。 第一次是在德欽高反的那個夜晚, 第二次就是今晚。 她聽醫生說,是個男人帶她來的,她以為是賓館的人,沒有多想,而現在她的精力,也不允許她多想。 小松躺在病床上,盡管眼皮很重,她還是努力睜著眼,凝視輸液管里緩緩流淌的透明液體。 她的頭腦一片空白。 快天亮時,小松睡著了,第二天一早,護士來給她換了吊瓶。這是個年輕的護士,她臉圓圓的,有點兇。 護士瞪了她一眼,“下次想不開,別挑節假日,同情一下我們這些醫護好不好?” 小松只是默默看著她,她現在沒有說話的心情。 護士給另一床病人拔了針管,拿著吊瓶離開病房。過了十幾分鐘,她端著一個紙杯過來,將紙杯放在小松的床頭,雙手插兜看著她:“以后真的別挑過年的日子。你說,你其實就圖那一下爽快,要真死了也就算了吧,頂多讓你爸媽傷心,要是沒死成,這大過年的別人都大魚大rou,你只能喝白開水,心里該多難受?” 小松喝了口水,輕聲說:“謝謝你?!?/br> 她很感謝這個護士,她想,這就是自己想要成為一名醫生的原因。 可是盡管如此,她依然無法原諒她自己。如果她當初沒能說那一句賭氣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失去父親了? 她壓根無法繼續去想這件事,去想它,只能讓她越恨自己。 她意識到自己被泥潭困住,爬不出來了,她無法想象,自己還要用漫長的一生去贖罪。 護士每隔一小時就過來陪小松說說話,但小松真的沒有力氣,剛開始她還會回應護士,后來,都是護士在說著她自己的事,小松用眨眼和點頭來回應她。 晚上護士換班后,就回家去過年了。 大年三十晚上的病房里只有她一個人,她刷了會兒手機,發現除了她以外,今天全世界都在過年。 龔琴沒有找她,林廣文給她發了幾條微信,問她在哪,她說在同學家里,想要靜一靜,林廣文也不好多問。 小松從不看春晚,但今天晚上除了春晚,她似乎別無選擇。 電視畫面里,紅紅火火一片,照在冰冷冷的醫院地板上,地板都反著紅光。 她就一直呆呆看著電視屏幕,電視機里發出的歡呼、喜悅,都無法抵達她的內心。 在她茫然的時候,有人推開病房門。那是個高大的男人,小松卻花了一會兒時間,才想起他是成州平。 她抬起頭看著對方冷峻的臉,忽然有些后悔——她要是不做傻事,就不用和這樣一張可怕的臉在一起過節了。 他漠然的面容和電視機里歡笑的人群對照鮮明。 成州平提著一個紅色的袋子,他把袋子放在了小松隔壁的床上。 自他來了以后,小松的視線就一直跟隨著他。她看到成州平朝她走過來,他靠得近了,小松能感受到他夾克上的寒意,聞到皮革和煙草混合的味道。 成州平不笑的時候,嘴角下沉,小松想讓他笑一笑,因為他不笑的時候,看上去真的有點兇。 她抬起頭注視成州平漆黑的眼睛,可就在當她沉默地看著他的時候,他揚起手,一耳光打在她臉上。 小松沒能躲開,被他打偏了頭。 “疼么?”他的目光,像冷冰冰的刀子。 小松很想反駁他,諷刺他,可她害怕自己的語言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 她一直是個任性自我的孩子,不顧后果地去喜愛,去憎恨。她可以狡猾地去欺騙所有人,躲避責罰,直到這個男人出現,他憑著敏銳的直覺看透了她,殘忍地揭穿了她。 如果她可以預知這個男人會看到她全部的傷疤,也許當初她便不會那樣果敢地追尋。 可是,盡管他用嚴厲的方式懲罰了她的任性、自私,他依然是她充滿遺憾的年紀里,唯一沒留遺憾的人。 小松嘴巴張了張,又合住了。她抱著膝蓋,想了想,才輕聲說了一句說:“有你這么對病人的么?!?/br> “我現在就想把你扔湖里去?!?/br> 小松瞪圓眼,憤怒地看著他。同時,她也驚奇地發現,自己失去的生命力,正在一點點回來。 她眼珠子一轉,看到成州平放在隔壁床上的袋子,里面裝著一些薯片和餅干。 她心一軟,說道:“要不然,你把吃的放下,先走吧,我沒事了?!?/br> 成州平往后坐在那張床上,掏出煙咬上,正當他點燃煙的時候,小松提醒他:“醫院里不能抽煙?!?/br> 成州平說:“輪得到你管么?!?/br> 此時成州平身上的疲憊感,前所未有。 小松的目光隨著成州平點煙的手而移動,打火機的火苗遞到煙頭上,隨后熄滅,煙頭亮起一抹亮桔色。 成州平點煙的時候,眉頭會皺出一個川字。 她就這樣觀察著成州平抽煙。 小松心想,還好他總是又兇又傲慢,如果他對她再溫柔一點,她一定舍不得他。 他們一言不發,誰也不理睬對方。電視里春晚已經換了好幾個節目了,十點半的時候,演的是一個小品,小松看進去了,她也跟著春晚底下坐著的觀眾一起笑了出來。 成州平瞥了她一眼,他的目光也轉移到了電視機上,不過他不覺得小品有多好笑。 他們看著同樣的電視節目,反應截然不同,一直到十一點五十九開始新年倒計時。 五、四、三、二、一。 電視機里播放著全國各地的煙花畫面,醫院里聽得到煙花爆炸的聲音,但是它被四周的高樓圍堵起來,什么都看不到。 成州平看著向窗外望去的小松,問:“想出去看煙花么?!?/br> 小松說:“等我們出去,人家都結束了?!?/br> 成州平煩躁地說:“你到底想不想去?” 她看了他半天,輕輕點了點頭。 小松提前辦了出院,辦理出院的時候,又被教育了一通。 她從小到大都是別人家的孩子,從來都是家長老師用拿她當榜樣,去教育別的孩子。 今天她遭受了人生中最多的批評教育,今夜還上班的護士脾氣有點暴躁,光教育她還不夠,連帶著成州平一起教育。 “小情侶有什么解不開的矛盾?至于鬧這么大么?” 成州平聽出來,對方是以為他欺負小松了。他也不能辯駁什么,只能老老實實挨訓。 小松坐上車,后知后覺道:“剛才的護士jiejie誤會我們是情侶了?!?/br> 誤會... 成州平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信不信我把你扔這?” “你扔吧,我打車回賓館?!?/br> 成州平嘴上說要扔了她,但沒有付諸行動。他陰著臉開車,小松發現這里是出城的方向。 過年路上本來就沒人,越往郊區走,越有種寂靜嶺的陰森感。她不由得握緊安全帶,“你要帶我去哪里?” “先jian后殺吧?!?/br> 小松后背發涼。 “現在知道怕了?自己找死的時候怎么不怕?” 小松嘆了口氣,不好意思地說:“那不一樣?!?/br> 自始至終,成州平都沒有問她那樣做的原因。 本市的郊縣富庶,各縣都會有自己的煙花晚會,這是成州平以前過年執勤時候知道的。 郊區有大大小小的丘陵,是觀測煙花的絕佳場地。 成州平打開車燈,從路邊樹叢里的小道開進去,一路開上山頂,正好趕到最后一個郊縣的煙花尾聲。 女孩子都喜歡煙花這種漂亮又短暫地東西,小松也不例外。她坐在副駕駛座上,認真望向前方與她視線平齊的煙花。 成州平準備了一些要跟她說的話,可在這一瞬間,他遲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