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主丫鬟被發賣之后 第81節
“若非你提前讓本王去靖虜肅安兩衛調兵,又給了本王調兵的信物,本王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及時帶著那五萬大軍前來支援的?!贝跽f著落下一子。 謝霽庭隨手拈起一枚黑子落下,低眸道:“多謝王爺肯信任草民,也多謝王爺愿意及時趕到救下城中將士百姓的性命?!?/br> 因為對朝廷的不信任,他才提前做此安排。 果不其然,他剛得到消息,所謂的朝廷大軍,這會兒才剛剛從京城出發。若等朝廷大軍來援,安靖縣城,早就無一生還了。 還有糧草,若非他提前讓老周幫忙籌措糧草送過來,安靖縣城,也早就守不住了。 代王唇角微勾,‘愿意’二字用得巧妙,眼見自己是贏不下這盤棋局了,他隨手丟下棋子,起身道:“走吧,帶本王見見袁老將軍那位孫女?!?/br> 謝霽庭起身,帶著他來到園中,見園子里,一個額頭上系著白布的小女孩正在蕩秋千,她面色冷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這孩子看著就有個性,本王喜歡,你說,本王將她收養為義女如何?”代王笑著說。 袁老將軍征戰一生,在軍中威望甚重,卻遭到建興帝忌憚,滿門慘死,誰也沒想到,袁老將軍竟還有個小孫女活在這世上。 誰若是能將這個小女孩捏在手里,便能同他此次一樣,輕易調動五萬甚至更多大軍。 “王爺來晚了,小萍已經被韓將軍和其夫人秦大夫收為了義女?!敝x霽庭淡聲打破他的幻想。 “是嗎?那就太可惜了?!贝跽Z氣很是惋惜,他早知道,謝霽庭雖有意扶他奪位,卻對他心有忌憚,這才提前讓韓峻收養了小萍,就是不想把這柄利器輕易交到他手上。 半個月后,雁歸鎮。 在四處都掛著白幡的情況下,鎮上突然響起一聲嬰兒的啼哭,既嘹亮又有穿透力。 是吳嬸的兒媳,彭珊珊早產生下了一個兒子。 嬰兒洗三時,鎮上的人都去吃了席送了禮。 洗三禮過后,眾人又到紅塵酒館,參加了李紅杏和鄭方的‘喜宴’。 沒錯,李紅杏堅持要與已經死去的鄭方拜堂成親,說是要完成他生前的心愿。 何春桃勸不住,只能由她去了。 吃完‘喜酒’出來,她抬腳去了趟戲院,戲院門前的大槐樹上,掛滿了白幡,那是街坊們對瘋婦孤身就義的感恩及悼念。 從戲院回來,看到謝霽庭,她依舊沒搭理他,自己回房間睡覺了,且反手就把門拴上了。 這些天來,兩人都是分房睡的。 謝霽庭再次被關在門外,心下雖無奈,卻已經習以為常了?;蛟S只有時間,才能讓她漸漸釋懷。 翌日,鎮上突然來了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有,竟然都是老周的家人,來勸老周回家去的。 老周沒辦法,躲到食肆來,對著何春桃訴了好一通苦,“雖說我是辰州首富,周家人丁也很興旺,但這家大業大,也有家大業大的壞處。光是我自己的子孫曾孫,就有好幾十個,再算上我那些弟弟meimei的子子孫孫,幾百個都打不住?!?/br> “幾百號人啊,每天都費盡心機,想從我手里多分些財產去,我實在是煩不勝煩,才被逼到這小鎮上躲躲清靜?!?/br> “當然了,我選擇雁歸鎮躲清靜,是因為鎮上有陳老大夫這個神醫。人年紀大了,總是怕死的,有陳老大夫在,睡覺也踏實些?!?/br> “現在好了,陳老大夫死了,家里那些人又找來了,我是再也躲不了清靜嘍?!?/br> 何春桃聽他說完,忍不住道:“那您早早地把財產分出去,他們不就不會來煩您了嗎?” “小何啊,這你就不懂了,我手里的家產太多太雜了,那么多子孫,你說讓我怎么分?這個分多一點那個就不滿意,那個分多一個這個又不滿意,實在是難以平衡啊?!崩现軣赖?。 何春桃沉默了,家產太多的煩惱,她也很想擁有呢! 老周雖然抱怨了一通,還是決定跟著那幫子孫回家去。 離開前,他把街坊們召集起來,拿出一沓地契,要分給大家。 眾人這才知道,大家賃的鋪子宅子,地契幾乎全都在老周手里。 “這些個宅子鋪子,多多少少都被那些韃靼人損毀了不少,我就不花錢修葺了,把地契給大家,大家自個兒修一修吧?!崩现苷f。 鎮上的宅子鋪子確實不值錢,加上還得自己修葺,大家便都沒跟老周這個辰州首富客氣,各自接了自家宅子鋪子的地契。 在場眾人里,唯獨孟星彤沒有接。 “我要帶著我相公回家了,他死了這么久,也該帶他落葉歸鄉了?!?/br> 何春桃本想勸她再留些日子,聽她說家里還有父母公婆需要照顧,便沒勸出口。 老周與孟星彤順路,便帶了她一起離開,路上也好有個照應,以免她孤身一人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險。 送兩人離開后,何春桃心里一時空空蕩蕩的。 回望鎮上,有人死亡亦有人新生,有人離開,也遲早會有新人來安家。 就像樹上的葉子,秋天落下,經過傲雪寒冬,重又抽出新芽,綻放出盎然生機。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暮夏時分, 何春桃坐在檐下的藤椅上乘涼,聽著蟬鳴聲昏昏欲睡。 突然,‘啪’的一聲響起,一下子就將她驚醒了, 她睜眼一看, 卻見原本爬到屋頂上安瓦片的謝霽庭呈‘大’字形橫躺在院子里, 一動不動的。 這是, 從屋頂上摔下來了? 她立時起身跑過去,輕輕踢了他一腳, 聲音冷淡道:“還能動不?別是摔傻了吧?” 謝霽庭‘嘶’了一聲,用兩手撐著坐了起來, 搖搖頭道:“我沒事, 就是下梯子時一不小心踩空了?!?/br> “沒摔斷骨頭吧?”何春桃淡聲問。 “應該沒有?!敝x霽庭搖搖頭, 又皺眉道:“就是胸口有些疼?!?/br> 何春桃一聽,立馬蹲下身去,準備扒開他的衣服看看胸口有沒有事, 扒到一半她意識過來了, 立時松開手來, 冷聲道:“跟我使苦rou計是吧?你是后背著地的,再怎么傷也傷不到胸口來吧?” 見他不作聲, 還擰著眉一副強忍疼痛的模樣, 何春桃氣道:“胸口疼是吧,那這樣呢,還疼嗎?” 說著她狠狠拍了他胸口兩掌。 卻見兩巴掌下去, 謝霽庭直接痛得弓起了腰, 額頭上青筋都冒出來了。 何春桃有些不解, 難道后背摔下去, 還真的能傷到胸口不成? 她連忙扒開他胸口的衣裳,卻見他胸口纏著幾層白布,白布上沁出了些血跡,顯然是受過重傷。 她不免吃了一驚:“你這是之前守城時受的傷?你怎么沒告訴我?” “我這不是怕你擔心么?”謝霽庭笑了笑說。 都傷成這樣了,還笑得出來?何春桃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一個禍害受傷,我有什么好擔心的?” 嘴上雖這么說,她卻還是動手幫他解開紗布,他從梯子上摔了下來,又被她拍了兩掌,胸口的傷肯定開裂了。 紗布纏得密實,不太好解,她只能湊近了些去解。 這時,韓胖子竟抱著一摞瓦片走進來了,看到兩人的姿勢,他立時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嘿嘿一笑道:“那啥,我家里修葺屋頂多出來些瓦片,我給你們放這兒了,你們繼續,你們繼續,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嘿嘿……” 何春桃都沒來得及跟他解釋,他就一溜煙地跑了。 看著檐下的那一摞瓦片,她不免有些無奈,她口中的禍害,卻是大家嘴里靈機神算運籌帷幄的謝軍師。 這幾天,街坊們修繕房屋,有多的磚瓦木材,都會往食肆里送,說是為了感謝軍師幫大家守住城,保住了大家的性命。 唯獨她,因為瘋婦的事,始終過不去這個坎,連日來都沒給他一個好臉色。 為免待會兒再進來一個人誤會什么,何春桃把謝霽庭拉起來,帶到房間去換藥。 解開紗布,見他胸口的刀傷不但猙獰可怕,還極靠近心臟,若是稍偏一點,他現在便不可能坐在這兒了。 何春桃心里一時有些后怕,這些天她竟然絲毫沒察覺他受了這么重的傷,還把臟活累活都推給他,若不是他今天意外踩空摔了下來,他不知道還要瞞她到什么時候。 因著心里有氣,換藥時,她難免手重了些,他卻極為能忍,從始至終都咬著牙關沒有痛叫一聲。 “如果瘋婦沒有意外恢復記憶,你本來打算派誰出城刺殺?”何春桃問。 “當時城中只有韓峻和姚立群武功最高,韓峻是主將不能去,只能讓姚立群去。但姚立群武功雖高,卻不擅隱藏和刺殺之道,即便多派一些人與他配合,也未必能夠成功?!敝x霽庭沉聲道。 何春桃聞言心下嘆了口氣,所以,瘋婦意外恢復記憶,不止是救了姚立群等人,也是救了他們所有人。 一個月后,京里來了欽差,對此戰中的有功將士進行了封賞。 鄭方等陣亡將士的家眷各得了些撫恤,焦屠戶等殺敵多的也各有封賞。 副將韓峻晉升為二品大將軍,卻被調到南疆去鎮守。顯然是擔心他經過此戰,在西北軍中威望過重。 而謝霽庭則是被任命為安靖縣代知縣一職,也就自然而然地擺脫了軍戶的身份。 謝霽庭從欽差手里接過任命文書時,心里其實并不意外。 那位暫攝朝政的三皇子,表面上對他和韓峻進行了封賞,實則對他們忌憚不已。 何春桃萬萬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成為知縣夫人,雖然知縣只是個七品芝麻官,謝霽庭又只是代任知縣,但四舍五入,她也算是官夫人了。 謝霽庭見她抱著那任命文書左看右看,高興得嘴角都咧到耳根子去了,心下不免好笑。 區區一個七品官,就讓她高興成這樣了?她還真是容易滿足。 何春桃當然滿足了,畢竟她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就是個cao勞命,還時刻擔心著謝霽庭哪天出啥意外,自己會被朝廷召集去當做軍妻發下去。 現在好了,這層擔憂徹底沒了,還當上了官夫人,不說是天上掉餡餅,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很快,一家人收拾好東西,跟街坊們道了聲別,便跟著謝霽庭去縣衙赴任了。 其實也沒啥好道別的,畢竟雁歸鎮離縣城近,隨時都能回來。 也因為離得近,馨如便不肯跟著他們去縣城生活,說是要留下來照顧近乎失明的師父。 倒是巧秀,自告奮勇,要跟何春桃一起去縣衙,說是她都是官夫人了,自然不能親自下廚,她要去給她當廚娘。 何春桃雖不至于擺官夫人的派頭,但能讓巧秀跟在身邊,她自然是高興的。 一起去的,除了巧秀,還有飛隼、姚立群、焦屠戶、扈才寶、以及巧秀她哥。 飛隼就不用說了,姚立群暫時無處可去,就給謝霽庭做侍衛賺些銀兩。焦屠戶是受謝霽庭之邀,去縣衙做捕頭,扈才寶則想跟著謝霽庭當個差役,也好賺些銀錢。 至于巧秀他哥,自從媳婦兒生了孩子,便認清了自己沒有讀書天賦的事實,決心要賺錢養家,謝霽庭考察過后,決定帶他去縣衙當師爺。 到了縣衙,何春桃見還有免費的官邸住,就更高興了。 雖然官邸看著有些破舊,但沒關系,修修就行了。反正修屋子這事兒,謝霽庭有經驗。 不過,謝霽庭到底沒真的上房頂修屋子,因為縣衙里的差役們都搶先代勞了。 先前敵軍入侵,整個縣衙都跑光了,事后,為首的知縣縣丞等人,都被褫奪官職下了獄,剩下這些差役雜吏們,自是膽戰心驚,爭先恐后地想要討好新知縣。